讓段寧真先照顧蘇衣娘後,陳無是離開了自己的院子。
此刻天色剛暗下來,府中正在準備晚飯,下人們忙前忙後,隨便拉住一個問了老管家在何處,陳無是就尋了過去。
見到老管家馬未時,他正躬身立在正廳外,微微眯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
其實,第一眼見到他時,陳無是就感覺有些奇怪,馬未的身上有一些很獨特的氣質,這種氣質,陳無是曾經在一個地方見到過軍隊。
難道馬未曾經是行伍中人?
但這樣的人,又怎會與一個大奸臣,大貪官有交集?
更何況馬未對陳於修還這般忠誠。
思忖間,陳無是已經到了馬未身前。
馬未似乎知道來人是陳無是,半眯著的眼睛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便躬身行禮道:“見過少爺。”
“馬管家,我需要一些人手,你能調來嗎?”
陳無是的開門見山讓馬未睜開了似乎有些昏花的老眼。
他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陳無是,問到:“少爺是要哪種人手?打架的潑皮,還是嬌俏的美婢?”
陳無是平靜地說:“能殺人的兵。”
此言一出,陳無是只覺眼前似乎亮了幾分,仔細看去後才發現,亮的是眼前這位老管家的眼睛。
此刻馬未的眼中,哪裡還有半點昏沉?
“少爺,請隨我來。”
問老管家要人的過程比陳無是想象中要簡單得多。
然而,人真正帶到陳無是身前後,他發現這並不是什麼大內侍衛,而是一個沉默木訥的年輕人。
園中亭下。
陳無是坐在石凳上。
“叫人,從今以後,你就跟著公子了。”馬未對這個木訥的年輕人說。
年輕人聞言,抬頭看了陳無是一眼,又低下了頭,也不說話。
“周念北,聽令!”馬未一聲低喝。
年輕人渾身一震,再次抬頭看向陳無是,陳無是與他四目相接,這名叫周念北的年輕人,眼神灰濛濛的,不怎麼清晰,就像沒睡醒一樣。
“周念北,叩見少爺。”
年輕人垂下了頭,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陳無是非常不習慣一個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實際“年齡”比自己要小個起碼七八歲的年輕人對著他磕頭,所以,在周念北跪下的第一刻,陳無是就起身去扶他了。
然而,在接觸到周念北的手臂時,陳無是才知道什麼叫螳臂當車。
好大的力氣!他根本就攔不住周念北!
“少爺,還望……好生待他。”馬未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陳無是一頭霧水,他只是想借幾名侍衛而已,為何會弄成現在這樣?
“馬管家,你可能誤會了,我是要借幾個武藝高強的人做事。”陳無是解釋道。
馬未看著周念北,說到:“他可以。”
陳無是心中無奈,陳府外等著的,可都是些亡命之徒,而且數量不知道有多少,讓眼前這名叫周念北的一人前去,不是害他性命嗎?
“馬管家,再調一些護衛來吧……”
陳無是說到。
馬未轉過頭,平靜地看向陳無是:“少爺,府裡的侍衛,是不能用的。”
陳無是一怔,想起剛才段寧真的話,心中閃過一分瞭然。
這時,馬未又繼續說道:“更何況,府中所有侍衛,無人是他一合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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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令陳無是驚疑不定,他看向周念北,此人年歲和此時的他差不多大,沉默,木訥,雖然此刻正在談他,但他卻像完全聽不見一般,怔怔地出著神。
馬管家會不會誇張了?
懷揣這樣的疑問,陳無是帶著周念北回到了院子裡。
見陳無是回來後,段寧真也頗為高興,她往後看了幾眼:“公子,人呢?”
陳無是讓開身子,說到:“就是他,名叫周念北,從此以後跟著我了。”
“啊?就他?”段寧真瞪大了眼睛,隨即又像洩了氣般,嘀咕道:“公子,今晚還是算了吧,讓蘇姑娘在這住一晚,明日再做打算吧……”
“我可以。”周念北忽然開口說話了。
段寧真瞥了他一眼,說到:“你知道什麼了就你可以?”
“護送她。”周念北言簡意賅地說。
“周侍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盯上蘇姑娘的是一群亡命之徒,光天化日之下都敢用毒針傷人,現在陳府外危機重重,若是讓你這樣護送蘇姑娘出門,只會害了你們二人的性命。”陳無是解釋道。
周念北聞言,木訥的神情沒有半分波動,仍舊重複著那三個字:“我可以。”
……
夜漸深。
陳府大門開啟了一條縫,一個裹著黑袍的身影提著燈籠走了出來。
陳無是躲在暗處,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向天空,漆黑沉沉,月黑風高。
希望……真的能沒事吧。
人影已經離開了陳府,邁著不大卻偏快的步子朝巷子口走去。
這是一條幽深的巷子,手中的燈籠是唯一的光源。
白天這個巷子很熱鬧,此刻卻靜謐得出奇,只有些不知名的蟲子在夜色下鳴叫。
打著燈籠的身影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加快了些步伐。
月亮躲進雲層裡,偶爾又鑽出來,令眼前的巷道時而朦朧,時而昏暗。
“那些人真的還在監視嗎?”
段寧真小聲地問到。
二人藏在暗處,看著踏入了巷子裡的人影。
“他們賭不起。”陳無是應道。
這時,巷子裡那個身影腳步一停!
陳無是神色一變,來了!
巷子裡傳來沙沙梭梭的聲音。很多,很雜。
月光剛好鑽過雲縫,只見巷子的另一頭,出現了十來條人影。
這十幾條人影個個手提一長刀,時而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刀光。
陳無是看得真切,那刀厚重雪亮,絕對不是玩耍之用……
沒有任何警兆,沒有任何話語。
堵在巷口的人齊刷刷地衝向了那個打著燈籠的黑影!
“他不會有事吧?”
蘇衣娘的聲音也在陳無是身邊響起,與此同時,那巷中之人忽然將斗篷一掀,一道悽清冷豔的刀光乍現!
月華映著刀光,襯出了那人木訥又恍若失神的臉。
這裹著黑袍的人,竟是周念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