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9月初, 安徽, 銅陵
新莊村小學
“累了吧。”馮向西笑著提起暖水壺,給顧蘭倒了杯水。
接著,站在她的身後, 讓她的頭靠到自己的腹部, 給她按摩太陽穴。
“沒事,沒事, 就是被吵的頭痛。”顧蘭閉上眼,喝了幾口開水, 才道。
兩個月前,他們離開了環山村,回了遠南京不到二百公里的安徽省下面的一個新莊村。
說是小學, 就是剛建的五間土坯房,之前沒有小學, 這兩年收成好了, 能吃七八分飽飯,就想著將孩子們送去上學, 可是附近沒有小學, 只有縣城有公社小學,讓七、八、九歲的孩子們每天走上兩個多小時去上學, 不說孩子們能不能堅持,就是大人們也不放心啊。
於是,就有了這間小學,附近幾個村子的孩子都可以過來上。免費的, 顧蘭他們只有工分,沒有工資。
“沒有上過學,孩子們好奇。過幾天就好了。”馮向西笑了笑。終於可以過兩人世界,之前在環山村他發現了章越特別愛看顧蘭,為此暗暗吃了醋,現在不必擔心了,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氣,他們已經結婚了。
顧蘭也答應他,說給他生個孩子。
“坐下,坐下,你看看課程表。”顧蘭拉了他一把。
“我負責語文課與勞動課,你負責數學課與政治學習課。行。還有下午的大合唱,你來吧。”馮向西不大好意思,他瞭解自己沒有這方面的天分。
“誰有空誰來,又不是去比賽,只不過下午犯困,可以提提精神。”顧蘭瞟他一眼,似笑非笑。
這人,炕上炕下,兩個樣。
“行行行,這個月還回家嗎?”馮向西生硬的轉了話題。
“不回。”顧蘭搖頭。本來就是比較看中兒子的孃家,有了大嫂二嫂侄子侄女們,更沒有自己的地兒。
三個兒子之中,父母最疼聽話的四弟,將唯一的房間給弟弟留著娶妻,將大嫂與二嫂分出去,廠裡沒有分房,只得在屋前的院子搭了兩間土胚房,吃飯還在一起吃。
每個月上交一半工資給家裡開銷,另一半給小家庭留下,弟弟沒有結婚也一樣的待遇。之前提的,每個月寄錢給她,沒有堅持幾個月,因此娶了嫂嫂就停了下來。
東西還是每年寄的,相比有些父母親,顧家的二老也不算太差。
“回咱們的家啊?”馮向西見她發愣,就知道又想起她孃家來,他也去過顧家,住房條件比較差。
“那是你爸媽的家,不是你的。”顧蘭白他一眼,去婆婆家怪不自在的,婆婆總是用挑剔的目光偷看她,馮家挺大的,房間空著也多,小姑子已經出嫁,馮大哥在農業局,已經分到房,而馮二哥在部隊呢。
“好吧,那就留在村裡吧。”馮向西笑著哄道。
他們一個月總共就休息兩天,這裡回南京不遠,但也不近,半天總是要的,回家也就是休息兩個半天,住一晚。
不過媽媽總是催他回家。
這份工作說起來還是爸爸與這裡的大隊長交換過來的,爸爸給了一個廠裡的學徒工名額,換了他們過來掙工分。
要不然,這裡也不是沒有知青的,哪會是他們呢?
因為這一點,知青們不大搭理他們。
他們夫婦就住在教室後面的兩間土坯房,也是新的,裡頭還砌了炕,只有兩米乘兩米,沒有北方的大,不過目前他們睡地上。
“阿西,學生差別挺大的,不能大小一起教吧。”顧蘭提出新問題,學生從七歲到十五歲都有。不能放一個年級吧。
“這個啊,我們不瞭解他們,一開始還是別分班了,一個月後讓他們月考,總會有人學得又快又好的,就可以讓這一部分人去別一個班級,就分快班與慢班吧。慢慢的就會有一年級二年級了。”馮向西想過這個問題,這幾年他跟著嚴教授也不是白跟的。
“行,聽你的,馮校長。”顧蘭打趣他。
他還真的被大隊長帶頭稱為校長。
“我們做飯去。好在我們之前有些積蓄,要不然換個村子,又得捱餓。到年底才能分口糧。”馮向西無奈的道。
開學沒有多久,就到了農忙時節,顧蘭他們帶著學生們一起下地勞動。
就這樣子,顧蘭與馮向西閒時講課,農時下地,在新莊村一直呆到恢復高考那個月。
這期間,他們還添了兩個兒子,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他們今年三歲,有一半的時間在南京馮家呆著,婆婆總是在家裡開口閉口嫌棄鄉下髒亂差,好在兩個兒子沒有學婆婆的,除了太冷與太熱,以及太忙之外,就愛呆在他們身邊,住那小小的兩間土坯房。
高考對於馮向西和顧蘭而言,是沒有難度的,顧蘭問過他:“你沒有想過直接去考研究生?”大學的知識他把握的差不多。
“傻姑娘,換個沒有學過的專業就成。教授只教了他自己的專業。”馮向西抱著道。哪能讓她離開自己身邊呢?他叫就知道她要學數學呢。
在安徽銅陵高考結束後,顧蘭便跟著馮向西跟了南京馮家,孩子們早就回南京了,兩個多月沒有見面了,怪想念的。
暫別了!
