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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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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洪衛像細心的家長,打了晚飯給徐根喜,看他吃光,替他洗了盆勺,逼他吃了藥,讓他早點休息,徐根喜溫順地上床。其他同學都到圖書館晚自習,洪衛不放心,不敢出去,靜靜捧本書也上床。徐根喜輕微的鼾聲悠悠忽忽,在寂靜的宿舍悠揚著旋律,飄飄蕩蕩穿進洪衛耳膜,拽走他並不專一的精力,神遊的思緒尋找駐足的支點。他放下書,默默地看徐根喜,他閉著眼,臉色微黑,神態安詳,洪衛努力尋找他臉上的破綻,卻大失所望。徐根喜的臉,就是一隻飽滿的向日葵,富態而充實。柔和的燈光均勻撒在他的臉上,洪衛不由自主想起燦爛的陽光。不會的,徐根喜一定不會有事,洪衛暗暗為自己打氣。但他知道,自己的鼓勁不過是自欺欺人的一廂情願,徐根喜這些日子接二連三栽倒絕非偶然。他相信醫生的表情絕非空穴來風,想到醫生的話,他突然躍身下床,坐到徐根喜床邊。他的右手撫摸著徐根喜的頭髮,短促,堅硬,令人想起外剛內柔的刺蝟。一股毫無來由的悲傷湧上洪衛心頭,洪衛的手慢慢穿過他昂揚的發叢,摸索到他的耳,他的鬢,他的頰,他的臉粗糙而真實,洪衛覺得自己的手冰涼而冷酷。

徐根喜緩緩睜開眼,目光不像他的頭髮,居然全是軟弱無力的神情,讓人憐愛頓生。洪衛對他綻開笑,如燈光一般溫暖。

“謝謝你。”他的手軟軟放到洪衛手上,顯得弱不禁風。

“為什麼要謝呢,我們是兄弟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同窗共學與洞房花燭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弟兄不言謝。”

徐根喜躲閃了目光,重重嘆口氣:“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我兄弟情深,也許該曲終人散了。”

洪衛驚駭地瞪他:“別胡思亂想,不許胡說八道!”

“我有預感。”徐根喜突然怔怔盯住他的眼睛,“其實你不用安慰我。醫生跟你說了什麼?要不你不會心事重重,晚自習也不去。”

“你……多慮了。”洪衛一個激靈。

“不是多慮,是敏感!求生是人的本能。”徐根喜松了手,轉過臉,“以前聽英雄人物臨死不屈,視死如歸的故事,常常豪情萬丈,覺得天經地義。激情四射中,彷彿自己成了黃繼光、董存瑞、楊根思、劉胡蘭……甚至惡毒地咒罵自己生不逢時,沒有成就英雄壯舉的機會,好像一切死亡全不在話下。其實,人本質上就是脆弱的動物!面對死亡,人,常常選擇逃避。我理解了歷史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叛徒,面對敵人的辣椒水,老虎凳,紅烙鐵,甚至亮閃閃的鍘刀,黑洞洞的槍口,能不明哲保身,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絕對是英雄!畢竟,生命只有一次,叛變投生,不過是人性弱點的真實表演。”

“想不到堂堂的救人英雄,居然如此英雄氣短,說出這般沒出息的話來。”洪衛伸出大拇指,開玩笑地指向地面,“今後我要鄙視你哦。”

“鄙視就鄙視吧,鄙視總比死亡好。那天救人,風平浪靜,又是女人和孩子,我才會奮不顧身遊向母子倆,何況近旁還有一隻遊船。假如那天換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在深不可測的水面上呼救,我未必有膽量去救。萬一被他一把緊緊抱住,那豈不是成了冤魂怨鬼?”徐根喜笑了,只是這笑意稍縱即逝,“不瞞你說,我到圖書館查閱了好幾天醫藥書籍,感覺不行……”

