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桑眨巴著眼睛看他，抿著嘴不笑了，湊上前小聲問道，“長夜，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你明明是無辜受害的人，不必看得如此豁達。”他的聲音低沉，情緒不高。“是我沒有守住你。”
“我不是好好在這裡嗎？”葉桑不解。
“你沒了身體，只剩魂魄了。”長夜表情平靜，但聽的出來他不太開心說出這個事實。
葉桑哦了一聲，低頭看了看，她醒來時就有預兆，自己的身子小了一大圈，而且還輕巧了許多，感覺和夏錦奪了她的舍，她作為靈魂狀態時一模一樣。
葉桑笑道，“不過是換了一種樣子嘛，這樣反倒輕巧一些，省去許多煩惱。”
長夜被她的開朗堵的一愣，看著她真摯而清澈的笑容，眉目柔軟成水，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心，道，“你不怕就好。”
“唔…嗯…”就算是靈魂，葉桑還是能被冥王大人的舉動羞到滿臉發燙心跳如擂鼓轟鳴。語無倫次地胡亂應了幾聲，將臉埋在自己手心，伏在他膝頭，低聲道，“你…登徒子。”
頭頂之上的人溫柔嘆氣，“我想親近你，如何才能不被你罵作登徒子？”
葉桑悶聲悶氣地結巴，“不…不知道…”
手掌之後的眼睛笑的眯起來，她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女子家的心事甜蜜，故意賣關子而已。
原來兩情相悅，是這樣一件美好的事情。光是知道面前這個人對她有著情意，就足以讓她覺得打心底裡開心。
長夜也並非真心發問，點到為止，輕輕笑了幾聲就繞過了這個話題，道，“這次是九陌救了你，他用三昧真火護住了你的魂魄，不然我怕是去晚了無力回天。”
葉桑詫異抬頭，“真的是他？我就說那火焰眼熟。”又思索了一會，恍然大悟道，“我離開崑崙派的時候遇見過他一次，他突然問我借頭髮，我還想他為什麼沒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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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就是他擔心你在人界遇害，在那時將火焰植入你體內，他向來如此面冷心熱。”
葉桑驟然想起自己夢裡那個青澀稚嫩，一身正氣的冷麵守神九陌，雖說看起來性格與現在差不多，但是那時他還好好地在天界當上神，管轄著屬於自己的那一片領域。而她認識的九陌卻因為什麼她不知道的原因被軟禁在地府，並且不安分地要把鬼王放出來。
儘管從一開始他就對她冷嘲熱諷諸多嫌棄，但是教她如何收怨鬼的人是他，從枯骨女口中將她救下來的是他，跟她上陰山為她撐腰解恨的人也是他，臨別前將三昧真火放到她體內，保護她靈魂的人，也是九陌。
這樣一算來，九陌對她，可以算是仁至義盡，甚至說是情深義重了。
後邊那個詞讓她渾身一抖，不自然地搖了搖頭，對上長夜關心的視線，葉桑猶豫了一會，還是將自己的秘密對她說了出來，“我好像夢見了妖王，從被雷劈開始，我就經常夢見她。”
葉桑尚不知道自己和多年前死去的妖王有什麼聯絡，或者有什麼巧合機遇導致她老是夢見妖王阿蕪。但是這個妖王似乎和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有著深遠的淵源。
她仔細觀察著長夜的表情，他的眉目出現了明顯的怔愣，但並沒有意外，似乎她夢見阿蕪是應該的事情。葉桑接著說，“我夢見她有一條蛇尾，喜歡在自己府內梳髮，夢見她去冥王宮找你，夢見她和九陌打了一架，長夜，我夢見的，就是妖王阿蕪嗎？”
長夜的目光飄忽，似乎穿過她看到了某個久遠的身影，好一會兒才應道，“是她。”
葉桑心頭平靜，慢慢的，一字一句地說出來自己的問題，“你第一次與我見面時，說我們以前是朋友，只是我不記得而已。阿蕪以前也是你的朋友，長夜，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是葉桑，還是你的老朋友阿蕪？”
長夜看著膝頭的少女，她半跪著，表情極其認真嚴肅，烏黑的眼瞳裡只有他的倒影，眉頭不自覺皺起，篤定堅決地問他要一個答案。但那緊抿的唇和握成拳垂在身側的雙手，又昭示著她對這個答案的不安。
長夜忽而抬手，極其寵溺地摸摸她的頭，將她隱藏的心事說出來，“你害怕我待你好，是因為阿蕪？”
葉桑梗著脖子，憑著心中一股氣硬梆梆地問，“我猜錯了嗎？”
“不，沒有，你很聰明，超出我的意料。”長夜直接果斷地說。
她深吸一口氣，雙眸狠狠瞪他一眼，憤怒又委屈，連他的膝蓋也呆不下去了，扭著頭就要飄開。
她居然是妖王轉世，怪不得自己體質強韌，不會凍死也不會受傷，怪不得她有天眼，怪不得她可以隨意出入地府，怪不得冥王大人待她特殊，多方照料還付諸情意。
原來這一切都是妖王的福澤深久，她碰巧沾了光而已。
葉桑心裡又酸又疼，堵氣堵的厲害，連長夜的臉也不想看。長夜自身後拉住她的手腕，她竟頭也不回地想甩開，當然是甩不開的，反而被拉了回來，長夜從背後將她扣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頂，笑著嘆道，“怎麼突然就有脾氣了？”
“那不是我！”葉桑冷聲道，這是她第一次對長夜發火，她知道不應該，可是心裡的自卑和委屈讓她忍不住，她再次強調，“那不是我！”
長夜也不反駁她，應道，“嗯，你說不是就不是。”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停了，雨後初霽，照進屋內，毫無保留透過了葉桑的身體，她低著頭，平靜了許久，語調輕柔哀傷，“你心悅阿蕪，可是我是葉桑。”
“不對，是你。”
長夜在下一秒便接道，毫不猶豫，“我心悅的，一直是你。”
他將她轉過來，鼻尖對著鼻尖，葉桑身為魂魄，都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他身上微涼的溫度，長夜眉眼微彎，臉上無限包容寵愛，“再等等，我相信你會明白我的意思。”
非常奇異的，葉桑消了氣，呆愣愣地看著長夜，雖然他要她等什麼都沒說，但她迷瞪著想，那就再等等吧。
同時感嘆一句，真是美色誤人。
長夜辭去冥王身份之後大搖大擺下界，卻在不知道哪國的小山村裡買了一間農家院子，帶著自己的小姑娘靈魂一副隱居的模樣。
葉桑看著自己的小胳膊腿，撐著腦袋坐在長夜肩上發愁，“我這麼小好像也不是個辦法呀。”
長夜擺弄著院子裡的農具，一邊思忖著它們的用途一邊回答她，“你被魘眼吞過一遍，魂體太虛弱才會變小，多養養就會變回去了。”
“靈魂怎麼養？”
長夜摸摸院子裡的棗樹，一本正經，“多挨著我，離我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