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明墨三人很快就來到了廣寧城另一頭的陳鉞住處，此處明顯比馬文升的地盤大得多，也華麗得多。
陳鉞是一名武將將領，身邊兵士眾多，光門口守衛就有七八個人。門口兵士見到赫連三人，立即上前攔住他們的去路。
赫連明墨再一次拿出北鎮撫司的牌子，說要會見遼東巡撫陳鉞。兵士們都很囂張，拿著牌子看了許久，才慢悠悠地去請陳鉞出來。
大約等了一刻鍾，陳鉞才出來，身上還沾有酒菜之氣。
“你們是誰？”陳鉞側眼瞧著赫連明墨，眉頭皺著，一副怪罪赫連打擾了他的興致的模樣。
赫連明墨看著陳鉞，露出不屑的表情，冷冷道：“你就是陳鉞？”
雖然赫連明墨三人穿著飛魚服，但像陳鉞這樣的武官，從來不把錦衣衛放在眼裡。
看著赫連明墨欠收拾的表情，又聽見他直呼自己的名諱，陳鉞立刻生氣地揪住赫連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小子喊誰吶！”
赫連明墨並沒有露出絲毫膽怯、害怕的神情，反而繼續冷冷地問道：“汪直在你這兒？”
“你小子竟敢直呼汪督公的大名！”陳鉞越看赫連明墨越不爽，舉起拳頭就要打下去。
陳鉞雖然武藝高強，但赫連卻不怕他。瞧他只會使用蠻力，赫連明墨輕輕一卸，就從陳鉞手中離開。
陳鉞怒氣衝了上來，正要再次打向赫連，卻見屋簾劃了開，從屋裡探出一個頭來。那人說道：“汪督公有請赫連大人。”
陳鉞聽見是汪直有請，立刻放下舉在空中的拳頭，轉身掀開屋簾進去。
赫連三人跟著陳鉞走進了屋中，屋內十分的暖和，異域風情也很足。空氣之中飄著各種酒菜的香氣，屋子中間還有幾名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汪直正坐在屋中的正位上，笑呵呵地欣賞著舞蹈，時不時還鼓鼓掌。
赫連明墨見汪直完好地坐在那裡，就知道汪直又在耍計謀，而且連自己也被騙了過來，轉身就要走。
汪直立刻叫住赫連明墨：“別走啊！赫連大人！事情尚未辦完，怎可一走了之呢？”
赫連明墨轉過頭去，冷冷地看著汪直，一言不發。
汪直直接起身，來到赫連面前，請他入座。
“汪督公，你來廣寧該辦的事不辦，竟然在這裡喝酒作樂？”赫連明墨質問道。
汪直正喝了一口酒，聽見赫連的話，連忙搖了搖手，道：“作樂是作樂，可該辦的事汪直可沒忘記。赫連大人，這酒是用這裡產的葡萄釀製的果子酒，不醉人，快嚐嚐！”
赫連明墨把酒杯往外一推，他從來都是滴酒不沾，並不是因為怕喝醉，而是不喜歡酒的酸味。
蘇長安和張遠聽說是葡萄釀製的酒，一時嘴饞，各自嘬了一小口，確實清香甘爽，酒也不烈，入口柔和。雖然二人不懂酒，但若是帶回去給沉遊嘗一嘗，他也一定會說這酒好喝。
汪直看著蘇、張二人，笑眯眯地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喝？”
“汪督公，酒是好酒，可這事兒……”蘇長安沒有繼續說下去，相信汪直也明白他的意思。
汪直放下酒杯，正色道：“赫連大人，蘇大人，二位學識淵博、懂我朝歷史，應該知道犁庭掃穴之事吧？”
赫連明墨和蘇長安聽到這個名字，眉頭皆是一皺。
犁庭掃穴！
成化初期，女真部落因為對大明的財富多有覬覦，常常騷擾邊境百姓。朱見深得知此事，加重了女真的朝貢，以示懲戒。
當時統領建州女真三衛分別是董山、李古納哈和納良哈。三人之中，以董山的實力最為突出，他就成了建州女真實質上的首領。
這些年，董山憑藉著馬市壯大女真的實力，以為女真部落已經足夠強大了，便開始反抗大明。
成化三年正月，建州女真聯合海西女真，入鴉鶻關，抄掠佛僧洞等處。
副總兵施英等奮起抵抗，遼東軍都指揮使鄧左親自率軍迎敵，卻在雙嶺中了女真人的埋伏，戰死沙場。數百大明兵士都成了女真人的刀下亡魂。
成化三年三月，女真又入連山關，屠掠開原、撫順兩地，還伺機窺探鐵嶺、寧遠和廣寧三城，可謂狼子野心。
之後，朱見深希望招撫董山等人，將他們召上朝來，來了一招先兵後禮。朱見深怒斥了董山等人，接著又賞他們大批財寶。
誰知董山等人不識趣，在第二天的賜宴之上，李古納哈喝酒耍瘋，大罵了大明和朱見深。
朱見深這下是真的怒了，立即派兵攻打女真，處死董山、李古納哈等衛，共擒斬女真人一千七百餘口。
這件事被文官們以“犁庭掃穴”命名，是大明對女真展開的一次幾近毀滅的打擊。
蘇長安拱手道：“汪督公，為何提起此事？難道陳鉞殺貢使，與董山舊部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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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襬了擺手，說道：“我要說的不是董山，而是他的好兄弟李古納哈。”
李古納哈的父親名叫李滿住，祖父是阿哈出。永樂元年，設定建州衛之後，李滿住的父親阿哈出就成為了初代指揮使。
之後，李滿住世襲父職，加上明成祖是他的姑父，可謂權力和地位雙豐收。
“可是呢……李滿住的長子李古納哈實在是不爭氣，他祖父和父親一手建立的基業，被他一手摧毀，還連累李滿住被斬殺。”汪直一副惋惜的模樣，繼續說道，“至今，女真還有許多人對此事十分後怕。誰家的小輩要是像李古納哈一樣不識大體，就會狠狠收拾。”
赫連明墨三人聽到這裡面面相覷，對汪直說的事仍舊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說的話含義為何。
但汪直卻又笑著說道：“今晚，赫連大人就和我們一起管教一下女真的小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