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掃墓
吃完早飯後,項北到鎮上一家賣紙錢香燭的店裡買了一些清明祭掃的物品,回家又帶了一把鐵鍬上了山。
陵山其實並不高,最高的地方海撥只有九十幾米,只是因為蘇省北部少山,故而這連綿幾十公裡一直到魯省南部的丘陵就成了風景秀麗的風水寶地了。
而黃草水庫的北面,就成了風水絕佳的墓葬之地!
到了地方,入眼是兩座圓錐形的高高的土堆,上面長了許多的雜草,這個地方的墓大都是這樣,除了一些講究的人家,會像南方那種用水泥徹出一個圓形墓基來。大多數人家,最多也就是在土堆邊立上一塊墓碑。
眼前的兩座墓一座埋著他的父母,另一座埋著他的師父,師父名程義秋,後來他才知道,那時師父已經九十七歲了!
一年前,正值高考前夕,老頭子突發急病不治!老人沒有家人,只有兩個徒弟,一個是項北,另一個在市警局當警察。臨終前留話,死了就埋在了項北父母的邊上,說是到了下面有人聊天!
先把墳頭上的草拔乾淨,然後挖新土培在上面。項北來得早,等他培好一座時,山上才陸陸續續的上人,今天是清明,各家各戶都要上山來掃墓拜祭先人。每家每戶都有好幾個人一起幹,像他這樣只有一個人的並不多。
正在給師父的墳添新土時,突然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也端著新土往墳上添。扭頭一看,來人穿著一身警服,沒戴帽子,三十歲出頭,濃眉大眼!
正是他的師兄陶亮。
師兄弟倆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等給師父的墳上培好土,陶亮也從邊上拉過一個袋子,裡面裝著紙錢元寶等拜祭物品。
等燒了紙錢元寶磕了頭之後,師兄弟站起來走到一邊,陶亮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來,遞給項北一顆,他擺了擺手拒絕了。
“怎麼?還沒學會抽?”
“師父說過,習武之人遠離菸酒!它們會麻木我們的神經!”
項北回了一句,臉上帶著認真的表情。聽到項北提起了師父,陶亮把原本想放到嘴邊的香菸拿了下來,苦笑著放回了煙盒裡。
並肩走了幾步,陶亮問了項北這一年來都在什麼地方,項北也如實地回答了,兩個人都不是話多的人,幾句話之後,又都陷入了沉默。
“小北…其實…你嫂子並不是壞心眼的人,嗯…她就是好面子。那天你走了之後,她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後來還讓我出來找你,說是要給你道歉!”
幾次三番想要張口,可扭頭看到項北略帶風霜的臉龐,又想起剛才他雲淡風輕地說起自己這一年來的經歷。陶亮知道,師弟這一年來肯定不會像他所說的那樣輕鬆,他肯定吃了許多的苦,他卻沒有向自己說。
而他經歷的這些苦,源頭卻是來自於他的枕邊人,他的妻子。
如果不是一年前妻子那番尖酸刻薄的話語,也許他就不會跑到南方去打工,在鍾吾市裡,自己怎麼著也能給他找個好工作幹。
讓項北在外面吃了一年的苦,他心裡已經感覺愧對師父的囑託了,現在還要讓師弟去原諒一個曾經嘲諷過他的人,這讓他無法張開口。
可是,一邊是他的妻子,他兒子的媽媽,另一邊是他師弟,是他師父臨終前一再叮囑要他好好照顧的人。他不想小師弟未來會因為這事恨自己的妻子,這個結,他必須要給他們解開!
“後來她還親自去找小宇外公,讓他幫你找個好單位進去。”
怕項北不信,他又補上了一句。然後站在原地,等待著他的反應。
項北也站住了,側著頭看著陶亮,似乎想從陶亮的表情中看出他說這番話的用意。陶亮收斂所有的笑意,一臉認真地面對著項北的審視,心裡則是有點忐忑不安,不知道師弟會如何做。
“其實那件事我早就忘了!”就在陶亮心裡越來越緊張之時,項北轉回了頭,輕輕地說道:
“真的!我在外面這一年來,每當閒下來就會想以前的事。師父曾經說過,愛比恨難,善比惡難!原來我一直都不理解這段話,可是後來我碰到一些事情後終於明白了,如果一個人一直活在仇恨中,那其實是對自己的折磨!所以,要學會放下!學會寬恕!”
陶亮怔怔地看著項北,他沒想到這個小師弟一年沒見竟然能夠說出這種富有哲理的話了!這一年來,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啊?竟然讓他能夠悟出這麼多的道理來!這些道理,就是一般的成年人都不一定明白!更何況他一個才十九歲的孩子!
那個有些神經質有些瘋狂的男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很多衝突都是來自於不溝通,很多事情只要說開了心結就解開了。兩個人本來就是親如兄弟的,這本就是一件小事,本來對兄弟倆的感情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只是陶亮太過擔心罷了!
“還回去嗎?外邊如果不好就別走了,我給你在鍾吾市裡找個舒適的好工作!”