“瞎說,掌嘴。”洪衛舉起巴掌,輕輕落到他的臉上,“沒事的,就是一般的頭疼腦痛。但千萬別掉以輕心,以免養虎為患。”

“說真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最對不起的就是父母。”徐根喜仰了頭,眼光迷離,“他們含辛茹苦養育了我,培養了我,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他們……”

“真的要撕嘴了!”洪衛不由分說,兩手緊緊捏住他的兩腮,用力一擠。他的嘴變成可愛的鴨嘴,尖尖的,翹翹的。

“好,不說,不說……”徐根喜含混不清地搖頭討饒。

“請假回家,好好檢查一下。”洪衛鬆開手。

徐根喜突然想起什麼,下了床,開了箱,掏出厚厚一摞信,用手掂掂,又找了包火柴,蹲下來,優雅地一劃。火柴頭跳著火苗,閃著藍光,忽忽悠悠。他用手捏著信角,火苗順著對角慢慢爬上來,信在他的手中慢慢化為灰燼。一封接一封的信在他手中不斷燎進火團,在地上變形消失,熱量迅速蔓延開來,塞滿了整個宿舍。洪衛靜靜看他,完全站在了熱烘烘的空氣中,徐根喜鼻尖滴著汗水。

“哪來這麼多情書?”洪衛不解。

“我們喜歡用情書交流,哪怕天天粘在一起。情書是不可代替的愛情橋樑。”

“那為什麼要分手呢?”洪衛不無遺憾。

“可能我的思想太封建了,跟不上形勢的發展。”徐根喜眼中的冷漠與火光形成強烈對比。熱烈的火光照映下,他的眼睛慢慢射出熱烈的光芒,“為什麼我是個保守的人呢?還是新時代的大學生呢。唉,我還不能算是個真正的男人,只有其名,沒有其實,還沒有真正品嚐過女人的滋味呢。”

火苗張開殘忍的嘴,伸吐貪婪的舌,吞噬著信封,紙箋,來者不拒,連同洪衛的思緒。火苗終於熄滅了,空氣中飛舞著灰屑,灰屑上下翻舞,飄蕩,落上他們的頭,他們的臉,他們的手,最後,他們的心也灰濛濛的,灰屑顯示著空氣中的乾燥和煩躁。

“為什麼要燒呢?愛情畢竟是美好的。”洪衛惋惜。

“就讓它埋葬在熱烈的火焰中吧。這是我的初戀,是我至純至美的初戀!”徐根喜呆呆蹲著,撥弄紙屑,

“洪衛,其實我覺得你與薛青倒是般配的一對。”

“你燒昏了頭!”洪衛斥罵,“我有雪兒呀。”

“雪兒是一碗涼粉,薛青是一碗辣醬面,口味不同,都適合你。”徐根喜取了掃帚,“婚姻的殘酷就在於,每個人只能與一個人結婚。事實上,茫茫人海,總會有許許多多適合你的異性。記住我的話:你與薛青是般配的一對,我不會看錯。”

洪衛想駁斥,卻無言以對。他接過掃帚,彎腰幫徐根喜收拾。洪衛懶得尋找理由,他不想傷害薛青,哪怕一絲一毫。他至今不明白,薛青的兩次戀愛為何如此輕易夭折。想到薛青憂傷的眼神,一股怒氣衝開洪衛的口腔,變成堅硬的語氣:“你和彭方到底怎麼回事?”

“不要把我和他相提並論,我是人,他是獸!”徐根喜猛地一揮手,手舞生風,灰屑在空中沸沸揚揚,“洪衛,我們是弟兄。不怕你告發,是我找人修理了彭方。再向你透露一個細節:三個同學是我外校的老鄉。”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太過分了!”洪衛揮舞掃帚,憤怒咆哮,“往輕了說,你這是違反校紀校規,往重了說,你這是觸犯國家法律,真是屢教不改,你已經夠到開除了,上次我還給你做了假證。請你給我一個懲罰彭方的理由!”

