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錚笑道：“我們華夏工人有這麼窩囊嗎？好不容易出來了，花了這麼多錢把裝置運過來，然後就灰溜溜地滾回去？……，不說領導和家裡的人會罵我，我們自己也會把腦袋塞進褲襠裡。哪敢見人啊，是不？”
姜新圩問道：“你們攬的是哪一家公司的業務？”
塗錚回答道：“巴仕基爾石油公司。”
姜新圩哦了一聲，隱約聽說過這家公司，但不熟悉，他繼續問道：“你們怎麼合作的？”
塗錚說道：“我們正在猶豫了，已經談了兩天了。”
姜新圩又哦了一聲，不過，這次哦是因為疑問：“合作方式有好幾種，現在不知道採取哪一種方式好？”
塗錚點頭道：“可不是嗎？一種方式是什麼都不管，人家叫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幹什麼，我們只賺勞務費。按照他們的要求在哪裡架井在哪裡鑽鑽多深，都由他們定，我們老老實實鑽就是。我們什麼都不想，還能有一筆預付款給我們，我們活的比較滋潤。說實話，就是這筆預付款，我們也差不多能在這裡活得不錯了。”
姜新圩問道：“這樣確實也不錯。至少可以先安穩下來，之後再積極攬業務就是。有了一次經驗，今後就更加得心應手了。”
陸志悅在旁邊說道：“就是啊。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先把自己穩定下來，先讓工人安心踏實了再說其他，多好。老趙，你看看，姜董也是這個意思。”
姜新圩連忙說道：“我可不一定是這個意思，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們其他的合作方式呢。我只是說，如果採用這種方式，也算不錯，至少說明你們這次出國沒有白來。但是，如果有更好的方式，我當然希望更好的方式。”
說到這裡，他轉頭朝塗錚問道：“塗指揮長，說說其他合作方式。是不是收人有可能很高，但風險也很大？”
塗錚點頭道：“你說的對。還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我們勘探隊與他們巴仕基爾石油公司一起分擔風險，一起投資。他們不但不支付一分錢的預付款，而且還要我們墊付一半的投資。等井鑽好了，如果不出油，他們就支付所有的投資和我們的人工工資。等於我們還是只能賺一點血汗錢。……，可是，如果油井出油了，那情況就好多了。他們會按油井投資的百分之一百五十購買我們的油井。如果我們的運氣好，一下鑽出油來，我們就有可能賺五百萬美元的收入，相當於我們國家貨幣可是三千多萬元，我們可就發了一筆小財。”
陸志悅苦笑道：“可是，我們哪裡有這麼多錢投資？萬一我們連鑽***都不出油呢？投資這麼多錢，最終也只是獲得一點點工資，跟第一個方案差不多。還不如什麼都不想，老老實實地賺辛苦費呢。”
連鑽***不出油雖然說是運氣太倒黴，但也不能說沒有這麼倒黴的事。石油勘探歷史上就有連鑽五十多口井不出油、接連拖垮三家石油公司的先例。甚至有二戰前後的利比亞，都知道那裡有油，可是義大利和德國在那裡鑽來鑽去，投入無數的資金，最後卻只找到了幾個油花。如果二戰時德國在利比亞發現了世界超級油田，二戰的歷史恐怕就要改變了。
同樣是二戰時間，日夲在華夏的東北不也使了九牛二虎之力？結果呢，最後得出的是華夏東北沒油的結論。誰知道華夏在五十年代立馬給了他們一個響亮的耳光：東北沒有？你睜開眼睛看看。
當然，也有運氣好到爆棚的，在進行勘探的時候就能鑽出噴湧的原油來，一下就掌握了油藏的確切位置，剩下的只需要鑽生產井，只需要用油罐來裝油，根本用不著投入更多的資金去勘探。
如果考慮到籌集資金成本和資金本身的利息成本，這個方案還真是說不出好與好，陸志悅說的不無道理。
塗錚沒有反駁陸志悅的說法，而是又說道：“最後一種方案風險更大，但收益更高。那就是我們完成承包巴仕基爾石油公司在這裡的勘探工作，他們不理，只在家裡等我們的訊息，直到我們鑽出石油了，他們才過來接收我們的油井。接收的方式有兩種。第一種是利潤分成，我們將來佔有這片油田百分之十的分紅股份。另外一種收購方式就是以井架投資的四倍收購我們的油井。現在投資一口價不是要七百萬美元嗎？他們願意以三千萬美元的價格收購。當然，無論是股份還是油井的收購價，都還可以談。”
