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我們可能都要死在這裡。”
孟凡的聲音無比平淡，落在文子石耳中，卻如驚雷天降。
文子石一臉的震駭，他驚叫道：“怎麼可能？難道，這一次這麼危險嗎？這裡可是人類居住地，怎麼會有那麼恐怖的夢魘能夠潛伏進來？”
文子石雖然震驚，好歹還是保留了身為一名夢警的基本素質，這一句話出口，雖說有些失態，仍然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那只是一般情況，但這次，顯然不是。”孟凡抬頭，表情平靜，聲音淡然：“我們這次，估計是凶多吉少，更可怕的是，這種層次的夢魘災難若是爆發，恐怕整個羅城都會成為地獄！”
孟凡的表情平靜如故，但眼神之中，卻有一絲的陰霾，心中暗道：“若是換做兩天前，必然不會有多大的危險，但是現在，卻全然不同了。不過，此次危機，倒也並非完全沒有消解的可能，只看我的猜測是否正確了。”
“既然這夢魘如此恐怖，那我們現在應該立刻疏散這裡的普通人啊！”文子石從一開始的震驚，到這刻，已然壓住了心頭的震駭，反而是急促地提議道。
“不必了。”孟凡仰望天際，聲音平淡地說道。
“可……”文子石還要再說什麼，卻見孟凡抬起手臂，指向天際，口中道：“看那裡，你看出來了嗎？”
文子石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孟凡所指的方向。
那裡的天空，彷彿依然如常，淡紅色的雲彩飄滿了天空，看去美不勝收。然而，雖與孟凡相識不久，真正接受孟凡的訓練也只有二十餘天，文子石的見識早已不同以往。
他身體幾乎僵硬了一般，緩緩地轉過頭來，面上努力扯出一絲笑容，但這笑容看起來是那般的勉強：“那裡的雲，上面有一絲朦朧的幾乎難以分辨的光暈，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已經是在夢界，或者說夢魘領域之中了嗎？”
孟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得文子石不明所以。他似乎也並未打算讓文子石慢慢去想，已經開口道：“不，確切地說，我們現在還在現實世界當中，只不過，這現實世界，已經被夢魘強大的力量，半夢化了。”
“怎麼可能？！”
文子石壓抑著聲音驚叫道，整個人幾乎都跳了起來，引得不少人紛紛將目光投注過來，文子石連忙擺手，示意沒事，待眾人將目光轉移開來，他才小聲問道：“凡哥，我只是聽說強大的夢魘，可以將現實世界都變作夢境，但那不是傳說嗎？現實之中，怎麼可能存在那麼恐怖的夢魘？”
“不，這種程度的夢魘確實存在，而且為數並不算少，”孟凡將目光從天際收回，靜靜看著文子石，他看出了這青年心頭壓抑不住的驚恐以及難以置信，淡淡地道：“我就曾經見過很多次，而且，有一次，那個人是那麼恐怖，將整整近千里的世界，徹底化作了夢境。若非……”
說到此處，孟凡的聲音無比低沉，竟是停止了言語。
孟凡表情雖沒有任何變化，但文子石分明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傷感，哪怕不知道孟凡究竟曾經經歷過什麼，這一刻，他原本要問的話，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壓抑不住的悲痛，幾乎是從心靈最深處迸發，這悲痛是那麼的深，文子石只覺得連呼吸都是那麼艱難。
就彷彿，世界已死，只餘一人的悲愴。
只是，他並沒有注意到，孟凡所說的，是“那個人”，而非“那只夢魘”。
不只是文子石，這一刻，旁邊三四米外，有一名離兩人稍近的遊客也突兀地感覺到一絲傷痛彷彿從心頭發出，但只瞬間，便已恢復正常。這名遊客抬頭四處觀望，面帶驚訝之色，但掃視一圈，卻沒有任何發現，只搖了搖頭，暗自笑著，覺得是剛剛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夢魘確實出現得有些詭異，但也並非全無徵兆。”孟凡開口道：“你也應該想到了吧？”
文子石面現不解之色，眉頭深鎖，認真地思考著，突地想起了什麼，目光倏忽轉移到一個方向，表情駭然。
在文子石的注視下，孟凡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文子石反倒平靜了下來，他道：“凡哥，既然這次災難無可避免，那我們盡力便是，哪怕失敗，也不過一死而已。”
