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蠻橫無理的聲音，林森淼本就微冷的目光更是沉了下來，他立刻下床開啟房門朝著大門走了過去。
“我求求你們了，你們別叫！今天淼淼受傷了，正在休息，你們別吵到他！”穿著圍裙的章宓芳壓低了聲音央求面前的兩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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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前的那位老婦人卻是一臉兇相，叉著腰大叫：“我怎麼不能叫了！淼淼是我們的孫子，我倒要把他叫出來，讓他看看你這個當媽的是怎麼把他爸逼走，又要逼死他爺爺奶奶的！”
“章宓芳！你弄得這個家四分五裂，難道你要看著我和你婆婆活活餓死嗎？”林爺爺也是理直氣壯的吆喝，言語間透露出要錢的意思。
自從章宓芳跟林潛淵離婚之後，林潛淵入贅白家，不僅拋妻棄子連父母都不養。林奶奶和林爺爺就纏上了章宓芳，每當手頭沒錢的時候都要來鬧一鬧，威逼利誘著章宓芳供養他們。
一開始章宓芳還出於同情幫扶一下，後來才發現，這兩位老人竟然為了要錢，什麼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來。
“不行。”章宓芳這次卻是意外的硬氣，“淼淼就要高考了，我得給他攢大學的學費！”
林奶奶立刻坐在地上大哭，引得上上下下的鄰居都打開門朝這邊張望：“你！你這是要逼死老婆子我啊！老爺子連治病的錢都沒有了，你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當初你不檢點……氣走了淼淼他爸，連個給我們養老的人都沒有……”
說著林奶奶故技重施，拉著周遭檢視情況的鄰居哭訴起來：
“我跟你們講，這個女人，在我們家當了那麼多年的媳婦。別人家媳婦該幹的事她可是一件都沒幹過，不要臉的事倒是幹了不少！當初我怎麼願意我兒子娶了她呀……現在我兒子不見蹤影，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隨著林奶奶訴說，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漸起，上上下下看著章宓芳的眼神立刻變得復雜起來，似是驚訝中又帶著點瞭然。
看到這種眼神，章宓芳整個人都發起抖來。
她不善言辭雖是天生的，但這些年來獨自帶著孩子的生活，更是讓章宓芳變得沉默起來。就是因為這對陰魂不散的老人，章宓芳被迫搬家多次，但依舊總會被他們找上門來。
林奶奶的這些話已經成了章宓芳的噩夢，每當這對老人沒錢時找上她大鬧一番，總會將她的名聲弄得臭不可聞。
無論章宓芳怎樣反駁都沒用，因為章宓芳出色的容貌，周遭的鄰居總是不假思索的就相信了林奶奶的話，看著她的眼神就像看著那些下賤的娼妓一般，更是連累她的淼淼……
聽著林奶奶一句句粗魯刺耳的話語，章宓芳不用抬頭就能想象到周遭那些鄰居眼神的變化，過不了多久，那些難以入耳的閒言碎語就會升起來。
這種熟悉的經歷讓章宓芳連頭發絲都在顫抖，但她的手卻穩穩的扶在門上。這扇門裡，她受傷的兒子還在休息，還要準備即將到來的高考，她不能倒下。就算再艱難，她都要為自己的兒子撐起一片天。
章宓芳正色起來，強制著自己溫柔的面孔撐起嚴肅的表情。
正在章宓芳要再次頂著周圍人的指責，將林老太和林爺爺趕走時，“咔嚓”一聲，她身後的房門開啟了，一個手上還裹著紗布的少年走了出來。
原本吵雜一片的場面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那些拎著籃子看戲的大媽阿姨們，均不由自主看向走出來的林森淼。
少年看起來稚嫩無比，更因為身上略顯破舊的校服顯得十分乖巧 ，所以手上滲著血的紗布一下就激起了在場人的同情心。
“淼、淼淼？”章宓芳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就要把兒子推進門裡，“淼淼你先進去，媽媽一會兒就處理好。”