“我不過分,他是惡有惡報,咎由自取!我沒有理由……”徐根喜嘟噥著軟下口氣,“洪衛,我馬上回家檢查身體,你要好好照顧薛青,她真的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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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像臨終遺言?振作精神,一切都會好起來,早點休息吧。”

“不知怎麼回事,雙眼皮顛三倒四地跳,冥冥之中好像給我暗示什麼……”徐根喜愁眉不展。

洪衛笑笑,拍拍他的肩。兩人不說話,收拾了宿舍,便上床,互不干擾。

徐根喜請了假回家,一天、兩天、三天……一週轉瞬即逝。他像一隻斷線的氫氣球,銷聲匿跡,音訊全無。

洪衛惴惴不安,心上彷彿壓了塊石頭,焦躁不安。十天後,黃老師向大家宣佈了噩耗:徐根喜被確診為骨癌。噩耗猶如驚雷,震得同學們耳膜穿孔,大腦出現真空。教室裡鴉雀無聲,所有同學都驚呆了,不願相信這個事實。癌症意味著死亡,死亡是如此觸手可及,洪衛頓覺頭顱被砸開一個洞,彷彿西伯利亞冷氣團長驅直入,頭皮發麻,陰森森的冷氣立刻浸骨浸髓,熱量揮發,身體冷卻凝固,變成一根冰棒,牙齒“咯咯”打顫。

“老師,我們為他捐款!”一個尖利的女聲劃破教室的空氣。

大家想起徐根喜的好,他的憨厚樸實,他的耿直爽快,他的行俠仗義,甚至他的專一痴情……全像水面泛出的泡泡,在同學心田泛起層層漣漪。幾個女生終於哭出聲,她們的抽抽泣泣變成暢快的號啕大哭,像拉響的火車汽笛,引出車廂的轟轟隆隆。女生的悲悲泣泣引得男生也淚眼矇矓,徐根喜的同桌伏在桌上抖著肩哭。

洪衛忍耐不住,忽地從座位站起來,紅著眼,虎著臉,大步流星向外走。

黃老師銳利的目光罩著他,大家疑惑的目光也罩著他。

“看什麼看?到宿舍拿錢,為徐根喜捐款!”洪衛回頭一瞪眼,一揮手。他像戰場上的先鋒,同學們都變成衝鋒陷陣的戰士,一個個跟著衝出教室,有的臉上還掛著淚水。

“還沒下課呢……”黃老師焦躁不安地自言自語。只一分鐘,教室裡只剩下她孤零零的身影,教室悶熱得令人窒息,只剩下嘶嘶作響的空氣。

半小時不到,洪衛將一書包人民幣倒在講臺上,凌亂地堆成一座小山。大家七手八腳地整理:壹圓,貳圓,伍圓,拾圓,共一千三百六十七元。黃老師也掏出五十元。

“老師,太多了……”洪衛推辭。

“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黃老師悲哀地抬起頭,眼裡噙著淚水,“徐根喜家一貧如洗,錢對他來說是多麼重要啊……”

“我們發動全校師生捐款去……”

同學們情緒高昂,像上漲的潮汐,一浪緊似一浪,一浪奔向一浪,一浪蓋過一浪。浪濤奔出教室,分成幾股潮流,匯向中文系團委,匯向數學系團委,匯向英語系團委,匯向政治系團委,匯向物理系團委,匯向化學系團委,匯向體育系團委,匯向音樂系團委……洪衛引領幾名同學,到小賣部購買了花花綠綠的紙張,然後到宿舍劃劃裁裁,先寫了幾張感人肺腑的《愛的倡議》,做了幾隻捐款箱,又寫了幾張標語:“為生命吶喊,為同學捐款。”“捧一份愛心,獻一份真情。”“病魔無情,人間有情。”洪衛找了北方同學,找了少數民族同學,找了外國留學生,還打了雪兒的電話,猶豫片刻,又到教室找薛青。洪衛盯著她,平靜地告訴她關於徐根喜的情況。薛青站在教室外,她的嘴角有了些隱隱約約的笑意,忽然她嘴角的笑意逐漸顫抖。她扭過臉,掏出潔白的手帕,手帕繡著一朵美麗的鮮花,被她粗暴地揉在手心,塞進嘴裡,潔白整齊的牙咬著手帕,淚水輕輕淌下來。