說到這裡，文子石將目光轉移到不遠處那個正在說笑著的女孩身上，他的眼神是那般的溫柔，卻又是如此的傷感：“只是可惜，彤彤本來不用承受這種危險的，卻因為我的原因來到這裡。”
“不必太過擔心，若我所料不差，至少，我們還是有一線生機的。”孟凡拍了拍文子石肩膀，一把抓過一隻巨大的旅行揹包背在背上，又將幾隻包裹拎起，向謝夢婷等人走過去。
文子石見狀，也不再多想，跟著拿起東西，走了過去。
“走吧，我們現在就去傳說中不會開花的桃樹林逛逛。”
孟凡一句話出口，人已當先向羅漢寺外走去，文子石深深地凝望了一眼林彤彤，看得這女孩不明所以，不等這女孩有什麼反應，也緊緊跟著孟凡走去。
“莫名其妙。”林彤彤翻了個白眼，已夥同汪菲等人，一同將有些不情願的張迎春拖著跟上去。
羅漢寺外，人流依然眾多，熱鬧非凡，就如同和平時代不少景點一樣，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充滿著生機。
“今天人還真多啊！”謝夢婷口中感慨著，幾名幾乎成了好姐妹的女孩子們也紛紛表示贊同。
謝夢婷等人自是沒有發覺有什麼異常，然而，得了孟凡提醒的文子石，卻是察覺了這彷彿充滿了人氣的世界裡，一些詭異的地方。
他看著一輛輛車接近又遠去，看著一名名行人擦肩而過，表情卻更加嚴肅了幾分。
“人的身上，都開始放射出極其微弱的白光，這是精神能量消耗的表現！而且，就連光線，都有些恍惚。果然啊，這個世界，果然已經夢境化了。”
文子石低聲呢喃著，聲音細微，被剛剛靠近過來的林彤彤聽到，疑惑地問道：“怎麼了？你在自言自語什麼呢？”
文子石抬頭，現出一個笑容：“沒什麼。”
“我怎麼覺得你今天越來越不正常了？神經！”女孩子白了文子石一眼，又湊到那一群姐妹們身邊去了。
桃樹林就在羅漢寺背後的山上，一行人走了一陣，便已到了桃樹林前。
桃樹林前有一棵足有三米餘粗的巨大樹幹，根鬚如同虯龍一般，扎入地面，只是這樹幹從中折斷，只有大約兩米多高，上面的部分卻是不見蹤跡，只有乾枯的裂痕，在向人們敘說著時間的流逝。
這粗大樹幹旁邊，有一石碑，石碑上刻有碑文。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譚雨清朗的聲音唸誦著石碑上的詩句，抑揚頓挫，頗有韻味。
“這幾句是白居易《大林寺桃花》裡面的詩句，遙想當年，大詩人白居易看到大林寺桃花盛開的景象，心中該是多麼的欣喜呀！”譚雨口中說著，雙目卻是遙望天邊，悠然神往：“不過話說回來，山寺桃花盛開的景象常見，像這裡這樣，不開花的桃樹林卻是難得一遇的奇景呢！”
“呀，我們的大才女，又開始飆起文青氣質啦！”謝夢婷調笑著說道。
“哼，你才文青，你全家都文青！”譚雨毫不示弱地道。
“據說在清朝康熙年間，有一位大師在這裡建立羅漢寺，在後山種下了一棵桃樹，後來啊，這棵桃樹越長越大，不斷的開花結果，生根散葉，到最後，就變成了滿山的桃樹林。可惜的是，抗戰時期，有一顆炮彈轟在了這棵大樹上，這棵足有幾百年歷史的巨樹，就此失去了生機。”
旁邊，一名鬚髮斑白的老人，聽到幾人說話，走了過來，不停地感慨著，只是說到最後，卻是仰望著這粗大的樹幹，扼腕嘆息。
“老大爺說的不錯，我也聽說過。”譚雨點頭，感慨地道：“生命總是那麼的脆弱，那麼容易被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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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們還年輕著呢，有什麼好傷感的？只有像我這樣的老骨頭，看到這樣枯死的老樹，才該想到這些，你們這些娃子，應該把目光放到眼前的這一片生機勃勃的樹林裡才是！”
“葛大爺，您老怎麼也來這裡了？”之前孟凡幾乎將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這片桃樹林和這棵枯死的老樹幹上，這刻這位老人走過來，笑眯眯地看著他，孟凡這才注意到老人的到來。
這位老人，便是之前在綜合市場中，曾為孟凡仗義執言並題字的老人，名字叫葛文瀚，是華夏書法協會的名譽會長，在華夏文學界乃至整個世界文學界都享有盛譽。
“怎麼，不歡迎老頭子我來？”老人笑眯眯地對孟凡道，滿臉的皺紋都被這笑容擠壓出來，“難道只准許你們這些小年輕出來遊玩，我這樣的老頭子就只能呆在家裡，連幾百米高的山都爬不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