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戍衛隊員被請了出去,多裡亞尼已經點了一注香,正在調整狀態,準備開始占卜。
聞到這異常熟悉的香味,馬丁頓時就有了一點睡意。
這是寧神香。
多裡亞尼發現這東西可以讓她占卜更加順利,也從卡珊那學會了制作方法。
香味迅速瀰漫在整個房間裡,驅散了屍體的腐臭味。
馬丁索性也坐在一邊打盹。
剛剛一連對羅傑使用了十多次能力,雖然眼下他已經進階了序列7,但也感到了一絲疲憊。
命運領域的力量波動出現,蔓延到了馬丁身上……
馬丁睜開眼,所見的是幽暗的深藍色。
周圍的可見度極低,深沉而又壓抑的寂靜彷彿亙古不變。
但遠處的背景有些明亮,光線極力穿透,但也無法抵達這裡,
就像是位於極深的海底,正在仰望天空一樣。
或者說,這就是海底!
馬丁意識逐漸清醒,漸漸的弄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自己眼前的畫面,是多裡亞尼的命運之力似乎在給自己某種指引。
自從進階時束縛被強行改變,屬於納比希家族的獨特力量似乎就和他建立起了一種獨特的關係。
那麼,眼前的畫面,是暗藏起來的危機,還是不可或缺的機遇?
命運序列的特殊讓馬丁有些搞不太明白。
看向四周,海水十分濃稠,彷彿在拉扯著馬丁。
視角轉動變得十分困難,就如同在已經揉好的麵粉裡扭動。
這裡是海底,下方能看到淤泥沉積的海床。
忽然,周圍的濃稠海水開始向著某個方向流動起來。
湧動的海水激起了淤泥。
馬丁艱難地扭動視角,看到了深藍色海水流動,泥沙飛舞。
一隻巨大的青黑色的巨物從揚起的泥沙中緩緩現身。
在這幽暗的海底,露出了崎嶇的軀殼。
最先落入馬丁眼中的是一個長達五六米的蟹鰲。
然後是猙獰的甲殼。
淤泥附著其上,只能看見黑灰色凹凸不平的外表。
光是這甲殼都讓人感覺沉悶,呼吸都變得不順暢。
螃蟹背上的甲殼高高隆起,像是寄居了某種生物!
隆起的甲殼裂開幾道縫隙,從那縫隙中,能看到紅褐色的肌肉組織。
馬丁的視線彷彿能夠直接穿透甲殼和肌肉,看到其中藏著一個靈體!
那靈體下半身融入巨大的螃蟹,與之化為一體!
當馬丁看見那靈體的樣貌時,思維有些凝固。
那個靈體,他曾經見過!
不過,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活人。
沃託!
無垠夢寐沃託!
第四紀早期,夢境神殿的教宗!
曾經和他交手過的馬丁怎麼會忘記這個老人的容貌?
在賽菲爾的夢境中,馬丁可是揭穿了夢境序列的陰謀。
他為什麼還活……等等,變成靈體應該是死了。
他為什麼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似乎察覺到了馬丁藉助命運之力投來的目光,沃託驟然睜開眼睛,看向了馬丁視線所在的方向!
冷汗直冒,馬丁驟然起身,意識回到了身體之中,眼前的幽深海底景象也直接消散。
看到卡珊關切的眼神,馬丁摘下口罩,來到窗邊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
只是她發現自己的身上早已被冷汗給浸透了。
“做噩夢了?”
