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轉瞬即過，試車總指揮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姜新圩。
現在馬進的心情連他自己都說不清，如果現在要他決定是試車還是不試車，他都不知道選擇如何辦才好。
試車吧，他擔心失敗，擔心葉片毀損導致發動機爆炸，這麼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雖然說毀於一旦有點誇大其詞，畢竟前期的經驗和技術資料都在，但對他們科研程序的打擊還是巨大的。但到了現在如果不試車，他又心有不甘，現在他的胃口已經被姜新圩吊了起來。
“說不定就成功了呢？如果成功了，我們獲得的經驗越多、自信心越強，我們的發動機就早一日獲得使用者，我們的工廠就能提前至少一年獲得經濟效益，多好啊。”
貴長航空機械廠現在基本是一個只耗錢不賺錢的企業，姜新圩已經在這個廠累積投資了四十多億元，別說是一個私人老闆很難有這麼大的氣魄，就是一個國家，也未必有這個魄力讓工廠這麼嚇折騰。
早點出效益，大家早點心安，免得出去時總擔心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這邊的人。有時候晚上做夢，馬進和王小利都夢見過姜新圩將他們喊過去大罵一通，然後通知他們停止撥款、解散貴長航空機械廠。
他們在被這種惡夢嚇醒過幾次。
姜新圩沒有為難他，見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他堅定地說道：“開始試車吧，沒事，不就是有可能毀損一臺發動機嗎？這次不行，我們下次再來！”
聽到姜新圩的話，看到姜新圩點了點頭，馬進松了一口氣，好像他早就在等待他說這句話似的。
作為試車總指揮大聲喊道：“各位注意！一分鐘準備！維持發動機額定功率不變！噴沙試驗進入一分鐘倒計時！”
試車間的人都閉上了嘴，很多人甚至都屏住了呼吸，都擔憂而激動地看著防彈玻璃外的那臺正在運轉的發動機。
馬進什麼都沒有看，他閉上了眼睛，用心計算著時間，估摸差不多了，就猛地睜開眼睛，大聲喊道：“進入十秒倒計時，10！9！8！7！6！……，2！1！開始噴沙！”
早準備就緒的試車員用力按下了噴沙按鈕。
立即試車臺那個專用噴沙的裝置噴出了一股股來自沙漠地區的沙子。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些沙子被發動機吸入口，消失不見，有的則噴射到了外面，形成了一層塵幕，遮住了發動機的一小半。
隨著噴出的沙子越來越多，加上很多沙子又從發動機的尾氣噴口噴出，整個發動機試車臺附近一下變得沙塵瀰漫了，試車臺上巨大的發動機開始變得一片模糊。
幾個人包括有關部門的代表都有點提心吊膽。
代表急切地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雖然他位高權重，但沒有人理他，根本沒有人回答他，一個盯著螢幕資料的專家反而厭惡地瞪了他一眼。
但緊張的代表不以為意，反而湊近腦袋，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資料，看到上面沒有出現意味危險的紅色，不停地問道：“現在正常對不對？現在正常？沒有危險……”
這次試車的時間雖然計劃只有三分鐘，但人們還是覺得這個時間太長，有人在心裡罵那些制訂試驗流程的人無聊：“這些人都是王八蛋！你們也不想想，誰會把直升機開到沙漠裡闖進沙塵中呆三分鐘？最多就是幾秒就跑了。呆久了就是自殺，飛行員能有這麼傻？”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三分鐘相當於一百八十秒。
人們的心臟跳動太劇烈，都超過兩百下，除了必須盯著螢幕的人，其他專家、技術員都死死盯著已經被沙塵遮蓋的發動機。
現在大家只能聽到發動機發出的聲音，根本看不清發動機，只能看到它的輪廓。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終於，一百八十秒到了！
馬進顫抖地大喊道：“停止噴沙！……，我們成功了！”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但出乎他的意料，其他人都沒有跟著他歡呼，大家都還是死死地看著塵土中的發動機。
隨著噴沙的停止，在試車車間強大功率排風扇的排氣下，試車臺周圍的沙塵也很快散去，試車臺上的發動機慢慢露出了它的真容，沒有多久大家就能清晰地看到它了。
不過，大家都沒有什麼動作，都繼續盯著，那樣子就如看著自己的孩子在河流的對岸，在危險的洪流中掙扎，正在努力擺脫洪水的衝擊，向著岸邊慢慢爬行。
姜新圩的心情是激動和愉快的，他沒有打擾其他人，只是拍了馬進的肩膀一下，然後和那個代表一樣看著監控電腦上的監控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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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進也看了幾秒，但隨即大聲命令道：“監控員報告各自的監控情況！”
幾個監控員都是一愣，因為試驗流程裡並沒有這個流程，完全是馬進臨時加的。但他們很快就明白過來，一個女監控員看著自己的電腦屏幕大聲喊道：“發動機燃油消耗正常！”
接著，一個男監控員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大聲喊道：“發動機震動正常！”
一個接著一個監控員開始大喊，聲音也越來越洪亮，心情越來越激動和自豪：
“發動機輸出功率正常！”
“發動機溫升正常！”
“發動機噪音正常！”
……
這些喊聲終於將專家們、技術員們喊醒了，一個個恢復正常，都一個個欣喜而感激的看著那些大聲叫喊的監控員們，好像他們才是這臺發動機研發的功臣。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我們的直升機有了自己的心臟！”
“我們是英雄！”
……
馬進大聲命令道：“試車勝利結束！停止試車！全面檢視發動機！”
試車員遲遲捨不得按下停車按鈕，直到馬進的目光掃過來，他才心有不甘地按下了大拇指。很快，發動機熄火，監控室裡震耳欲聾的試車聲漸漸的停息下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異口同聲地大喊道：“成功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