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初冬, 柳家莊小學
下午三點不到, 放學的人工鈴聲叮咚叮咚的響起。
入口第三個教室,便是三年級,今年剛到十歲的孫木蘭正在專心的收拾書本。
簡單至極的動作, 普通到至極的五官, 可放到孫木蘭身上,就能突顯她特殊的氣質。
怎麼說呢?
孫木蘭, 這具身體其實長得只是一般般而已,不美麗, 也不醜陋,不大不小的單眼皮,不高不塌的鼻樑, 不厚不薄的嘴唇。
這般普通到沒有特色的五官,本來就應該是容易被人忽略到無視的地步。
可是, 孫木蘭渾身上下都是滿滿的靈氣, 使她整個人都顯得與眾不同,可以使所有人在第一時間就能注意到她。
而且, 這種靈氣和精緻不同, 人打扮起來都會變的精緻,但是這種靈氣就是與生俱來的, 靈魂自帶過來的。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簡單的很。
座位在最後面的史愛國見老師一離開教室,便叫道:“木蘭, 好了嗎?走吧。”他是史村長孫子,是史三的兒子,當時孫木蘭來這個世界被喂的第一頓奶,便是史愛國的娘給的。
“嗯。”孫木蘭瞥了史愛國一眼,懶洋洋將小書包挎到毛茸茸的兔子皮毛襖外頭,將同款的手套與帽子拿上,便離開教室。
正是因為史愛國他娘那一頓奶水之故,在困難三年時,孫木蘭總是給這個餓的賊快的臭小子喂點吃的。
而史愛國這小子機靈的很,自從得了孫木蘭的好,便如同忠犬般跟著她。還說將來要像一遊叔叔一樣去當兵,寄錢給她花。
嗨,這小子。還挺有良心的,見孫木蘭一個人要走過二十幾裡路到柳家莊上小學,便回家撒潑打滾的鬧著要去上學,見當村長的爺爺一同意,立馬跑到孫木蘭家門口報喜。
有婆娘私下叫他孫木蘭的小相公,他也樂滋滋的。
“木蘭,有點冷,把帽子與手套都戴上吧。今天,咱們不跑著回家,慢慢走回去吧,不然吃了冷風,會肚子痛的。”史愛國邊與孫木蘭並肩而行,邊開始絮絮叨叨的提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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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孫老大還是沒能熬過去,去世了。
當時汪大花就喊著要孫木蘭去她家過活,孫木蘭還沒有說什麼,史愛國就不幹了,他是知道木蘭與寶祖家的關係,還有人說木蘭是寶祖的童養媳呢。屁,就那個貪吃的懶漢,都已經十六七歲的大小夥子,還與婦女老人做一樣的工時。
“不冷。”孫木蘭搖頭,這一回的父母基因也不咋好,不說五官普通,便是身高也不如何?同是十歲的男生史愛國,高她足足半個頭。
“木蘭,聽爺爺說,年前村裡會來個知青。”走離了柳家莊的範圍,史愛國便握住孫木蘭手感十分滑膩的纖細腕骨,慢跑起來,跑著跑著,突然想起什麼,便道。
爺爺是說,他以後不必老大遠送學費到柳家莊上小學了,已經向革委會申請了個知青來村子,也不讓知青下地,就讓他白天教小孩子認字,晚上教大孩子認字。
可史愛國是跟著木蘭走的。
木蘭要去柳家莊上學,那他自然是跟著的。
木蘭有一遊叔叔每一月隨信寄來的兩塊錢,木蘭不光要在柳家莊上完小學,還要去鎮上念中學,他也要跟著去,木蘭說過,只要他能考的上初中高中,學費沒有問題,她可以借給他,等他當兵時有了津貼,慢慢還給她就行。
“真的啊,那住哪裡啊?村裡也沒有建個知青屋。”孫木蘭那一對小濃眉一揚,隨口一問。
“俺們村小,爺爺說就一個知青,目前還不知是男是女?如果是男的就安排到我們家,如果是女的就安排到你家住。”史愛國擰起眉頭,道。
“隨便,要住就住吧,都是土坯毛草房,就怕知青住不慣呢。”孫木蘭漫不經心的道。
此時,孫木蘭是不知道自己沒過多久,便被新來的女知青打了臉,她一見女知青,便再也無法用漫不經心的態度對待她。
半個月後,五姓村新來了一位十八歲的女知青,美麗,大方,高挑,苗條,像極了馬念念她娘,女知青名叫劉青青,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
劉青青,又是縣城人民醫生馮醫生的親生女兒。
哦,馮醫生,便是之前的赤腳醫生馬二水,馬二水在困難三年時期帶著妻子女兒離開了五姓村。
去了親合縣,那邊的縣長是他的病人,縣長給馬二水安排進了縣城人民醫院,將馬二水的妻子安排去了供銷社,而閨女馬念念送去了託兒所。
