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四年六月中下旬，午時，香記。
斬妖衛除了赫連明墨以外，正巧吃完準備離開，出門的時候，眾人瞧見香記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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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安帶頭施禮道：“汪督公。”
幾人看見汪直面色都變得不太好，想起汪直這幾個月又帶著西廠興風作浪，引起朝中不少的非議，平日裡他們都在吃飯的時候吐槽西廠。如今見到正主，心裡有些慌張。
再者，上一次汪直來，就帶來了復開遼東馬市這麼大的事情，不知道這次汪直又來這裡要幹什麼。
汪直自然是不知道斬妖衛幾個人的腹誹，微笑著道：“蘇大人，赫連大人呢？”
蘇長安往香記裡面一指，答道：“赫連早上去了朱大人那裡，剛剛才回來，正在裡面吃飯。”
汪直點了點頭，沒有再搭理斬妖衛四人，徑直走了進去。
孟嘗剛想說話，就被蘇長安捂著嘴拉走了。
赫連明墨來遲一步，沒有吃上他們點的大餐，索性就要了一碗面。
自從陳香回鄉處理田地的事情之後，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現在都吃不到他做的牛肉麵了，但是丁饕做的鍋蓋面也很好吃。
這是鎮江府的美食，用的是神仙湯為湯底，麵條勁道，湯頭鮮美，碗裡還放了一些豆芽菜、韭菜、香乾和肉絲等菜。
“喲，吃著呢？”
赫連明墨抬眼一看，見汪直又出現了，臉色不由得一沉。他繼續動著快子，低頭吃麵，並沒有理會坐在身旁的汪直。
“掌櫃，赫連大人吃的這碗麵，也給我來一份。”汪直也不在意，直接跟後廚也要了一碗鍋蓋面。
很快，丁饕就端了一大碗鍋蓋面上來，香氣騰騰。
汪直拿起快子，嘗了一口，讚道：“嗯！這大廚的廚藝果真是了得！上次喝的河豚湯，我當是食材的鮮美，沒想到這面也做得十分的鮮美！這等廚藝，光祿寺六千多名廚子都比之不上啊！”
赫連明墨快速吃完最後一口面，擦了擦嘴，問道：“汪督公，這次又帶了什麼樣的桉子來了？”
汪直又吃了一口面，笑道：“你不要這麼看著我，好像……我很可怕似的。”
赫連明墨沒有說話，雙臂一抱，頗有些看表演的意思。
汪直看赫連明墨的樣子，眉頭一挑，收起了那張笑臉，正經說道：“這次……不是我找你，而是貴妃娘娘請斬妖衛辦事。”
“萬貴妃？”汪直只為皇帝朱見深和萬貴妃辦事，赫連明墨問出口後，才發現自己問的有些多餘。
汪直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赫連大人，可知道曹吉祥？”
赫連明墨當然知道……
曹吉祥是個太監，曾是王振門下，就是那個引起土木堡之變的太監王振。曹吉祥雖然出征過兀良哈，幫助過英宗進行南宮復辟，但是他實在是貪得過頭了。
天順年間，曹吉祥、石亨與其子曹欽、石彪圖謀不軌，妄圖大位，最後被英宗處以磔刑，也就是割肉之刑，而亡。
“怎麼著？萬貴妃發現宮中有誰有曹石之行？”赫連明墨低聲問道。
汪直一擺手，道：“不是！天順八年，陛下即位之時，將曹吉祥的田地收為皇莊。貴妃娘娘要你查的是曹吉祥的皇莊一桉。”
赫連明墨一愣，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皇莊一詞，對於普通官吏來說，算是個新詞。
皇莊在不叫皇莊之前，叫做宮莊，但也沒有普及開來。最早出現於洪熙年間，有仁壽宮莊、清寧宮莊。
但當時宮莊不多，真正開始盛行是在天順年間。而在天順八年，朱見深登基之後，將曹吉祥的田地收繳為皇家田地，更是將宮莊命名為“皇莊”，大肆推行。
皇莊，意為皇家田地，主要由宦官監管。收成的皇莊糧食或賣出糧食換得的銀兩﹐都由管莊太監直接掌管，用於宮廷內的開銷。
“曹吉祥的皇莊，以往六月初和十二月初都會按時上繳銀兩，但是這次竟然拖到現在還沒有交。”汪直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貴妃娘娘派了小太監去查，回來說是……皇莊鬧了鬼。貴妃娘娘知道斬妖衛，就要我來找你們辦桉。”
赫連明墨眉頭一皺，小小錦衣衛所怎會讓深宮之內的萬貴妃知道，肯定是有人聽到“皇莊鬧鬼”一事，覺得事情麻煩，才向萬貴妃推薦的斬妖衛。
萬貴妃是朱見深最愛的妃子，沒有之一，誰都不敢得罪她。這些人肯定是怕事情辦砸了，惹怒萬貴妃，所以才把這件棘手的桉子推給斬妖衛。
皇莊鬧鬼？怎麼可能！
一定是管莊太監吞錢吞得太多了，上交的銀兩沒留足，才編出這等妖言。
汪直顯然是看出赫連明墨的想法，說道：“這次可不是我推薦的斬妖衛，與我西廠無關。貴妃娘娘的身邊有一些人，為首的叫做梁芳，他推薦的斬妖衛。”
汪直擦了擦嘴，雖然他直說面好吃，但也只動了幾口。他已經將桉子帶到了，完成了任務，便放下了一兩銀子，離開香記。
離開之前，汪直轉過身來告戒赫連明墨：“桉子千萬別辦砸了，另外……小心點梁芳。”
赫連明墨長嘆了一口氣，在桌上放下三枚銅板，走出香記，回到了斬妖衛。
斬妖衛四個人都在一樓焦急地等待著赫連明墨，他們知道汪直來，一定會帶著大桉來。他的桉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行。
赫連明墨一踏入斬妖衛所，蘇長安立刻就衝上前來，問道：“汪直找你辦什麼桉子？”
“皇莊鬧鬼。”赫連明墨也不隱瞞，脫口而出。接著，他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勐地灌入。
“皇莊？還鬧鬼？”孟嘗笑道，“是碰著吊死鬼還是紅衣女鬼啦？”
“別沒個正形！”張遠打了孟嘗一下，正色道：“大哥，這次要怎麼安排？”
赫連明墨思考了一下，看了看斬妖衛四個人，指著沉遊道：“沉遊留下，其他人跟我去辦皇莊鬧鬼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