中午放學,全校師生猛然發現校園所有醒目處多了些色彩,色彩上的文字又多了分凝重。正是吃飯時間,食堂大門上貼著一幅鮮紅的倡議書,開頭標語引得師生駐足圍觀:“昔日見義勇為,今日病魔纏身。”大家長吁短嘆,哀嘆人生不公,便四下張望尋找捐款箱。大門兩側各擺放一張桌,每桌各擺放一隻紅紙糊成的捐款箱,洪衛、薛青在左,金瑪、扎桑在右,還有幾個同學聲嘶力竭講著,喊著,吼著。同學們一圈圈圍上來,詢問是不是那個救人的同學。他們感嘆世事無常,咒罵好人沒得好報,把張張零

錢塞進捐款箱細長的縫口。

驕陽似火,毒辣的太陽肆無忌憚地照耀大地,照在屋上,照在樹上,照在人們身上。洪衛皮膚灼痛,臉上滲出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汗衫溼透。大家都一樣,彷彿在蒸籠裡,金瑪和薛青的襯衫也如水洗一般,粘在身上,優美的曲線一覽無遺。她們顧不了這麼多,盡情呼喊,手腳麻利地收錢。

方桌如戰場,交鋒著理智和情感,物質與精神,倫理與道德。嘴唇翻飛,手臂翻飛。同學們掏錢的掏錢,借錢的借錢,到宿舍取錢的取錢。

“同學們,讓我們獻一份愛心,節省一甁汽水,一份葷菜,一根冰棒,一本書,來挽救一個鮮活的生命吧……”扎桑沙啞著喉嚨喊道。

雪兒站在圈外,感動地望著他們,轉身買了汽水和麵包擠進去。洪衛和大家只對她點點頭,接過東西又放到桌上。雪兒拉開坤包掏出雪白的手帕,擦擦洪衛的額頭,然後想從薛青手中接過捐款箱:“你歇會吧。”

“謝謝,沒事。”薛青輕輕搖搖頭拒絕,又滿懷激情繼續演講。

同學陸陸續續出來,食堂空無一人,他們才鳴鼓收兵。飢餓如狼似虎,抓撓他們。路上,他們一手抓汽水,一手抓麵包,狼吞虎嚥,雪兒捧著兩隻捐款箱。回到宿舍,大家把捐款箱撕開,一統計,捐款超過一萬元,眾人感到無比欣慰。洪衛感動不已,師範生大多家境貧困,實在不容易。

徐父到宿舍取兒子的東西。巨大的變故將他徹底擊垮,結實的漢子變成一根小草,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同學全圍上去,噓寒問暖。洪衛覺得有些虛情假意,兒子的絕症有如泰山壓頂,哪有心思聽別人的紙上談兵。徐父還是純樸地向同學們的關心表示衷心感謝。他揹著大包小包出校門,洪衛帶著幾個同學想送他到火車站,他死活不依,不願麻煩大家,洪衛只好作罷。徐父瘦小的身子骨深陷在巨大的包袱中,彷彿駝滿雜物的駱駝,沒入茫茫人流。

他們再接再厲,發動全校師生又連續捐了兩天,一共收到捐款四萬六千五百三十一元。橙橙綠綠的鈔票,是沉沉甸甸的愛;層層疊疊的捐款,是誠誠懇懇的心。許多同學節衣縮食,上演了不少可歌可泣的故事。