卡珊微微皺眉,走到馬丁的身旁,遞上隨身攜帶的手絹,輕聲問道。
按理來說,房間裡點了寧神香,馬丁應該不會做夢才對。
馬丁遲疑了一下,結果帶著卡珊體香的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搖了搖頭:“我沒事。”
他心裡也在疑惑著,剛剛見到的海底巨蟹以及長在螃蟹上的夢境教宗到底是什麼東西。
說著,馬丁的視線移到桌邊,多裡亞尼還仰靠在椅背上,沒有從占卜中醒過來。
馬丁有些擔心她。
不過多裡亞尼的表情十分平靜,應該沒有看到自己剛才在夢境之中所見的畫面。
“法拉林有沒有什麼和海怪有關的傳說?”馬丁沉思了一下,又輕聲向卡珊問道。
“海怪?”卡珊遲疑的看向馬丁,隨即搖了搖頭,“我對這方面不怎麼感興趣,但法拉林來往的船隻這麼多,應該不會缺少這種傳說。唔……阿爾德那家夥可能知道一些。”
馬丁微微頜首,打算回頭問問阿爾德。
這傢伙生性跳脫,熟知各種掌故,或許他能夠知道一些東西。
當然,就算阿爾德不知道有相關的傳說,馬丁也不著急。
既然這怪物是命運之力展示給他看的,那肯定會在將來某個時候遇見。
馬丁看了看遠處波浪起伏的海面,心情逐漸恢復平穩,拇指下意識的揉搓著,思考著種種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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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多裡亞尼醒了過來。
她的占卜內容是:
殺死維羅妮卡的兇手是誰……
醒過來第一時間,多裡亞尼就抽出了隨身攜帶的紙和筆,開始快速的描繪她所看到的畫面。
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多裡亞尼的繪畫技巧已經有了不小的進步。
至少不像之前小孩子塗鴉一般的稚嫩,而是能夠準確的表現出她看到的畫面了。
三分鐘後,一個滿臉疤痕的男人出現在畫面上。
紙上的素描是半身像,古怪的是,這個男人竟然有三隻手。
除了左右兩支之外,還有一隻手從胸口位置冒了出來。
男人用雙手捧著那支多出來的手,彷彿握著什麼珍貴的寶物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馬丁有些好奇的問道。
多裡亞尼也有些疑慮,微微搖了搖頭:“我看到的畫面就是這樣。”
好吧,那目標是要找有三隻手、滿臉疤痕的男人。
“知道這個男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嗎?”馬丁又問道。
多裡亞尼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應該是在某個港口的酒館裡,我能聽到的聲音很嘈雜。”
看過素描,馬丁又看了看被卸成零件的屍體,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線索太過模糊,找到兇手的希望有些渺茫。
不過,能夠排除羅傑·菲特的嫌疑,就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畢竟這傢伙的身份太過敏感,若是這個案子真的與之有關的話,會給他們的調查帶來一些掣肘。
“要不要再占卜一次?”多裡亞尼突然問道。
試試總沒問題,不過占卜的內容就得變一變了。
三人商討了一陣,內容變成了【兇手為什麼要殺死維羅妮卡】。
半個小時後,多裡亞尼再次繪製了一副素描,
還是那個男人,不過他胸口的手臂已經消失不見了,在他身邊多了一個十分模糊的人影。
按照柔和的曲線判斷,應該是一個女人。
男人牽著女人的手,十分恩愛的樣子。
兇手殺死維羅妮卡就是為了這個女人?
可他為什麼要取走心臟?
馬丁站在那幅畫前,正在思索時,突然發現了之前沒注意到的一個細節。
雖然窗臺上有顏料,但是沒有畫筆。
難道已經被扔掉了?
這幅油畫讓馬丁想起了失蹤的肯特子爵。
他與謊言儀式有關係,這是占卜出來的結果。
難道這件事也是之前的儀式後續?
馬丁心中有一個念頭快速閃過,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手心。
奧斯卡!
他就是那個滿臉疤痕的男人!
馬丁看過奧斯卡的畫像,兩人的影子在素描上逐漸重合成了一人。
雖然疤痕十分影響人的相貌,但臉部輪廓沒有改變!
不過,這只是一個猜測,還需要進一步的證實。
如何證實,那就得看多裡亞尼什麼時候能再次進行占卜了……
將別墅檢查過一遍了,沒有其他線索。
屍體讓戍衛隊員儲存好,三人回到了城市中央。
回到時匠大廳後,碰巧阿爾德也在,馬丁就向他問起了有關海怪的問題。
“螃蟹?”阿爾德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我知道的海怪,要麼是海妖,要麼就是長了八個觸手的大章魚,倒是沒聽說活和螃蟹有關係的。你們的案子有什麼進展嗎?”
馬丁簡單講了講結果。
不過阿爾德倒是顯得十分樂觀:“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不錯了,排除掉羅傑的嫌疑,這件案子就已經算完成了一半。”
馬丁只是笑笑,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
只是接下來的另一半就充滿了麻煩和危險。
必須得小心翼翼了。
中午吃飯時,在普拉大媽的餐館裡,小隊的人重新聚齊。
馬丁也趁著這個機會將自己的推斷講了出來……
陰涼的海風吹拂,浪花捲過沙灘,一隻藏在貝殼裡的寄居蟹從退去的潮水中露了出來,在溼潤的沙灘上緩慢移動著。
沙粒間留下的足跡很快又被潮水抹去。
兩個瘦小的身影在海灘上走過,手裡拿著小鏟子,熟練地將寄居蟹挑出來扔進木簍裡。
時不時還會蹲下身,在沙灘上刨出個貝殼或者蟶子來。
“露西,今天的螃蟹好像多了很多呢!”男孩高興地晃了晃木簍,光著腳在沙灘上跑動著。
十二月的海水冰涼,將他小臉凍得通紅。
木簍已經快要裝滿了。
“好奇怪,平時螃蟹沒這麼多吧?”
“多才好啊!這裡已經快有五磅重了吧,能換二十個銅幣了!”
兩人離開了沙灘,留下空蕩蕩的海灘,還有不斷被海水沖刷上岸的寄居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