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重申了一遍，“我在你這邊。”
葉桑不太明白這句話只是字面意思還是有什麼其它內涵，因為長夜說的尤其認真，把她放在桌子上與他面對面，珍而重之的樣子。但她思索了一番，仍是一頭迷糊，只能回答他，“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看著他的雙眼，不知不覺想起了阿蕪在她夢裡用的那一招，壞心一起，喊他，“長夜，看我。”
“嗯？”長夜不解，卻尤其聽話地與她雙眼相視。
她盯著他的瞳仁深處，開了天眼，用意念試圖接觸他魂魄中控制他意識的那一個點，然後入侵瓦解，九陌就這樣在阿蕪眼中暈過去了。
可是葉桑一眼望過去，長夜的眼眸幽深如海，漆黑一片沒有靈魂。是她看不見，還是長夜沒有靈魂？！
她正疑惑中，視線中的眉眼略彎，長夜露出笑意，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薄涼柔軟的唇輕觸額頭的那一刻，葉桑再也沒心思想什麼妖王，什麼靈魂的事情。
滿腦子都是“啊啊啊啊啊啊……”
見她抱著腦袋羞地縮成一團，長夜輕咳一聲，眼神移開，十分有誠意地“抱歉沒忍住又輕薄了你。”
半響那團龜縮的小姑娘細如蚊吶地說，“沒關係，你別忍。”
長夜的笑聲低沉又好聽，葉桑聽的耳朵都酥麻，在心裡誇讚自己，沒錯，就是要這麼誠實。
莫涯的房子裡只有一張床，因為要吸食長夜身上的鬼氣才能讓靈魂變回原本的大小，所以就連睡覺她也靠在長夜肩頭。原本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可今夜當長夜坐在床前，等待她飄過來的時候，無端地就想到了她竟和長夜如此親密地同床共枕了幾日。
她默默地飄過去，努力裝的和往常一樣，一點也不緊張。
“小桑。”長夜突然喊她。
“在！”她大聲地回道，接著又心虛起來，她喊這麼大聲做什麼，一驚一乍的一點也不冷靜。
長夜忽的揚手收起夜明珠，屋裡瞬間一片黑暗，她在黑暗中茫然地眨眨眼，藉著星光看著眼前的人影覆下來，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唇上觸到一片溫軟。
片刻之後人影離開，拉著她一同躺下，摸摸她的頭，“好夢。”
她捂著嘴唇，美滋滋地回味了許久，將額頭抵在他肩上，深呼吸了幾下平息心跳，才回他，“好夢。”
大約是這一句話起了作用，葉桑沒有再做任何關於阿蕪的夢，香甜地睡了一晚，起來時長夜捏著她的胳膊，感嘆一聲，“女兒長大了。”
葉桑揉著眼睛打個哈欠，十分自然地接話，語氣懶洋洋，“定會好好孝敬父親。”
說罷兩個人都覺得這個百用不膩的老父親和乖女兒戲份十分好笑，在床上笑了好一陣，長夜把她放到肩頭，起身推開窗子時正對上一雙飽含哀怨的狗眼，莫涯兩隻前爪扒在窗框上，聲音都虛弱了幾分，“冥王大人，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那神君為什麼要把鬼王封印起來。”
長夜將窗子支起來，將晨光放進屋，隨口為他解惑，“殺不了滅不掉，當然只能封印。”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神君不知道鬼王能平怨嗎？”
“知道又如何，鬼王不接受天界招安，又不停地招收部下，長久以往便是威脅天界的最大的勢力，你若是神君也不會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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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涯的爪子撐不住了，他爬上來進了屋，“你昨日像是在為鬼王說話，今天怎麼又好像在為神君評理？”
長夜坦然道，“事實如此，我並不是在述說誰比較佔理。這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公正，道理也從不掌握在誰的那一方。”
莫涯趴在地上，前爪抱著狗腦袋，苦悶地絮絮道，“其實我也想過，我苦修百年，一朝靈光乍現飛昇上天界，本以為我從此就肩負著為人間降魔除鬼的重任，能用我的一身神力，和這一根金剛棍拯救蒼生。可是我的上級說蒼生不需要我拯救，我只用聽從神君的安排守在這一方就行了，人間的事情自有他們的定數，福禍都是天命的安排。”
“可是我每天都能聽見凡人在祈求，他們在戰亂，病痛，天災人禍中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我們身上，求求天神救救他們，但是上級說我不能露面，天神不能和凡間接觸過多，若是下凡的話要上書神君請求批准。”
葉桑聽他說完，看到原本生機勃勃的小黑狗此刻無精打采，不覺有些同情他，問道，“那你還在人間辦置院子，都沒有碰見人嗎？”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自己做出來的這些東西，我當然是去集市上買的。”莫涯翻了個白眼。
“你違反天規了。”曾經的老神仙長夜道，“被發現了要被降職當天將。”
莫涯心虛地縮回脖子，“我又沒被發現，我只是一個小神，沒有人會管我在不在天宮。”
“那如果你幫了凡人，是不是也沒有誰會發現？”葉桑問。
長夜搖頭，“天命譜有變，他插手凡人的事情會改變他們的命運，更何況一個凡人的命被改了，就會連帶著諸多凡人的命運走向跟著變，足夠讓司命殿的神官忙好一陣，司命知道了自然會去處理他。”
“所以天界不讓我們插手凡人的事情就是為了不讓司命太忙嗎？”莫涯問道。
“當然不是，妖，怨鬼，神仙，這一切都是超出天命譜能控制的生靈，他們任何一個的舉動都能導致命譜變化，而神君不想讓它變化而已。”長夜說，“至於再深一點的原因，我自己也沒摸清楚，就不和你說了。”
小黑狗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維中，默默地又自己翻窗回到屋頂。
葉桑看著他落魄的背影，想著一定要再試試昨晚那招，小聲地跟長夜說，“父親我出去和他玩一會。”
見長夜欣然點頭後，她小心翼翼地順著窗子追著莫涯飄出去，飛上屋頂落到莫涯面前，黑狗有氣無力地衝她揮了一爪子，“你來幹嘛？”
自然是來試試自己新學的本事管不管用。葉桑在心裡如此回答，面上端著可親的笑容，“莫涯上神…”
葉桑矮下身子，盯著他黑溜溜的狗眼，一聲命令道，“看我！”
小黑狗渾身軟毛在這一瞬間警惕的豎起來，竟察覺到一絲危險氣息，一臉狐疑地對上她的眼睛，卻不料正中葉桑下懷，她集中所有意志力，把昨晚上對長夜用的招數再用到莫涯身上。
看到了！他的靈魂和那一個點！在莫涯眼中葉桑的瞳孔忽然如同漩渦一般將他所有的意識吸入眼中。
“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