“不用了,我那份工作還不錯,而且,我還準備參加今年的高考,我要上大學,那是爸媽在世時的心願!”
“……好!有什麼麻煩告訴我,我來給你解決!”
“沒什麼,我在錫城認識了一家人,高考的事情他們都幫我解決了。”
兄弟倆站在那兒又聊了一會兒,陶亮因為今天還要趕回去值班,沒時間多聊。
“明天到家裡來吃飯吧,小宇想你了。”
臨走時,他提出了邀請,不過,他知道項北不一定會同意。
“不了,明天我約了幾個同學,後天就要趕回去,我們單位管理太嚴了,不允許超假!”
果然,項北拒絕了,陶亮知道這事不能強求,而且項北的理由也很充分,於是,兩個人揮揮手,就此告別。
目送師兄駕車離開後,項北也收拾了一下下了山,一年沒回家了,他準備回去好好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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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村子,快到家門口的時候,看到自己家門口的地方停了一輛汽車,他對車子沒什麼研究,不過從那輛車的外形上看似乎不便宜。
等他走到家門口的時候,轎車的車門開啟,三個人從車子裡走了出來。
三個人都很有特點,兩個小夥子,約二十三四歲樣子。還有一個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來歲。兩個小夥子一個光頭一個長髮,都捲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刺眼的紋身。
光頭的那個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頭上頂著一個大王八。呃,是左青龍右白虎,頭上紋的是什麼玩意兒看不出來,不過想來不會是王八。
長髮的那個頭髮是一縷白一縷黑色,刻意地營造一種滄桑,可卻給人一種二逼的感覺。沒辦法,脖子上那大手指頭粗能拴狗的金鏈子和鼻樑上那圓圓的墨鏡莫名地讓人想笑。
至於那個中年男子,穿著上倒是沒有什麼不妥,西裝領帶,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下了車後上下打量著,還不時地點點頭。
“小子,你是住在這兒的?”
看到項北走到了門前,光頭上前一步問道,可是項北頭都沒回,更沒有理他,仍然自顧自地掏鑰匙開門
“哎…小子,問你話呢!你是聾了還是啞吧啊!”
光頭看來是想著在中年男子面前表現一下的,沒想到卻碰了一鼻子灰,頓時心裡不高興了,快步上前就準備伸手抓項北的肩膀。
“阿虎住手!不要嚇壞了小兄弟!”
金絲中年及時制止住了光頭的行為,光頭哼了一聲,退回到了後面。
“這位同學,你是住在這兒的?”
中年男子上前和氣地問道。項北轉過身來面向三人說:
“嗯,這是我家。你們有什麼事?”
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使項北心裡不舒服,還是回答了中年男子。
“哦!你是章老師當年抱著的那個小男孩?都長這麼大了!真是光陰似箭啊!一晃就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項老師和章老師沒在家?還在陵山中學當老師?”
項北眉頭一皺,很想現在就轉身進屋,不理睬這個揭開他傷疤的人。可是一貫良好的家教讓他忍住了心裡的念頭。
“他們都不在了!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
硬梆梆的語氣讓中年男子身後的光頭臉色一沉,再次手指著項北喝道:
“小子!什麼態度!我們老大到了鎮上就是鎮長見了也要客客氣氣的!趕緊叫你家大人回來!我們老大的時間寶貴,你耽擱不起!小屁孩!還有什麼事可以和他說!你當這是玩泥巴啊!”
“阿虎!”
中年男子再一次訓斥了一聲,不過,項北卻聽得出來,他只是做個樣子。
“那個小項啊,你不要害怕。阿虎只是樣子兇,其實並不是壞人。他只是小時候讀書不多,長大了只知道打打殺殺的,不知道該怎麼和人說話了!”
中年男子像是安慰項北的話,卻隱含著幾分威脅。他的話音一落,卻看到原本還是一臉嚴肅的項北笑了。
咦,這畫風不對啊!三個人看著項北燦爛的笑容,感覺有點不對。
原本按照他們的想像,哪怕項北不害怕,至少也應該在他心裡埋下一個幾個人都是混社會的陰影。這對接下來他們要談的事情就很有利了。至少,一個才十九歲的孩子,在面對社會上的混混,而且在這個村子裡無親無故孤身一人,怎麼著也會有幾分心虛吧!
現在他們沒有想到的情況出現了!這孩子不僅沒有被嚇住,反而笑了起來。
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老人家,我沒有害怕啊!我怎麼會害怕呢!以前在我上學的時候,有一條惡狗,經常竄出來要咬我。後來有一天我身上帶了一根棍子,在那條惡狗再一次竄出來的時候,一棍子打在了它的頭上!那條狗當時就不叫了!夾著尾巴就要逃。然後我提著棍子追著他幾條街,最後把他的狗腿給打斷了!
你知道嗎?從那以後,那條惡狗只要見了我就夾著尾巴躲的遠遠的!從那以後,再也沒有狗敢衝我亂叫了!”
場面頓時一片寂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