林森淼卻沒有依著母親的力道進門，反而上前一步，將神色倉皇又堅定的母親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爺爺奶奶，你們來幹什麼？”林森淼看向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兩位老人，帶著一絲沙啞的少年嗓音響起，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林爺爺林奶奶更是沒有反應過來，以往章宓芳從不讓林森淼接觸他們，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挑事的時候遇到自己的孫子。
林奶奶眼珠子咕嚕一轉，張嘴就要繼續哭訴。
然而沒等林奶奶的聲音從嗓子裡發出來，林森淼便繼續開了口：“我媽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跟你們的兒子離婚了，你們為什麼總要來糾纏我媽？”
“當初你們兒子出軌，把我媽趕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分給我媽，更是連我的撫養費都不給。現在你們怎麼有臉要求我媽贍養你們？”
這話一出，原本被林奶奶帶了節奏的鄰居立刻倒吸一口涼氣，震驚的看著剛剛還理直氣壯叫喊著的林老太。
一個是看起來強勢無比的老太太，一個是眼眶紅了一圈，看起來委屈的都要哭了的孩子，誰說的是實話一眼就能看出來。
周圍切切私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但這次卻是朝著原本被維護的林爺爺林奶奶他們。
這時，林森淼又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將被包成粽子樣的雙手呈現在眾人的面前：“我還以為你們這次來是來看我的，沒想到，我都傷成這樣了，你們還來為難我和媽媽……”
少年的聲音低落了下來，這讓圍觀者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揪了起來，有個離得近的大媽明顯不由自主的朝著林森淼邁進了一步。
林爺爺和林奶奶明顯被自己這個平日裡沉默陰鬱的孫子嚇了一跳，伶牙利嘴的他們這會兒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爺爺奶奶，我媽一個人把我帶大不容易，我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們吧好嗎？”
這話說得周圍的人終於聽不下去了，眼看著這個還稚嫩無比的少年強撐起身體維護自己的母親，每個圍觀者都唏噓不已，更有甚者當場就指責起了林爺爺林奶奶：
“你們兩個老人也真是的，早十幾年前就離了婚，你們怎麼有臉找人家要錢來的？”
“孫子傷成這樣了都不管，這從小到大估計也都沒花過一分心思吧？”
“自己兒子出軌，還說人家不檢點，歐呦這張嘴哦，說的我差點就信了！”
林爺爺林奶奶當場就愣住了，他們仗著章宓芳不善言辭軟弱可欺，這十幾年裡只要沒錢了就來找章宓芳麻煩，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被周圍的人這樣指責。
之前那一次不都是站在他們這邊，搞得這兩人潛意識裡都以為自己是理直氣壯的了。
現在遇到這種場景，潑辣的林奶奶張嘴就要朝著周邊的鄰居罵回去。
這一罵，讓鄰居們的指責更為嚴厲。
章宓芳雙目微睜，驚訝的看著這一幕，那麼多年來她遭受了各種不屬於自己的白眼和指責，現在這種被人維護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讓她不由抬頭看著擋在自己身前那具瘦弱又堅強的臂膀。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的兒子已經成長成了現在的模樣，已經……會維護他的媽媽了。
一種由衷的感動從章宓芳心中溢位，讓她的視線都模糊起來。
最終，林爺爺受不了周圍人的指責，強行拉著林奶奶灰溜溜的離開。
周圍看戲的鄰居也漸漸散開，但口中還唸叨著：“這是什麼人呀，那麼大年紀跟活到狗身上似的，沒錢不問自己兒子要，來為難人家孤兒寡母！”