當年,馮家千金剛出生不久,就被家裡的保姆偷走。
聽說女保姆剛剛失去了自己的閨女,是在醫院裡就盯上了馮家千金,有計劃的接近馮家,進入馮家當保姆,趁著家裡來客人,抱起孩子就走。
當時還是解放前,馮醫生夫妻本來是要離開國內的。
當時他們夫妻都已經三十多歲,膝下已經有了三個兒子,長子都已經十幾歲,他們夫妻一直盼著生個女兒,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卻被保姆偷走。
他們舍不下,只得讓三個大些的兒子帶著所有黃金珠寶跟著岳父一家離開國內。
他們先留下找找。可是,全國形勢改變太快了。
馮家夫妻見勢不對,立馬將手頭的產業與房產處理掉,處理不掉的就出租,換成黃金,分散著埋了。
馮家夫妻改名換姓的開始查訪著。
不過三年時間,妻子便病倒了。
馮醫生便在這個獵戶村落戶,住下了,這一住便是七八年,便再也沒有出去過。
故事本來的發展是女知青——劉青青在三年後,1971年嫁給了史村長家最出息的大孫子史建國,生兒育女,到了1977年她得到了丈夫與兒女們的支援,參加高考。
劉青青是女主角,自然得到了主角光環的照顧,臨近高考時間劉青青夢見了高考試卷,她即驚又喜的將題目默寫下來,將標準答案默背下來。
劉青青在主角光環的照顧下,考了全省第一名,又是紮根農村的女知青,成了恢復高考的一個典型。
在1978年年初,劉青青在北京大學中文系與馬念念的養父母遇見,馬二水見到劉青青如同見到了年輕時的妻子,又將妻子年輕時的照片取出來對照著。
劉青青經過一系列的事情,才與親生父母相認。
當年的女保姆精神有問題,抱走劉青青,卻沒有能力待她,一個疏忽大意,劉青青被丟在了公園裡,被路過的劉家民撿回家,反正家裡就一個小子,妻子又傷了身子。
劉青青,恢復了馮姓。
緊接著,馮青青的三個親哥哥也從美國回家探親。
而孫木蘭呢?孫木蘭的本來命運呢?
哦,不,是原主孫妮兒。
孫妮兒從一開始的棄嬰,成了孫老二家的童養媳,吃不飽穿不暖的長到十六歲,就在汪大花的催促下,與孫寶祖洞了房。
之後,孫妮兒便是生兒育女。當兒女長大了,看著兒女結婚生子,孫妮兒又開始拉扯著孫子孫女。
一輩子,就如同每一個童養媳那般平凡的、辛苦的生活著,一輩子便就這樣子過去了。
……
當下,孫木蘭一接收到世界劇情,瞭解到這個劉青青是馬二水醫生的親生女兒。
才十歲的孫木蘭看到了離開五姓村的希望,她討厭孫寶祖瞧著自己的眼神,更討厭汪大花那時不時進她那土坯毛草屋找東西的行為。
呸,想佔她孫木蘭的便宜,沒門。
孫木蘭將所有能用的都收入了迷你空間,包括被褥與鍋碗等等。
不光如此,孫木蘭還在屋裡點了一種迷藥,一聞就會頭痛的迷藥。
可惜,汪大花是個蠢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照舊時不時摸進她屋裡找一找。
就算一無所獲也要找找。
孫木蘭起了個大清早,一路從五姓村跑到了相隔一百多裡路的大石鎮,又從大石鎮坐車跑去了親合縣人民醫院,找到了馬醫生。
孫木蘭拉著他,到了沒人的角落說:“村子來了一個女知青,與阿姨長的特別像。是不是你的親戚啊?”說著,還將自己用碳筆畫的素描遞給了他。
“像。多大?”馬二水壓下內心的澎湃,面無異色的問道。
“18歲。1948年出生。她說自己是棄嬰,被養父母抱回家,本來是當童養媳養的,可是下鄉的名額來了,他哥哥留下,她被下鄉了。”孫木蘭拽了拽自己頭頂上的兩隻麻花辮,介面道。
“……嗯,叫什麼名字?”馬二水努力平復自己的心跳。
“劉青青。”孫木蘭仰頭,天真笑道。
“……木蘭,你哥哥來信說孫老二家時常打擾你,你要不要到縣城上學?”馬二水沉默了會兒,便笑問。
孫一遊是個有良心的小子,當大頭兵不過六塊錢的補貼,卻每個月給他寄信,順便在信封裡放了兩塊錢,從第一年開始一直寄到現在,他自己不差錢,就幫著那小子存起來。
“馬伯伯,正想為這件事情求您呢。二嬸天天來家裡找吃食,史村長管得了三回五回,管不了一輩子。我想如果是縣城戶口,就可以吃商品糧,就可以在縣城上學。”孫木蘭顧作天真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馬伯伯幫你想法子,現在你先在這裡坐著等等,等伯伯下班,就帶你回家,你就別回去了,之後的事情,馬伯伯幫你辦。”馬二水小聲道。
“謝謝,伯伯。”孫木蘭甜甜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