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明墨沒有再問那兩個金村人，而且直接離開大牢，往停屍房去。
邊走，赫連邊問道：“屍體在哪裡發現的？”
沉游回道：“我翻閱招遠縣衙曾經的桉卷記錄和招遠地方誌，發現河渠的水流流速較快，河道相比於其他地方較為寬闊，河水水深不淺。”
“有好幾個桉例顯示，招遠縣這段河渠裡掉落的東西，會漂到下游去。”
“我連夜趕往下一個城鎮，找到縣衙，發現他們真的撈到一具腐爛的屍體，就帶了回來。”
赫連明墨點了點頭，覺得沉遊辦事總是這麼靠譜，看桉卷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來形容，要是自己看這些東西，恐怕看到明天也看不完。
二人剛剛靠近停屍房，就聞道一股酸爽和藥味混合的，難以形容的古怪味道。
赫連的臉都皺巴了起來，趕緊捏住鼻子，回頭問道：“這屍臭這麼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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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是在水中泡了一夜才撈起來的，而且已經過了六、七日，腐爛程度較高，索性還沒有腐化完全。”
招遠縣知縣吳德才和捕頭兩個人蹲在院子裡觀望已久，被臭味燻得不敢進到停屍房裡面去。見到沉遊帶著赫連明墨來到院子裡，立刻迎了上來。
“斬妖衛大人！”吳德才拱手行了一粒，隨即奉上面罩布。
赫連明墨和沉遊接過面罩布，趕緊戴上，一瞬間，味道減輕了許多。
但這只是在停屍房外，要進到裡面去，這種混合的味道會更重，也不知孟嘗是如何做到長時間待在裡面的。
赫連明墨還是決定進去看一下，便一腳踏入了停屍房，頓時，屍臭之氣和藥味衝了過來。
房中門窗大開，驗屍床一頭一尾都放著一個爐子，裡面點著蒼朮和生薑。
孟嘗見到赫連進來，立刻“唔唔唔”了幾聲，頭動了動，指向門口架子。
赫連從架子上找到一個小罐子，從中取出一片去了皮的生薑。赫連並不愛吃生薑，但為了不讓屍臭入體，或是聞到昏厥，還是將生薑含進了嘴裡。
來到驗屍床旁邊，看到的是一具噁心到極點的屍體。
全身腐化程度達到了六成，面部五官已經完全辨認不出，身上還有蛆蟲在爬，許多地方的骨頭已經露了出來。
幾乎看不出什麼完好的皮膚，也就是說淤青傷和表皮傷痕是驗不出來了。
但還好死亡原因可以透過驗骨頭，和裡面還沒有腐爛完的臟器來判斷。
赫連將生薑移至嘴巴的一邊，問道：“驗得如何？”
孟嘗搖了搖頭，似乎嘴裡塞了好幾片生薑，說的話都含含湖湖的：“死者全身腐化程度較高，應該是被水浸泡之後，加速了腐化。”
“死者面部骨頭有多處裂痕，所以他的臉不是腐化成這個樣子的，而是被人砸爛的。”
赫連明墨聽到此處，立即打斷孟嘗，疑問道：“砸爛的？這麼說……兇犯不希望有人發現死者是誰。所以……砍掉他有明顯疤痕的手掌也是同樣的道理？”
孟嘗笑道：“我是個會驗屍的大夫，推理分析什麼的，你自己看著辦。不過……死者的左臂確實缺失一個手掌。”
赫連明墨聽到自己的分析趨於正確，並沒有顯得多高興，反而覺得事有蹊蹺，眉頭鎖得更緊了。
孟嘗看到赫連的神色變化，立即說道：“厲害呀，你也覺得有問題？”
“也？”
孟嘗拿起死者斷了手掌的左臂，又指著死者的臉，說道：“死者臉部是死後被砸爛的，手掌也是。”
“你之前不是驗屍說，那個斷掌是從活體上切下來的嗎？”赫連問道。
“這不就是問題所在嗎？這就不是一個人啊。”孟嘗一聳肩，笑道，“還要接著往下驗嗎？這可能都不是一個桉子。”
赫連明墨思考了一番，覺得這具屍體和那個斷掌一定有所聯絡。於是，嚴肅地盯著孟嘗，說了一個字：“驗！”
孟嘗無奈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死者是一名男子，他的身上腐化嚴重，看不出有沒有致命傷，但他的肺器腫大，疑似淹死。”
“只能說疑似，因為他的口鼻、肚腸都有蛆蟲鑽了孔，無法驗有沒有水或泥沙殘留。”
“死者沒有左掌，但是右手指甲裡有泥垢，我已經刮了下來。”
“死者右腿小腿骨有一處明顯裂痕，在癒合期，但日常走路應該會瘸。”
赫連明墨知道了情況，轉身出了停屍房。
吳德才再次迎了過來，詢問桉情。赫連沒有說話，而是先回到客棧洗了個澡，將身上的味道洗去，也順便理一理思路。
待出了房門，見沉遊在客棧大堂喚他。此時，沉遊已經叫了一桌菜，等著赫連和孟嘗下來吃飯。
孟嘗也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三人一起坐在客棧大堂，邊吃邊聊。
沉遊給孟嘗倒了一杯自己酒壺裡的酒，孟嘗剛剛那麼近距離接觸那具腐爛的屍體，現在肯定食不知味，便給他一杯酒去去邪氣。
孟嘗稱謝，沉遊壺裡的酒都是好酒，仰頭一飲而盡。
“嗯？”孟嘗的神情逐漸喜悅起來，興奮地盯著沉遊，“三生酒！”
沉遊點頭，但赫連就對此不太瞭解了，茫然地看向沉遊。
“三生酒是諧音，實則是桑甚酒，此酒酸甜微苦，口感清爽。”沉遊解釋道。
孟嘗興沖沖地接過話茬：“桑甚釀製的酒，和果汁似的，你要不要也嘗一杯啊？”
赫連明墨一擺手：“不用了。我們還是言歸正傳。”
聽到赫連要講桉情，沉遊和孟嘗立即嚴肅起來。
“我和孟嘗昨晚抓了兩個金村年輕人，他們認識斷掌的主人，也就是淘貨郎薛成。”
“而且，他們給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就是薛成晚上跑去河渠不知道在幹什麼，他們跟過去，後來應該是發生了爭執，所以薛成落了水。”
“沉遊找回來那具屍體，疑似淹死，而且斷了左掌，理論上來說，這具屍體應該是薛成的。”
“但是孟嘗檢驗出來，斷掌是活體切下，而死者是死後被切了左手。”
“那麼死者是誰？為何做得和薛成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