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
轉眼間, 吳家人在縣城已過了一個月。
吳家人與周圍的鄰里也彼此熟悉了些, 吳家人在縣城的生活也漸漸適應。
吳父這個文書差事,也沒有什麼要事兒,千戶所也沒有讓人天天去打卡的規定。
因而, 近日來, 吳父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裡教著子女們唸書練字,離回京的日子愈近, 吳家弟弟們愈得用功。
像他們這些吳氏族人們能回京,便是皇恩, 想過回之前的日子,那就得自己上進。
趙氏正為銀子發愁,那個愁啊!當年, 偷偷藏著的細軟在這些年裡也花得差不多了。
瞧這院子,就那麼一點兒地, 想種菜也不成, 只能種點蔥啊,會爬的瓜果啊!在縣城裡的開支比百戶所費多了。
指望著吳父與鬱東那點兒俸祿過日子, 那真不成。
以前在京城, 還有自家的陪嫁鋪子莊子,還能時不時得些侯府夫人姑娘們的補貼。
不知新皇何時才能想起他們, 不知鬱生在京城還好不?
目前他們流放的身份沒變,在這縣城依舊不能開鋪子,只出不進,趙氏有些心慌!就算回京, 那京城米更貴。
日子就這樣子又過了三個月。
讓他們回京的訊息終於到了西北!
狂風暴雨雖然厲害,但是到傍晚時分便停了,甚至連太陽都鑽出雲層,給整個京城撒上一片金色。
纖細修長的吳招兒靜立在京城吳家的小園子裡,眯著鳳眼,望向漂亮得驚人的夕陽,菱形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吳家在西北地界兒,收到新皇的旨意,前前後後花了近二十多天,才回到了京城。
說起來,新皇對吳家著實不壞,歸還了侯府,把之前的爵位給了鬱生。
聽說吳家嫡系在三千裡之外的不毛之地,死了不少人。
而當時的侯爺與世子皆被先皇斬首,如今能回到京城也只剩下幾個歪瓜裂棗,哪能比鬱生更得新皇的青睞!
吳招兒家之前那三進院子也還回來了,家裡的莊子鋪子也得了其它更好的莊子鋪子為補償,只好不壞,趙氏很是歡喜。
吳父回到了‘博文館’,官復原職。
吳鬱東被新皇看中,成了御前侍衛。
而,鬱南以下幾位被吳老爹打包送入了京城有名的望京書院。
吳父還是那個書呆子,不想兒子走武官,就是鬱東也得參加科舉,至少得中個舉人,不然就是沒文化,就是文盲,就是丟他的臉面。
吳鬱生,哦,如今是侯爺了,侯爺見此,也將弟弟塞入了書院,明年大家一起考秀才。
回到京城,趙氏忙著採買僕人,忙著應酬舊識,忙著給吳招兒尋摸婆家。
閨女來年就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等不了了!
可是,過來提親的都是什麼人啊?
不是死了老婆的鰥夫,就是克親的掃把星。別提了,說起來就傷心!
吳家男人很鬱悶,姐姐(閨女)千好萬好,可在京城女子普遍十五歲出嫁的風氣中,姐姐的市場真不好!
唯有用功學習,為姐姐增加外援!孃家條件優越的情況下,那也有人樂意‘女大三,抱金磚’吧。
吳家正為吳招兒的親事尷尬時,宮中來人了!
西宮太後懿旨,宣吳招兒進宮陪伴。
這裡得說一下,皇宮有兩位太后——
西宮太後與東宮太后——
西宮太後是皇帝生母。
東宮太后是新皇嫡母。
新皇嫡母是先帝第三任皇后,只育一女,這嫡出公主嫁入了太后自己的孃家。
親上加親。
東宮太后,如今已有五十出頭了吧。
聽說,身子不大好。
當年在生下公主之後,還曾懷過一胎,不過在六個月時招了暗算,小產了,引下一個已成形的男胎,自個兒還傷了根本。
之後,再無懷過。
而如今皇后是東宮太后的嫡親侄女。
皇后已育了嫡長子與嫡長女。
另有德賢二妃,各有一女一子,如今皇上有三子三女。
別的呢,別的沒有了。
新皇之前只有一個正妃,兩個側妃,皆是先皇賜婚。
當年三位貴主,皆是同一屆的秀女,兩個側妃用粉轎先入了王府,半年後王妃才嫁入王府。
不過,新皇是個重嫡庶之人,側妃一直用著避子湯,在正妃育下一子一女後。
之前的皇后、如今東宮太后特意開了口,才讓側妃免掉了避子湯,之後才有庶女庶子們出生。
京城人皆說皇后有福氣,皆說帝后‘鶼鰈情深’!
如果新皇還是一般的王爺,那後院女人雖然不多,也可以說得過去,也沒有人有閒心去管一個王爺的後院女人多少的問題。
說王爺後院女人少,那也不少的,男人們喜歡將美貌女人當玩意兒送來送去,這一類女人,王爺後院也有不少。
不過這個王爺有些不同,不愛碰這類女人,皆是讓王妃處理,王妃很是心善,問清她們的意願,是願意外嫁還是留下配小廝或是管事們,皆看她們自己的選擇!
可是,如今他成了皇帝。
那後宮女人就為實少了一些,不說後宮三千佳麗,那也得將一後,四妃,八嬪湊齊了吧!
