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雄走進包廂，看到正慢悠悠喝著茶的邵毅夫，當即歉意的道：“世伯，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你前提了十分多鍾，是我來早了，坐吧。”邵毅夫笑呵呵的朝對面的座椅示意了下。這時一個女服務拿著菜譜走了進來，他立刻接著道：“我了幾個這裡的招牌菜，你看看還想什麼。”
“不用了，照原來的選單就行。”待服務員出去後，衛雄淡淡一笑：“本來該我這個晚輩請世伯吃飯的……”
“哪有這麼多講究。”邵毅夫打斷衛雄的話：“人老了，有時候就想找個人聊聊天，你可能也知道，因為一些誤會，我的兒女基本都不在香港，平日裡無聊了，想找個可以話的人都沒有。”
“所以啊，以前我經常找你爸釣魚下棋，現在則是時不時的約你出來聊聊。實話，跟你們年輕人呆在一起，有時候會覺得自己似乎也年輕了，想想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轉眼人都老了。”
“世伯可千萬別服老，聽我爸，世伯你的身體可還相當硬朗，再幹個幾十年絕對沒有問題。”
“呵呵呵……”邵毅夫開懷大笑了一陣，道：“身子骨是還行，這都多虧你爸精湛的醫術。當年我認識衛兄的時候，他剛來香港沒幾年，那次我是因為腰椎痠痛，在醫院久治不愈。”
“後來在醫院無意中聽你爸醫術高明，就抱著試試的心態去了，沒想到你爸只是給我扎幾針，然後開了幾副外敷的中藥，不到一個禮拜就好，直到現在都沒再犯，這我是由衷的佩服。”
“而且衛兄國學知識淵博，四書五經信手沾來，丹青妙筆也是令人讚歎。尤其是性格，總是那麼儒雅，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國醫大師。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還能有他這種人，唯有難得兩字。
“不過……呵呵……”邵毅夫忍不住又笑了兩聲：“俗話人無完人，金無赤足，衛兄的思想之傳統有時候連我都受不了，所以每次釣魚或下棋時，我從不與他討論任何有關傳統的事。”
“呵呵，看來世伯對我爸真的很瞭解，不過這麼多年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次我親自擔任《倩女幽魂》的男主角，如果不是知道我只是玩票性質的，肯定又要罵我沒出息，做-賤自己什麼的。”
“如今時代完全不同了，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是快被淘汰的，一些話聽聽就算了，年輕人還是要有年輕人自己的想法，若非你當初違背衛兄的意思出道歌壇，也不可能有現在這麼大的事業。”
……
兩人閒聊了一陣，的菜就陸續送上來了，每一道菜的做工都相當精細，味道也要明顯比粵菜重，更像是閩菜或浙菜。這時邵毅夫也逐漸進入正題：“其實今天還有一件事跟你商量。”
衛雄沒有介面，靜聽邵毅夫話：“之前《英雄本色》和《倩女幽魂》之所以會跟邵氏合作，最根本的原因是在於院線，有邵氏的招牌在，只要衝突不大，潘迪笙都會安排一個好的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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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這兩次合作都是邵氏佔便宜，算是各取所需。但是如今你自己的院線公司已經在組建當中，再過不久，衛氏就能搬開最大的擋路石了。未來再想合作邵氏也得拿出更大的誠意了。”
衛雄已經大概猜到邵毅夫約他的目的了：“世伯這話言重了，如果不是世伯的幫忙，哪能有衛氏現在的好局面。而且憑你與我爸的交情，這話也有些見外了，衛氏的合作之門永遠為邵氏開放。”
邵毅夫對衛雄的話顯然很受用，微笑的：“交情歸交情，在商還是要言商，這屆港姐我打算和衛氏合作，邵氏和衛氏聯合為港姐冠軍定製一部影片。至於投資，邵氏佔六成，衛氏佔四成。”
“最後利潤則是邵氏佔四成，衛氏佔六成。當然，劇本衛氏出，版權也歸衛氏所有，賢侄覺得如何？”
投資邵氏佔六成，衛氏佔四成，分成則是相反，而且還不要版權？這個提議無疑是非常有誠意的。