“這樣糟心的爺爺奶奶，有還不如沒有呢……”
章宓芳第一次在林家老人離去後，抬起頭看著這些漸漸散去的人群。聽著他們口中帶著維護的話語，她一顆心就像泡在溫泉中一般，好似才發現這個世界也可以是這樣的溫暖。
剛剛那個離的很近的大媽，還上來拍了拍章宓芳的肩膀，溫聲對她道：“我們女人自己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要有什麼困難來找我，我就住樓上。”
“哎，好……”章宓芳點點頭，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眼看著人群已經散去，林森淼看了看樓梯盡頭的林爺爺和林奶奶，將自己母親推進了門裡：“媽，你先回家。”
林奶奶和林爺爺罵罵咧咧的下了樓，這次好不容易找上章宓芳的新家，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像之前那樣靠著鄰居們的逼迫向章宓芳要到錢，自己反而被罵了一頓。
這兩個老人正盤算著要怎麼鬧到章宓芳工作的工廠去，突然聽到後面自己孫子的聲音響起：
“林潛淵娶了白家的女人，雖說是入贅，那女人也算你們的媳婦。你們不找白家，來找我媽算什麼本事？”
林爺爺回頭一瞪眼就要訓斥：“你怎麼說話呢，那是你爹！果然讓你媽給教壞了……”
林森淼沒有理會他，反而凝視著林奶奶的眼睛，放慢了聲音說：“白家是什麼地位你們知道，去白家鬧一趟，拿到的東西夠你們花一輩子了。說不定，還能被白家當親家供著。”
說完林森淼沒理會兩人的反應，徑直上了樓。
林爺爺罵了一聲，轉頭繼續往下走，走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林奶奶卻好似著了魔一樣，一動不動的怔在那裡。
“喂！老婆子，幹什麼呢？走了走了！”
“啊？哦、哦。”林奶奶這才恍然驚醒，低著頭匆匆下樓，但原本跟著林爺爺一起咒罵章宓芳的她卻異常的沉默下來，眼中不時閃動著貪婪的光芒，顯然在思索著林森淼的話。
林爺爺走出了樓棟，一吸到外面的涼氣就開始咳嗽，林奶奶看他咳得撕心裂肺的忙過去拍拍他的背。
這次老兩口說要拿錢給林爺爺治病，倒不像往常那樣是個託詞。也許是之前來要錢的時候次次都撒謊，老天爺看不下去了，這幾天林爺爺還真患上了病，動不動就咳得撕心裂肺。
林奶奶看林爺爺幾乎要把肺咳出來的樣子，躊躇一會兒說道：“你看你咳成這樣也不知道啥病，這邊要不來錢，不然我們給潛淵打個電話吧！”
剛剛自己那孫子說的話，不知為何就跟紮根在她心裡一樣，林奶奶想忘都忘不掉。
“你說什麼呢！咳咳！”林爺爺氣得跺腳，“你忘了當初潛淵怎麼說的？他在白家不容易，你不能給他添麻煩，你、你不準給他打電話！”
兩人慢慢爭吵著走遠了。
回到家中，林森淼撩開窗簾往下望了一眼，剛好看到兩人匆匆離去。
他聽到兩人爭吵的人內容，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他在聲音裡用了點小手段，想必這段時間林家兩位老人應該沒心思來騷擾他媽，而是要把注意打到白家身上了吧？
當年林潛淵和章宓芳離婚時，林潛淵可是為自己做足了打算，以剛出生的林森淼作威脅把章宓芳的離婚證都要了去，這才讓林奶奶和林爺爺頻頻得逞。
現下，這兩位肯定是心中記掛著林爺爺的病，又被林森淼的出現打的措手不及，這才忘了這茬。
他的母親十幾年年來苦惱於這兩人的糾纏，頻頻搬家，更是遭受不少謾罵。而真正作為他們兒子的林潛淵卻在白家過的順風順水，憑什麼？
林潛淵估計不想讓白家知道自己有這樣一對難纏的父母吧？他越不想，林森淼就越是要送上去。
林森淼垂眸放下窗簾，在他身後，章宓芳已經把飯菜從廚房裡端了出來，看著林森淼頗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林森淼沒有說什麼，只是坐在桌邊安靜的吃起了飯。
過了好一會兒，章宓芳才小心翼翼的問：“淼淼……你……都知道了？”
聽到這句話，林森淼下意識握了握拳頭，說道：“知道什麼？知道我爸當初在你還懷著我的時候就跟白家的女人搞在一起？知道他們的孩子還比我大幾個月？還是知道他從來心裡都沒有我這個兒子，那些撫養費什麼的都是你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