洪衛受大家委託,送錢去徐根喜家。薛青自告奮勇,要求陪他去,得到學校領導同意。他們到銀行換了整錢,第二天凌晨就乘上火車。下火車,轉汽車,坐三輪車,顛得兩人頭痛欲裂,洪衛暈車嚴重,有些虛脫。

傍晚,兩人推開徐根喜家的院門。只有徐根喜奶奶孤坐院中,蜷曲著腰,雙手抱了柺杖,雙目空洞地盯著地面,混濁的目光如倒映泥塘的月光,只露出一點點幽光。

庭院寬闊,呈長方形,半環著三間正房。庭院裡有豬圈,茅房,幾隻雞低頭輕輕啄食,隨意拉著屎。庭院裡還有一棵生命力很強的棗樹,薛青卻看不到活力。堂屋的門半掩半閉,只是人去屋空。薛青看熟悉的景緻,物是人非,失落不已。

“奶奶。”薛青親熱地喊,沒有反應。她又連喊幾聲,奶奶遲疑地轉過臉。

“青青……喜子,喜子,青青看你來了。”奶奶的眼裡放了一下光,像點燃火柴的一剎那,一瞬間又消失。她一把抓住薛青,喃喃自語,突然流下了渾濁的淚水。

薛青扶起奶奶,她帶他們進屋。屋內擺著一張大桌,桌旁圍著四隻高低迥異,長短不一的大凳,其餘空曠,有一股淒涼的味道。薛青走進徐根喜的臥室,還是那樣簡陋。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驀地,床頭拽住了她的視線——那兒擺著一套西裝,是她給他買的那一套藏青藍西裝。西裝四角展方,一塵不染,她捧起西裝,淚如泉湧。

徐根喜隨父母到上海治病,是親朋好友籌集的資金。聞訊趕來的大伯自然對他們的雪中送炭感激不已,拉著洪衛的手千謝萬謝。親戚們喜愛薛青,他們並不知道她和徐根喜已經分手,仍把她當親人,把她當成一種寄託,一種對生活實實在在的寄託,這寄託並不虛幻,就在眼前。晚上,親戚們又是殺雞宰鵝地認真款待,大家全無興致,胃口全無。草草吃完晚飯,薛青拉上洪衛去散步。青蛙鳴鳴,螢蟲點點,傍晚的風清涼而舒適。還是那條彎彎曲曲的路,只是時過境遷,薛青的心也隨著路兒彎彎曲曲。群峰環視,奇山兀立。短短數月,大家就面臨生死考驗。踏著小路,踏著昨天的記憶,美好的烙印沉澱,他們的心情不再平靜,痛苦更加沉重。

六月中旬,洪衛考了英語四級。天氣莫名其妙地酷熱,如架在火爐上的鐵鍋,空氣彷彿都在燃燒,每天最高溫度都在四十度左右。男人們赤膊,肩上搭塊溼漉漉的毛巾。女人打把小花傘,遮藏著身子,在烈日下疾跑。路上的柏油曬得油光閃亮,狗兒爬在路邊吐舌頭,知了煩躁地叫,新聞媒體破天荒報道了熱死人的訊息。火葬場異常忙碌起來,因為天氣炎熱,家有不幸的親屬擔心親人屍體腐化發臭,不敢擺放。洪衛心驚膽戰,不敢到操場打球。

省城各大院校全部提早半個月放了暑假,在歷史上還是第一次。洪衛回家,天天躲在房間裡看書,不敢出去曬太陽。

八月底,徐根喜的死訊傳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洪衛還是覺得跌進了冰窟窿,牙齒打顫,手腳發麻,渾身冰涼。想到同窗三年好友如今陰陽相隔,與徐根喜第一次的相遇還歷歷在目,淚水奪眶而出。沉思良久,他還是給薛青打了電話,電話那頭長久地沉默。

“薛青……”

“對不起,洪衛。請你理解我的心情……”電話結束通話,話筒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一如他混沌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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