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愣，幾個人的目光都看向剛才那個說這話的工人。
那人見姜新圩這個小年輕當面問他這句話，臉色一下尷尬起來，但隨即變得羞怒無比，氣憤地說道：“有本事你就銷售電話機，別在這裡拿位置壓人。”
姜新圩笑道：“開玩笑，開玩笑。我可不敢讓你跟我姓。……，你們說電話機賣不出去，之前不是有紅星煤礦要訂購一百臺嗎？難道他們是傻子？”
紅星煤礦訂購一百臺電話機的事，工廠大多數人都知道，也知道是怎麼來的，這個工人立即反駁道：“那還不是憑你私人關系得來的？沒有這層私人關系，你能銷出去一臺嗎？嘿嘿，說啊，你能銷出去……”
正在這時，銷售科的電話電話響了。
枯坐在電話機旁等訊息的趙師傅一愣，有點不相信是面前的電話機響了：因為這臺銷售電話實在好久好久沒響過了。
走廊裡正在爭吵的工人們也都閉上了嘴，有點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臺電話。
特別是正死死盯著姜新圩嘲笑的工人更是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才賭氣地說道：“或許是來訂購收音機的呢。”
這話自然只有鬼才信，這個時候還有人會主動打電話來訂購他們生產的那種土裡土氣的收音機？
不過，大家也不相信這個電話是來訂購電話機的。很多人心裡都在想：“也許是有人打電話打錯了吧。”
電話鈴響的第三遍，趙師傅才緊張地抓起話筒，強裝鎮定地而客氣地說道：“喂，您好！這裡是伊陽市勝利電子二廠。”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只見趙師傅的身板突然挺直，神情難以抑制地激動起來，嘴裡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對！我們這裡銷售蜜蜂牌電話機。您要多少？……，三十二臺？好的好的。價格？……”
說到這裡，趙師傅看了一眼輕輕走進來的魏廠長，再看向走廊裡的姜新圩。
姜新圩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趙師傅客氣而委婉地說道：“真是對不起，價格沒有降，主要採取進口元器件，生產成本相對高。……，對！……，你們的單位是中南科技學院？好的，我們的業務員今天就會到你們學校找您王處長，謝謝。好的，質量一定好，您就放心吧。再見！”
掛了電話，趙師傅高興地站在身邊的魏廠長道：“魏廠長，中南科技學院要訂購三十二臺電話機。還說這是第一批，先裝學校領導的辦公室，如果質量好，他們再定一百二十臺！”
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桌面不遠處另一臺電話機響了，這是供工廠內部人員用的，外面跑業務的業務員都是打那個電話跟廠裡聯絡。
趙師傅連忙拿起那一臺電話的話筒，語氣自然沒有了剛才的客氣，大聲道：“喂！……，是，我是老趙。……，什麼？雙州市第一百貨商場那五臺電話已經賣了三臺？童林百貨商場賣了四臺？……，要廠裡馬上送貨？好的，好的，你等著，我會馬上向領導彙報。”
這裡的電話還沒有掛，訂貨電話又響了，趙師傅連忙將這個話筒放下，拿起銷售電話機的話筒，他還沒有自報家門，對方就問道：“你們在雙州市有專門銷售電話機的店面沒有？我是藍林國際大酒店的副總經理，想訂你們一百五十臺電話機。對，最好是早點送貨，我們這家國際大酒店的電話機全部更換，你們必須保證在亞運會之前幫我們安裝完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剛才大吵大鬧的工人一個個臉上火辣辣的，但內心卻有興奮異常。
要知道趙師傅嘴裡說的數字可都代表著金光閃閃的錢啊！
一臺電話機二百零八元的銷售價，扣除原材料成本，扣除給郵電器材公司的四十元，再扣除其他成本費，每臺至少還有近一百元的稅前收入，一百臺就是一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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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剛剛短短的幾分鐘裡，銷售了二百二十臺，等於二萬二千元的毛收入到手，而勝利電子二廠因為經營困難，政府給與了稅收優惠，稅後收入至少還有兩萬元！
中南技術學院的電話就如引燃了一根導火索，接下來的電話一直沒停。魏廠長不得不臨時增加人員接電話，也不得不親自安排人員開始送貨。
不過，他心裡很爽快，手腳嘴巴都沒停頓的時候，臉上卻一直掛著笑容。
至於那些吵吵鬧鬧的工人，早已經不聲不響地進了車間，開始埋頭組裝電話機去了。
他們經過姜新圩辦公室的時候，看見正在電腦前忙乎的姜新圩眼神都變了，一個個露出欽佩的神色，一個個都為自己剛才的行為羞愧不已。
他們不知道坐在辦公室裡設計無線尋呼發射系統的姜新圩其實也為自己捏了一把汗，他可不是神仙，怎麼知道要貨的電話會來得這麼及時？
他剛才之所以走出辦公室面對眾人，只是不想被人當著縮頭烏龜，不想讓魏廠長一個人面對眾人的責問，準備用發誓或打賭的方式說電話機肯定會有人買，如果一週之內沒有銷售出五十臺電話機，他就如何如何，以這種緩兵之計來拖延時間。
沒想到事情卻如此輕易解決。
……
這一天收穫巨大，電話訂購數量高達三百七十五臺，幾個商場銷售了三十八臺，業務員也接到了五十四臺的訂單。
加在一起，今天銷售了四百六十七臺，大大超過了眾人的預想，也超過了姜新圩自己的期待。正在省城奔波的蘇鼎宇更是高興地打電話找姜新圩聊了半天，說今年他爭取銷售一萬臺！
姜新圩卻沒有他這麼樂觀，別看今天銷售這麼多，那是因為很多人好奇，是因為蘇鼎宇、冷蘭他們動用家裡資源幫忙找單位訂購的結果。可現在電話機市場並沒有起來，省城還沒有用上幾臺程控交換機，只有一些經濟效益好或者有外事背景的單位才剛剛換上換上了程控交換機，等到他們採購了雙音頻電話機後，銷售量就會很快下降。
只有等到三年或四年後各郵電局大規模更換交換機，那時候才是電話機銷售的高峰期。不過，看到蘇鼎宇的情緒那麼高，姜新圩自然不會出言打擊，再說電話機這玩意只是姜新圩心裡的一種過渡產品，只為渡過暫時的經濟難關。
第二天，電話機銷售了五百零三臺！
又是一個讓工廠工人興奮異常的數字。
第三天，電話機銷售了四百七十七臺！
這點銷售量對一個大廠而言肯定不算什麼，可是對一家瀕臨破產的只有一百多工人的工廠而言，不能不說是巨量。這下不但工廠的工人再無怨言，而且一個個精神抖擻，主要要求加班，下班主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因為他們看到了希望，知道了大家揚眉吐氣的日子就要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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