大臣紛紛上奏,新帝即位,該充盈後宮!
兩宮太後欣然同意!
東宮太后——
她家的侄女是皇后,有了嫡長子,還怕什麼啊,如今正是要名聲的時候,皇宮來多少女人都沒事,新皇是個重規矩的。
西宮太後——此一時彼一時,當年吳家被流放,她只能與無嫡子的皇后聯手,讓小十四娶了蕭家女,還讓蕭家女生下嫡長孫嫡長孫女,如今兒子後宮不能讓皇后一家獨大,無論如何,都得讓吳家女入宮,不然吳家如何能復起。
這些事,沒有孃家,她與小十四受了多少氣。
皇后呢,她很賢良地勸皇上——是該進新人了。
反正兒子有了,老公也只有初一十五過來交公糧罷了。
來多少個妹妹,她都可以看戲。
德賢二妃:……
她們有子有女,不求別的了,反正皇帝無心後宮(後院),是個重江山的男人。
本朝的皇宮,是依小山地勢呈一個不太規則的形狀,對,是依山,聽說是龍脈,那雄渾的氣勢與華麗的建築,令人望而卻步!
吳招兒大清早的就從被窩裡起來,用過早膳,在孃親仔細的妝扮下,成了一見傾心,再見傾城的美人兒。
親孃的心思,她如何不懂呢?
可她還是想過宅鬥的小日子,不想進宮過宮鬥的日子。
她向來無野心,事兒不到眼前,她不會下手。
在前華門外,在馬車內,吳招兒認真的洗掉了臉上的妝容,又復擦上簡單的面脂,就連平常慣用的口脂也不塗上一絲。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馳’也。
又將首飾取下了些,她們家可是去流放之地剛回來不久,哪有那麼有錢啊?
裝,也得裝一裝窮酸;進了宮,別得不求,賞賜一點得豐厚些吧。
前華門,是最靠近後宮的地方,吳招兒下了馬車,便有小內侍過來問安,領路。
後宮挺大的,步行三柱香,才到了‘西仙宮’。
‘西仙宮’之前,當然不是叫這個名兒。
宮門口守門的內監笑眯眯的迎著吳招兒:“是吳大姑娘嗎?太后娘娘正在裡頭等著您呢。請隨奴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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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招兒笑著額首,抬頭挺胸地入了正殿。
西仙宮內,太后依舊年輕貌美,吳太後實際年齡不過三十多歲,瞧上去大概三十來歲,那還是她成了太后,衣裳首飾不再往鮮亮方向走,而是改向成熟穩重方向走,她可是死了老公,再高貴的身份也是一位寡婦呢。
“民女見過太后娘娘!”吳招兒深深福了一禮,不卑不亢,聲音清脆悅耳。
“起。”倚在迎枕上的吳太後,笑眯眯的瞧了會兒,是個美人兒,不錯,沒有被西北的風霜損了姿色,她十分滿意,向依言起身的吳家女招了招手,道:“來,讓哀家瞧瞧。”
“是。”吳招兒低眉順眼地小步向太後的位置行去,離吳太後一步之遙方止步,靜立著,讓對方瞧。
不怯場,無得色,安安靜靜的。
“再過來一點。”吳太後伸出手。
吳招兒心領神會的伸出手,搭上了吳太後的掌心。
吳太後滿意的點頭,是個好的,沒有粗了手,不像吳家別的姑娘,不是和離回京,就是粗鄙不已,道:“好,是個好孩子,別拘著自個兒,在這宮裡先住下。閒時來,與哀家說說話。去吧。”言罷,有大宮女上前,示意吳招兒隨她去。
就這樣子,吳招兒被吳太後留下了。
‘西仙宮’內花團錦簇,綠樹成蔭,目光所及,處處是美景!
吳招兒坐在一處樹蔭下,時不時地翻一頁書,前面擺著一盞清茶,幾碟瓜果,身後還有個小宮女打扇,那模樣可真是愜意得很。
吳太後身邊的大宮女過來時,瞧見的就是吳大姑娘這副淡定的樣兒,心下微訝,上前便道:“吳姑娘,太后有請。”
“現在嗎?”吳招兒招頭問,眼瞧著就該用午膳了。
“是。”皇上過來陪太后用膳,這一句她可說可不說,主子的意思她明白,如果不是侯府的嫡出姑娘們個個被養得太過嬌貴,在流放路上生了病,到了那‘不毛之地’便‘香消玉損’;如果不是如今的侯爺與她家同甘共苦過數年;哪會輪得到她這位大齡的旁支姑娘入宮來。
“嗯。那便走吧。”吳招兒放下書,起身。
“姑娘不洗漱,換身衣裳?”哪個主子不是一日幾換,這個姑娘還是穿著入宮時的那身。
“這身不對嗎?”吳招兒上下打量著,沒有髒沒有破,挺好的啊!
“沒有。吳姑娘請……”大宮女垂下目,立馬道。
穿過小徑,旁邊是幾株盛開的玉蘭花,很是賞心悅目。
走出‘西仙宮’美輪美奐的花園,正向不遠處的正殿走去。
前邊路上三個人拐了進來,中間那位身材修長地男人身穿赭黃袍子,豐神俊朗,頗為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