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老狐狸與小狐狸
專業的到底是專業的，雕刻物在那個容器裡泡了沒多長時間，宋師傅就從裡面給撈了出來，然後用手輕輕一搓，雕刻物外面的一層瀝青立時被剝掉了一大塊，露出了裡面東西的本色，但並不是黃色，而是青中略帶微黃，肌理含細點，類似鱔魚背脊的那種顏色。
“這是壽山石？”
常旭心頭有些疑惑，他只知道田黃石呈黃色，這種顏色的石頭他還真的不認識。
很快，宋師傅將雕刻物外面的一層瀝青全部去掉了，露出了這個物品的本來面目。
常旭走上前，看了一眼，發現這個雕刻物比他想象的要小了很多，也就是7公分高，9公分寬，厚度有5公分，看起來像是個擺件，又好像是一尊方印。上面部分是一個雕出來的貔貅，龍頭獅身，背有雙翅，紋理分明，4公分高，下面是方形底座，底座的四周還雕有祥雲紋。
整個石雕通體呈青中帶黃，石質凝膩，淨潔如玉，色光而通靈，內現條條粗紋，狀如水底飄蕩的草葉，佈滿了整塊石頭，單論這塊石頭的品相就絕對不是凡品，恐怕比不上田黃石也差不到哪裡去。
“難得儲存的這麼好，不錯，不錯，要不是用瀝青掛了厚厚一層，這麼好的東西在那個年代恐怕還真的會被搜走。看來小兄弟的長輩為了保護這個雕件費了心思。”看著手裡的東西，宋師傅把玩的愛不釋手，滿眼讚歎。
常旭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但又不能露底，省得這個老東西壓價，說道：“可不，這東西畢竟出自董蒼門之手，那位可是一代雕刻大家，值錢著呢，要不是偽裝的好，現在還不知道在誰手裡呢。哼，在下面的時候我就說是好東西，你們服務員還不信，這回信了吧。”
“呵呵，小兄弟還生氣呢，實在抱歉，下面的不懂事，宋某替她向你賠禮了。”宋師傅以為常旭真的再生氣，搖頭苦笑，朝常旭拱了拱手，表示道歉。
“免了，你要是給我個不錯的價格我就不生氣了。”常旭撇了撇嘴。
“不知道小兄弟打算賣多少？”宋師傅眨了眨眼，微笑問道。
常旭聞言，心中頓時暗罵一聲草，心說做生意的果然心眼多，簡直就是老狐狸，不管我是報低了還是報高了，都會弄明白我根本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價值，這樣他就好壓價了。
想了想，常旭皮笑肉不笑的說：“你老看什麼價格合適呢？如果價格差不多，我就把它丟給你了。不過你要是報低了，我二話不說，立馬拿著東西就走，換一家古玩行。”
說到這，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宋師傅一眼，“你老可千萬不要報低價啊，我這人就是這個脾氣，直的很，不喜歡拐來拐去的。如果你實在不知道給什麼價格合適，我給您提個醒，去年一月，在上海拍了一件董蒼門的祥雲獻瑞田黃擺件，與這個個頭差不多大，當時可是拍出了120萬的價格呢。”
宋師傅聞言，暗罵一聲‘小狐狸’，而後苦笑道：”你說的那個祥雲獻瑞擺件我知道，但你這個雕件可不能與那個擺件比，雖說都是壽山石，但田黃石是壽山石裡最貴重的，而你的這個雕件原材料是壽山鱔草凍石，比田黃石差了半等。並且，那個田黃祥雲獻瑞擺件的刀工很複雜，比你的這個雕件刀工複雜了最少兩倍，所以，我可給不了你那麼高的價格……“
他還待說下去，常旭卻擺了擺手，“您老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沒想你給出那麼高的價，畢竟您這店還要賺錢來著。你就出個合適的價吧，我要是覺得合適，在心裡的承受範圍之內，咱就成交，如果沒到我的心裡範圍，我就再去轉轉。”
其實他狗屁不知道，不過宋師傅說了出來，他才知道自己的這個雕件是壽山鱔草凍石製成的，並且這石雕古玩的價格還是根據刀工的復雜程度來論價值。不過他這麼說，無疑是給了宋師傅一個心裡壓力，讓他不敢亂給低價。
宋師傅暗罵一聲鬼才知道你心裡的價格範圍，我要是知道了不就好說了？但臉上卻帶著笑容說：“呵呵，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這種雕件在市面上差不多能賣50多萬，我給你湊個整數，50萬，算是交個朋友，如果你以後還賣什麼東西就來我店，怎麼樣？如果你感覺不合適，我也不攔著，你拿著這東西在其他店轉轉，看看能不能賣個更高的價格。”
“行，50萬就50萬吧。說實話，我的心裡範圍是60萬上下，不過看你這麼痛快，我也懶的轉了，也不差這十萬塊，就賣給你吧。轉賬吧。”常旭眼皮跳了一下，但聲音卻很正常，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是這個價格似得。
“呵呵，小兄弟果然快人快語，是幹大事的！”宋師傅伸出大拇指贊了一下，然後將壽山石雕件收好，帶著常旭下了一層。
“宋師傅，怎麼樣？”
那個女服員看到常旭兩手空空的走了下來，而宋師傅笑眯眯的跟在他的身後，還不時的說笑幾句，心裡頓時咯噔一跳，難道他的那個瀝青雕刻物真的老物件？
她有些不能相信看了宋師傅一眼。
宋師傅面無表情的說：“小白，你給小兄弟轉賬50萬。”
咯噔！
那個女服員頓時臉白了，竟然真是好東西……
更讓她緊張的是，她從宋師傅的語氣中聽到了些許不滿。她只是一個服務員，雖說在這裡幹的時間長了，但要是引起宋師傅不滿，她還能不能繼續在這個店裡幹下去，實在不好說，哪怕繼續幹下去，恐怕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相信自己了。