說到這種合作方式的時候，塗錚眼睛都開始冒光了，說道：“我非常中意他們的第二種收購方式，如果他們願意拿三千萬美元收購我們鑽出了原油的井，那我們豈不賺大了？！從談判的情況看，這種方式巴仕基爾石油公司更願意。”
這種風險大的方式對巴仕基爾石油公司而已，就相當於塗錚他們的最前面那種合作方式。巴仕基爾石油公司等於什麼風險也沒有，聽任塗錚他們這些勘探隊在野外忙活，只有出油了，他們才笑呵呵地過來，將資金往塗錚他們手裡一交：“好了，好了，你們走吧，剩下賺錢的事就由我們來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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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出油的井以三千萬美元收購，看似巴仕基爾石油公司吃了不少虧，可事實上他們並沒有吃虧，因為油井出油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十甚至不到，也就是意味著至少鑽四口井才可能確保有一口井出油。就算按正常的這個機率，這家石油公司也只多投入三分之一的資金而已。
更何況，他們轉移了風險，不承擔任何資金籌備成本和資金利息成本。
僅僅以多三分之一的資金就把風險轉移了，這等於也是躺在床上等待餡餅砸下來。
這種冒險方式不但穩重的陸志悅不同意，那個叫趙和坤的勘探隊長也不同意，他說道：“塗指揮長，我認為這個風險太大了，上級領導肯定不同意。即使上級領導同意，他們到哪裡替我們籌集這麼多錢？除非我們第一口井就鑽出工業油流來，那我們就全活了。那我們就真的能夠為國家賺取很多外匯了。”
油井並不是鑽出油來就行，還得是工業油流，具有開採價值。如果只是一點點油，連人工費都賺不回來，那也沒有意義，等同於沒有鑽出油來。
塗錚看著姜新圩說道：“姜董，你能不能幫我們一把，借錢給我們？”
不得不說能夠當領導的都是人精，人家早就打上了姜新圩的主意。姜新圩甚至覺得陸志悅、趙和坤他們都是在配合塗錚，以不同方式來說到姜新圩投資他們。
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沒有人投資，他們在這裡只有採取第一種合作方式，只能賺辛苦錢。國家現在不富裕，送他們出來就已經費了不少力氣，只希望能從East-JM投資公司賺回大筆的外匯，哪裡還會拿現金出來冒險？
姜新圩問道：“如果我借資金給你們，你們準備付給我多少？”
顯然塗錚已經思考了很久，聽姜新圩要好處，沒有任何驚訝，就說道：“我們可以給你利潤的兩成。”
姜新圩笑問道：“如果是你，你會答應嗎？……，你給我一個我答應的理由。你不要用什麼民族大義、道德規範來說教我，你把我當著一個外國資本家，一個拿著支票投資的外國老闆，必須努力說服我。”
姜新圩並非在意這個收入，按他的本意，就算自己虧本，只要能培養出一支能夠在國際採油領域橫衝直撞的隊伍，他也願意。但正是因為這個理想，他就不能像家長似地縱容他們，不能不讓他們冒風險。他必須在商言商，必須按照國際通用規則來對待他們。
只有這樣，只要從現在開始培養他們與別人用商業合作的方式跟其他企業交流，他們才可能去海外闖蕩，才能不被別人吃掉。
這次不就是他逼他們去找業務而進展到這一步的嗎？沒有他逼他們，他們還會和王進東他們窩在一個地方，為了自己單位的利益斤斤計較。
塗錚說道：“那就百分之二十五！這個夠可以了吧，你就只需要拿出錢來，其他什麼都不做。”
姜新圩說道：“百分之二十五，不夠！遠遠不夠！你別忘記了，如果我不投資，你們就只能去賺血汗錢。而你們如果總打不出油來，你們損失的只是人工費，而我呢？”
塗錚說道：“可我們的人工費很低，我們的裝置和易損件也相對便宜，這是我們的優勢。你應該知道，一口油井的投資成本為七百萬美元，這是國際普遍價格，但到我們這裡，報價七百萬美元也有至少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潤。如果對方願意給我們八百萬美元的承包價格，相當於我們能獲得百分之四十的利潤了。如果我們再節約一點，也許利潤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