下次過來就是拿大學通知書的時間了!
以馮父與大隊長的交情,自然不怕弄丟了通知書,畢竟大隊長的小兒子剛剛轉為正式工呢。
不論考上考不上,都不會回去新莊村小學教書,那裡來了新的老師。
“靠著我睡一下吧。這段時間備考累了吧?”馮向西小聲道。這趟車不擠,佔了兩個相連的位置。
“嗯。”得幾個小時呢,顧蘭合上眼,開始入定,這個年代小偷不多的,她很放心的睡覺了。
到南京馮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空無一人,他們是自己開鎖進門的。
吃過一點不知是宵夜還是晚飯,顧蘭安靜的坐在一樓長沙發上,放上放著一隻小火爐,腿上鋪著一件暱子大衣,背靠在馮向西的懷裡。
打聽一下,才知道婆婆去了小姑家裡,照顧她做月子,還將兩個孫子也帶過去了。哦,小姑子錯過了高考。不過,她也不想高考,她在紡織廠的工會上班很悠閒。
馮向西一邊就著燈光看著書,一邊拿起旁邊的板栗剝給她吃。
顧蘭也取了一本外國小說,看的津津有味,突然感覺不對勁,不知道什麼時候馮向西惡劣的將那修長粗糙的手指伸進來,她不小心就添到了,這讓馮向西笑起來。
顧蘭就著燈光與火光打量起自己的丈夫,沒有了小白楊的感覺,氣質沉穩又內斂,身上也有了肌肉,不再是排骨一片。
“走,上樓睡覺去。”馮向西合上書手上的書,又收走了顧蘭腿上的書,給她穿好棉拖鞋,才拉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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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爐帶上。”顧蘭提醒一聲。
“好,你先上樓。”馮向西推她,自己落後幾步。
上樓進自己的房間,顧蘭坐在床頭,馮向西一來就將她輕輕推倒。
“我來解。”馮向西單手解衣釦,另一只手跟著起舞,點燃彼此心底的火苗。
一時之間,顧蘭感到不由自主。
但她卻沒忘記這裡是婆婆的天下,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開口:“門鎖上了?”聲音失真的厲害。
“……”馮向西充耳不聞,埋頭苦幹中。
無法,顧蘭只得分出心神,放出精神力,兩米就夠了,這個房間不大,從門到床位可沒有空出兩米的距離呢。
已經合上了門,可沒有鎖門,今晚孩子們是不會回馮家了,明天,明天早上得早起了,不能被孩子們堵在床上,還有,還有:“老公,今晚要穿衣服睡覺。
“……”馮向西,依舊埋頭苦幹中。
顧蘭抬頭看到的是馮向西眼裡濃濃的……濃濃的‘愛’意,不自覺的喊了一聲:“阿西。”
“嗯。”馮向西對自己的名字比較敏|感,這一回短短的回應了一聲,開始小心翼翼的進去。
溫柔又不失持久,一次又一次。
他將顧蘭帶入了愛的天堂。
次日,顧蘭沒能早醒,醒來的時間已經過了早上九點鐘,下樓看到公公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有點不好意思,打了聲招呼:“爸爸,您還在家啊?”