連忙謙恭的問常旭：“先生你好，請問你的卡號是……”
“6022……”
常旭看她都不看她的將自己的銀行號碼告訴她，等她轉完賬，一臉謙卑的說‘先生，已經給您轉過去了’，這才冷笑著看向她，譏諷道：“瀝青的？沒跑？運氣好能在市場裡賣幾十塊？你眼力很好啊……”
那女服務員的麵皮頓時難堪的不行，就好像被誰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一樣，青白連轉，都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但仍弓著身子連連抱歉，請求常旭的原諒。
她不得不道歉，萬一常旭再說什麼過份的話，她就真的不用在這個店裡幹了。
“以後眼珠子放亮一點！”
常旭懶得和她一個女的置氣，冷哼一聲，對宋師傅說了一聲‘告辭！’便出了店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後，那個女服務員才敢直起身子，心說這小子還不錯，沒說太過份的話，可下一刻，她的臉色驟然變的蒼白起來。
宋師傅面無表情的說：“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無知，差點讓本店損失了至少二十萬？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無禮，讓本店差點錯過了董蒼門為黃仁雕制的方印？你知道不知道，就因為你的無禮，我收這尊方印至少多花了十萬塊？你收拾收拾東西走人吧，本店用不起你這種人！”
撲通！女服務員雙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臉上掛滿了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多嘴……
相對於女服員的臉如死灰，常旭的臉色則要精彩的多，興奮，極度的興奮，內心中充滿了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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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店裡的時候，一直抑制著自己的心情，讓別人以為他很沉穩，他什麼都知道，但出了店門口後，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高興的差點蹦起來！
短短不到半天，用五千塊的東西轉手就賣了五十萬，這種賺錢的速度讓他幾乎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完全就好像是在做夢，如履雲端，雙腿都有些發軟。
這還是頭一次嘗試就獲得了這麼大的好處，那要是以後等自己瞭解了這個行業……
常旭甚至都不敢想了，喘著粗氣往公交車站走。
但很快，他突然醒悟過來，自己到底還是被宋師傅給坑了，因為到最後他也沒從宋師傅的嘴裡聽到自己的那個雕件到底是什麼東西。
“如果這個雕件是個擺件，50萬的價格估計差不多，但要是一個方印，估計我給就賣便宜了。方印一般都是私人的東西，如果這個雕件是名人的方印，50萬恐怕真的低了……看來以後要多多閱讀古玩這一行的知識，要不然自己被人坑了都不知道。”常旭暗下決心。
但其實他不知道，如果他的雕件只是一個擺件的話，按刀工複雜度計算，哪怕是董蒼門的雕件頂多也就能值40萬，就因為是私人的方印，所以宋師傅才給了他一個50萬的價格，而在市場上像這種私人壽山方印，運作好了也就是能賣80萬，所以，50萬這個價格根本不低。
“喲，小哥，看你滿臉高興的，又買著什麼好東西了？”剛路過古玩城的大門口，突然，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常旭轉頭望去，卻發現是一個中年男子正提著褲子往古玩市場走，估計是從廁所剛回來。
看這個中年男子的相貌，有些熟悉，好像從哪裡碰到過，他仔細想了想，終於想起了此人是誰，這個中年男子正是賣給他東西的那個年輕人旁邊的貨攤的老闆。只是這貨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嘲諷的味道。
常旭明白他的心裡，無非就是嘲笑自己打臉充胖子，被年輕老闆宰了一刀，呵呵一笑，皮笑肉不笑的說：“呵呵，沒買啥東西，到是賣了個東西。”
“賣東西？你不是買東西嗎？”中年男子怔了一下。
“對啊，剛買過來就讓我賣出去了。對了，你回去之後替我謝謝的那個年輕老闆，讓我轉手就賺了幾十萬，他真是天大的好人啊……”
話剛說完，公交車過來了，常旭連忙登上公交，向著中年男子擺了擺手，緩緩離去，只留下中年男子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久久沒動，良久才醒過神來，紅著臉急的火燎的跑回了古玩市場，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張五。
張五聽完之後，頓時捶胸頓足，痛哭流涕，直罵自己敗家子，大罵常旭不仁義，臉上的後悔倆字幾乎都能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