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躲著不敢出來麼，你這無膽鼠輩！既然如此，就再試試我這一招——”
“夠了吧，來來去去，就是這些被設計好的臺詞，難道你自己都不覺得困惑嗎？”
眼前的“朱壽”還在孜孜不倦地進入BOSS戰中設定好的下一形態，一點都沒有喪失信心的意思，幕後黑手卻似乎已經稍有點厭煩了——仗著管理員許可權隨便調整後臺引數搞死玩家，或者還能讓一些心理陰暗的人覺得暢快，搞死連反應是事先設定好的NPC嘛……
再怎麼無聊的人，也不會對打固定靶覺得很痛快，所以幕後黑手打斷了MPC的臺詞。
伴隨著這次打斷，“朱壽”的身體突然僵硬了下，一切行動甚至生理活動都停止了一瞬。
“你看——只要我願意的話，隨時都能夠停止你的一切行動！輕鬆愉快加便捷——”
“朱壽”的臉色突然陰轉晴，變成了生動的興奮，好像遇上了什麼難得令人暢快的事情，“生理活動停止”的突發事件，似乎觸動了被設定好的某個事件開關，引導出了新臺詞：
“能令我休克一瞬間，了不起！不過年輕人，只是休克這種程度，可是殺不死人的！”
亢奮、激昂的語調，活似是在激鬥之中般，根本和現在的具體情況扯不上半點關係。而直到這句話說完之後，他的臉色才再次變為陰沉，不同的是，這次已然多了份震驚！
遊戲人物的AI再如何“機智”，其實也是只能做出剛才那種應激性質反應的。高智能和低智慧的區別，也僅僅是設計製造者到底給他們錄入了多少條備用語錄詞庫，以及設計了多少應激開關而已——關於人工智慧進行思考、獲得自我之後會發生什麼，可沒有人敢賭！
種種黑客帝國之類可怕的想象，足以讓哪怕最愛作死的瘋狂科學家，也得在國家機器槍口的面前乖乖控制自己的作死欲。即使是作死魔人遍地的城管處裡，也沒人願意做那種事。
然而在心像世界中被人臆想的造物，卻很容易便可能覺悟存在，獲得自身真正的意識。
——畢竟是“心想事成”的造物，等若是創造者本身精神和思維的一部分，只要有創造者的一念，便很容易就能獲得一定的邏輯思維能力，覺悟到自身的存在這個“現實”。
然而對它們而言，最可怕的事，卻莫過於擁有自我意識，開始懷疑自身的存在了。
被臆想的存在，誕生得簡單，消失得也同樣簡單，當創造者不需要它們時，就會湮滅。
——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正是得知死亡的存在，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走進死亡的深淵。那種濃烈的絕望，甚至可以活生生把人嚇到崩潰、瘋狂，乃至……直接死亡！
此刻的“朱壽”，其實正是介於二者之間的造物。既不是傳統意義上無法誕生自我意識，開始產生諸如“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麼”之類哲學思考的AI，也不是能夠誕生自我，卻只能因創造者一念而死去、消失的臆想意識體。他在一定程度上會受制於幕後黑手的遙控，卻無法直接被其殺死，會進行一定程度的思考，卻迄今仍然沒有能誕生真正的自我。
——因為在幕後黑手利用荊棘系統中的資料締造他們的同時，這個村子中的生物便已被“設定”好，不能思考諸如此類的問題。一旦真的開始思考，那麼他們一直遵循的行動模式也好，腦海中的“記憶”也罷，都很難經得起正經推敲！捏造的東西，始終存在著其破綻。
然而此刻，幕後黑手卻廢除了這個保護措施，開始肆無忌憚地誘導起“朱壽”來！
“感覺到了吧？你的存在本身，便是如此可悲的一件東西罷了！你究竟出生何處？你究竟從誰人那裡學來了一身功夫？你所謂縱橫江湖的‘曾經’究竟做過了哪些轟動天下的事情？你究竟為什麼要選擇退隱？為什麼你神通蓋世，卻始終只能記得那幾種攻擊方式？”
他每說出一句話，“朱壽”的臉色都會變得更陰沉、更扭曲一些，當這段質問說完時，那張曾經雲淡風輕、曾經嬉笑怒罵、曾經滿不在乎的臉上，已經只剩下精神病人般的顛慄。
“我是誰？我是朱壽——我為什麼叫朱壽！我的父母又是誰？到底是誰把我撫養長大的！？在我隱退之前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我為何記不得這些東西！？二十四節渾天象功我究竟是怎麼創造出來的！？當初我為什麼會把它教給徒弟！？……”
“朱壽”的身體在顫抖，雖然沒有做出抱頭的動作，但是單單聽他那慌亂的聲音，加倍的語速，都能清楚他究竟已經恐懼到了何種程度——再怎麼回想，自然也是不可能想到的，那些私密且對於“當BOSS”完全沒有用處的資訊，也不會有人錄入荊棘系統的資料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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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恐慌，此刻已經完美地轉變為了幕後黑手調劑自己心情的調味料！
“哈哈哈！沒錯沒錯，就是這樣！焦急麼？張皇麼？茫然無措麼？恐懼麼？不甘麼？絕望麼？你此刻心中所感，全是真實，正如同你即使再如何憤懣、再如何痛恨，也根本觸及不到我一根汗毛一樣，是動搖不得的真實！你——不過是我為了製作出心儀的玩具，所隨手製造出來的‘殘次品’！不，連殘次品都算不上，只是張用完便會被隨手丟棄的衛生紙罷了！”
濃厚的惡意，僅僅透過語言的表達，便已經令人聞到了腐臭的味道。偏偏如此扭曲的話語，幕後黑手居然依舊是用著那彷彿萬年不變的溫和聲線，慢條斯理、從容不迫！
假惺惺的沉穩、厚黑的溫和，幕後黑手腐臭的心態，以及惡劣的行事風格，即便是已經見多識廣的曹少卿，也不由自主感覺到一陣反胃，好像要把隔夜飯都合著苦膽、胃酸一起嘔出來似的，而在此基礎上誕生的憤怒，更是前所未有地盛燃起來！
PS:人工智慧的悲哀嘍~不過不用擔心，反轉很快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