“嗯,等你們。”馮父抖了抖報紙,抬頭望去。
這個小兒媳婦,漂亮是真漂亮,像嬌生慣養的資本家小姐,不像在鄉下呆過七年的,也不像生過孩子的,也不怪從小到大事事挑剔的小兒子會事事為她先,理解該理解,可有些事情還是得說明白的。
馮家有馮家的堅持,不能讓媳婦當花瓶擺著,得有能力,不說為建設國祖國做出貢獻,但至少得能兩個孫子長榜樣作用。
“爸,您不餓嗎?先吃早餐。”這時候,馮向西從灶間出來,打斷了這般嚴肅的氣氛。
“嗯。”馮父復低頭看報紙,老伴帶著孫兒們去了閨女家,這幾天他都在吃大鍋飯,做飯這一方面,他是比不上小兒子,這小兒子不光長得像老伴,做飯也與老伴一樣香。
不會是在鄉下都是兒子做這活吧,兒子在鄉下忙完地裡的活,還得回家忙家裡的活。
想到這,對依在門框與灶間兒子眉來眼去的小兒媳婦更不滿意,可娶都娶了,孫子也有兩個,總不能離婚吧。
馮家沒有這個規矩,開口道:“小顧啊,這次高考有把握嗎?不成,就進工廠來吧。也可以再復讀兩年,孩子們有你媽看著。也可以邊復讀邊上班的。”他可沒有糊塗,對小兒子說的阿蘭成績很好的這類話嗤之以鼻。
“爸,阿蘭成績很好的啦。”馮向西聽到了,忙接了聲。將紅薯加小米稀擺上了方桌,顧蘭笑著將水煮雞蛋與兩碟小菜擺出來,真沒有想到這個公公還是個大男人主義,那思想是美女無才,才女無貌論。
“爸,都聽您的,先吃飯吧。”顧蘭滿臉笑容,親切的喊著。
在馮家沒有呆多久,就要準備過年,婆婆帶著她買這買那,馮向西只得一個人在家裡陪著兩個兒子讀書玩耍。
年頭,安徽那邊新莊村大隊長發來了電報,說:兩份清華通知書到。
這個時候,馮向西就嘚瑟的看向馮父,那眼神意思太明顯了些。
馮父沒好氣的打發他當天就去取通知書回家,放別人那裡,總是不大放心。
馮向西十分光棍的留下兩個兒子,帶著老婆就出發了。
當夜也沒有回南京,而是去了杭州,遊玩了幾天才到家。
到家時,已經是大年三十,馮家大哥大嫂,兩個侄女都到了。
呵,婆婆不是最疼小姑子的嗎?
為什麼到了孫輩,就重視起孫子了。
顧蘭心想:不成,不能讓兒子們留下,得帶去北京,清華大學一定有附小的。
可惜那個儲物空間裡那滔天的財富化為烏有,不然就可以去北京買四合院,看來,得去北京的古玩市場看一看,用精神力與靈力找個漏,沒有自己的房子,可不是她的風格,到哪裡都得過得自在,不然就違了本心。
“前兩天,有個叫章越的過來找過你。說是一起下過鄉的,他也收到了大學通知書,是南京大學的。”婆婆對馮向西說。
“嗯。我知道他住哪裡?開學前會去找他的。”馮向西點頭。找個老婆沒空的時間去,找他,還不一定呢,也許是他想見見阿蘭呢,這樣一想,他回頭看向正與兒子們說話的溫柔妻子,看來得留在北京發展了。
他總覺得章越那種男人對老婆是有吸引力的。
馮家人熱熱鬧鬧的過完年。
正月初二,顧蘭帶著一點禮,回了趟孃家,只帶著老公,沒有帶上兒子們。
不是顧蘭不帶,而是婆婆說:“那邊小,孩子們玩不開,還是別去了,早去早回。”
顧蘭想了想,過不了多久就帶著兒子們離開南京,就讓著婆婆一點吧,她對孃家也沒有多少感情,對,孃家給她寄東西,可是她也有回禮的,要不然,嫂嫂們早就吵鬧起來了。
1978年春,北京
過了元宵節,就是陽曆的二月底,顧蘭與馮向西帶著兩個兒子,不管婆婆的冷漠臉,包袱款款的上京城去了。
南京到北京的火車上,馮向西與顧蘭分班制,一人守白天,一人守夜裡,等到北京站後,馮向西已經熬夜熬出了淡淡的黑眼圈。
到清華大學轉好了戶口與糧油關係。
兩人開始在附近找房子,沒有中介,只得挨家挨戶的去敲門,去打聽,好在這時候的人比較樸實,聽說他們是清大的新生,帶著兩個兒子過來唸書,想租個空房間落落腳,也沒有多要錢,就同意了。
“這樣子,不成啊。在校生必須在學校住宿,託兒所可沒有過夜的。”馮向西那個愁啊。這一回,就不該聽阿蘭的喲。
“唉,你那嚴教授在文|革前不是北大的外語教授嗎?他們不可能沒有回京吧。”顧蘭瞪他一眼,嚴教授夫婦當時被送到環山村就是避難去的,之前在幹校裡太過勞累,大病了一場,有人就想了法子,將他們弄了出來,下放到偏遠的山村。
馮向西一拍腦袋,想起來了,可是這與兒子們有什麼關係嗎?他低頭看看兩兒子。
“我先住過來。你向學校申請,如果學校不能特批一下,那我大不了先休學。”顧蘭不在意的道。她還得去古玩街轉轉,想個法子在附近買一套。
“那我先在家裡自學吧。”馮向西自覺學習能力比老婆強,立馬道。
“行啊。”顧蘭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啊,為什麼還有那麼多章,早就想開新坑了。。。。這裡還有一章,還沒有遇到原主呢。我有個毛病,喜歡把有印象的配角或是龍套的命運改掉,這樣一來,我就把那個故事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