提出這樣的合作是因為如今衛氏羽翼漸滿，根本沒必要跟邵氏合作，完全可以自己吃獨食。難聽，這次是邵毅夫有求於衛雄，若是衛雄不跟他合作，他也無可奈何，從一開始他就出於弱勢。
在衛雄看來，現在的衛氏沒必要跟任何人合作，但既然邵毅夫都親自開口了，他也不好拒絕：“既然是世伯的意思，當然沒問題，就按照這個方案，我會儘快把劇本交給世伯稽核的。”
“其實不瞞世伯，下午，亞視的徐明才打電話給我，雖然沒是什麼事，不過想來應該與電影有關。”
正因衛雄答應而高興的邵毅夫聞言，表情頓時一僵，沒想到會這麼巧，現在等於是tvb截了亞視的胡。想到這裡，他不禁笑著：“看來我挑了個好時間，不知賢侄對跟亞視合作有什麼想法？”
“世伯大可放心，既然跟tvb合作了，衛氏自然不會再跟亞視合作，這原則我還是有的。”
“呵呵，吃菜吃菜。”邵毅夫顯得很高興，只見他夾起一塊看起來晶瑩剔透的蝦仁，饒有興趣的介紹道：“這個蝦仁名叫‘龍井蝦仁’，乃是用杭州的龍井茶葉烹製而成，是浙菜中的名菜。”
“也是這裡的招牌菜，不過這家餐廳做的浙菜只能還不錯，遠稱不上正宗，來這裡吃飯更多的是一種精神上的寄託。呵呵，人老了，有時候就容易懷舊，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去看看。”
“自改革開放，大陸對外越來越開放，尤其是對港澳，如果世伯想的話，我想隨時都可以。”
邵毅夫笑了笑，沒有什麼，到了他這個層次的人，很多事情已經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了。見此，衛雄也適時的轉移了話題：“最近我突然有一個想法，就是組建一家電視劇製作公司。”
電視劇製作公司？邵毅夫被衛雄突然丟擲的炸彈炸得一時沒回過神來，而衛雄已經接著：
“其實我一直覺得，tvb，包括亞視在內，都存在很多的弊端，比如，現在tvb的電視劇製作完全是流水線式，一部五六十集的武俠劇，從開始籌備到拍攝結束，快的話都不用超過一個月。”
“看似效率很高，其實是以犧牲質量為代價，現在是沒什麼問題，但是隨著物質水平的提高和社會的發展，觀眾的觀賞要求也會跟著提高，他們會要求電視臺提供質量更加精良的作品。”
“還有，tvb和亞視這種製播合一的模式會導致製作團隊缺乏活力和創新力，反正我不管拍得怎麼樣，電視臺照樣要播，至於收視率怎麼樣事實上跟製作團隊沒有直接的利益關聯。”
“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一個辦法——製播分離。在沒有人幫你埋單，你製作出來的作品沒有人買公司就無法生存的現實壓力下，製作團隊才會有緊迫感，才會努力的製作出優秀的作品。”
“同時製播分離還可以極大的節省電視臺的開支，提高利潤，這對於一家上市公司來尤為重要。”
“最後，不論是tvb，還是亞視，都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電視劇的製作上，事實上像新聞、綜藝都有很大的潛力沒有挖掘，就拿一檔美食節目來，它不止是做菜，還可以加入很多其他的東西。”
組建一家電視劇製作公司是他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但一直都沒有付諸行動，今天趁著邵毅夫算是有求於他的時候提出來，是個不錯的時機。至於為什麼要對邵毅夫，其實原因很簡單——
tvb掌握著香港最大的演員資源，特別是電視劇演員，如果未來的電視劇製作公司想要拍一部電視劇，基本繞不開tvb的演員。所以他打算跟邵毅夫合作，從一開始他就有這個想法。
邵毅夫久久不語，製播分離其實並非什麼新鮮玩意，別歐美國家了，日本的電視臺就是這樣，他當然也知道製播分離的好處，但知道歸知道，能不能做到和願不願意做是另外一回事。
他現在想的是不是該跟衛雄合作，如果合作，他擔心會對tvb自身造成反噬；如果不合作，衛雄完全可以去找亞視合作。甚至衛雄可以自己單幹，儘管這樣一來初期發展會比較困難。
而且他有種預感，即使是單幹，即使初期發展會遇到很多困難，但最後這家電視劇製作公司還是很有可能取得成功。到那時給tvb帶來的威脅將會更大。所以他現在的心情確實有糾結。
沉吟良久，他突然做了一個決定：“賢侄的話確實有道理，只是香港的情況畢竟有所不同，所以很多事不能一概而論，不過我對賢侄的電視劇製作公司還是很有興趣的，倒是可以合作。”
“另外，不知賢侄有沒有興趣成為tvb的股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