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唐人街的寓意
暫且安歇幾日，也逐漸對唐人街開始熟絡後，楊國忠和楊佑寧父子開始按照當前各自情況，尋找和定位自己來美國的生活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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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妻子於翠鳳所打聽回來的情況，楊國忠開始逐一前往紐約所在的大學面試，希望能夠求得一個能夠勝任的職位。
當一名黃皮膚、黑眼睛，操著一口流利英語的中國人出現在這些大學面試官的面前時，他們不竟有些驚歎：當今中國人中竟然有這樣的人才存在！
雖然憑藉楊國忠的學歷和資歷，是完全可以勝任某些大學的一些職位的，可是，由於黃皮膚的問題，多數大學面試官還是委婉地回絕了他。當然，對於楊國忠而言，他所聽到的往往是那句“好的，MR.Yang，您的個人情況和條件非常符合我們的要求，但是還請您先回去，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聽到此話，雖不是正面的拒絕，但是楊國忠根據自己對美國人的瞭解，他還是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而非自以為是的回家後做著滿心地期待——其實這種期待往往是沒有任何希望的。想起自己在國內的學術界和教育界那種受重視的程度，——當然這也主要是源於國內像他這樣的受過西方高等教育的人才極為缺失罕見，所以格外受政府和人們的歡迎和重視，——可和眼下的這種冷漠和忽視相對比起來，無疑是冰與火的差別。細想起來，楊國忠內心實在有點難以接受。所以，在經歷幾番面試之後，他的情緒反而變得越發糟糕了。因為透過此舉，使他得以明白，自己無緣美國大學一些重要崗位的原因在於，自己的皮膚的膚色問題，還有自己中國人的身份，而絕非他的學歷和學識。
想到此，楊國忠在鬱鬱寡歡和低落的情緒中回到了公寓裡。於翠鳳看了丈夫的神情，已經猜測到幾分，所以忙上前主動幫其接過公文包，並一邊安慰和鼓勵道：“不著急，慢慢來，總會有合適你的職位的。”
楊國忠聽了後心裡稍微好受些，所以抬頭望了望妻子，回覆道：“嗯，說的是。剛來美國沒多久，就想找到工作，似乎世界上也沒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你這樣想就對了，想想當初我在這邊找工作時，那也是經歷了一番漫長的周折和難受經歷啊！可到最後，還是找到了現在這一份令我滿意的文職工作，給大公司的老總做文秘。”
“嗯，確實為難你了！”楊國忠繼續望著妻子，聯想到妻子也有類似自己今天這種找工作的情形，不禁動情地說道。
“其實不僅在國內缺少你這樣的人才，在美國真正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也不多，所以許多美國的大學還是非常欠缺像你這樣的老師的，只是目前你剛來美國不久，還有國籍身份、種族等問題存在，這些美國大學在用人的問題上，必然還有所顧慮。但是，隨著你來美國的時間久了後，這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嗯，情況就是這樣的。所以，後面我還會繼續堅持去找，說不定會碰到合適的機會呢？”
“你這樣想就太好了。”於翠鳳露出一絲微笑說道。
楊國忠忽然想起，妻子今天好像帶著兒子佑寧去某華人私立高中報到了，於是便問道：“佑寧上學的事情安排的怎樣了？”
“嗯，已經辦理好手續了，明天開始就可以正式去上學了。”
“這間學校怎麼樣？”
“我瞭解過了，其實很一般，但是眼下不是沒有辦法嗎？總得先找個臨時過渡的學校，等佑寧他適應了當前環境，把英語口語等練好了後，到時再將他調整到一間好一點的高中學校去。”
“聽你這樣說，這所華人私立高中好像不怎樣啊？”
“各方面都有些問題，說是華人私立高中，其實什麼種族的學生的都有，包括非洲裔的學生也有，當然亞裔的學生還是多一點。”
“這是一所混合類的高中學校？”
“是啊，所以情況有點複雜，魚龍混雜，好壞學生，什麼背景的人都有。”
“那咱們得叮囑好佑寧，不要跟那些壞學生學壞了，或者招惹什麼不好的人或事情回來。”
“那是自然的。”
“佑寧他人呢？”楊國忠忽然才發現，好半天未見兒子。
“哦，回來的時候，剛好碰見他小舅下班回來，於是跟著他小舅出去玩了。”
“哦，說起他小舅，我怎麼感覺爸爸好像對小龍的態度上有點不太對勁啊？”
“哎，都是爸爸自己給自己添堵，別看他老爺子那晚在給你們接風洗塵吃晚飯時，說出來的話，活像個美國佬，其實骨子裡頭還是沒有變，中國的老傳統和老思想在根子底上沒有變過。他對小龍目前的工作不理解，也不懂，因為他總覺得這什麼金融行業的保險業務不踏實，虛得很。所以，以為小龍他是不務正業、遊手好閒。”
“金融業不是挺好的嗎？國內的上海、重慶現在也有金融業了，聽說炒債券、黃金什麼的，都還挺火熱的。不過風險也很大。至於這保險業務嗎，那都是有錢人的事情，小龍做這個應該沒有什麼不好的啊！”
“可不是嗎？可爸爸他老人家不理解啊！”
“這老爺子還挺可愛的啊！”
“可不，這一輩子一直在教育我們做兒女的，做人要踏實，經商要講誠信；亦是常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還有什麼‘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等等之類。”
“嗯，這老爺子所信仰和提倡的這些東西，那可都是咱老祖先留下來的儒家之經典，其思想性上啟示啟迪做人做事的道理還是非常好的，只可惜，在目前的國內，這些崇高的信仰和準則已經徹底淪喪了。”楊國忠不禁感嘆道。
“在現在的唐人街何嘗又不是如此呢？”
“何出此言呢？”
“不瞞你說，很多年前，咱們在這裡暫時居住、上大學時還沒有發現，但是，自從我到這邊，進入美國社會，參加工作後，尤其是在唐人街生活久了後，才發現，原來唐人街，這英文名China-ton，在這邊竟然是指‘不受社會和道德約束的地方，在這裡犯罪行為無人過問，謀殺案也無人查緝’的寓意。以後，你但凡聽美國人議論起‘唐人街’時，他們實質上在暗諷某人某事不遵守社會道德的意思。”
“原來是這麼個情況啊?那麼，那究竟在唐人街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才形成這樣的印象？”
“主要源於這麼多年來，意大利黑手黨和華人幫會等組織之間，為了爭搶地盤和利益，而製造出來的一系列暴力事件，當然其間也包括了諸多謀殺案。原本這些事件可以由警察解決的，可是，雙方都花鉅款收買和行賄警察內的高級官員，所以，問題就一直懸而未決，這些暴力組織依舊存在，甚至越來越囂張和猖獗。以至於在唐人街當值的警察內部，竟然流傳這樣一句話，他們說，允許黑手黨和華人幫會組織的存在，是為了幫助警察更加方便地管理唐人街。”
“這樣怎麼行呢？依賴黑惡勢力怎能幫助管理唐人街呢？最終受害者不還是那些老實本分，依靠自己勤勞和智慧打拼的人們嗎？”
“誰說不是呢？所以，持而久之，唐人街這種惡習和壞風氣就演變成沒有道德約束的地方的代名詞了。”
“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子的?”楊國忠感嘆道。
說到此處，夫妻二人暫時沉默下來，並未再將此話題繼續進行下去。因為他們深刻感悟到：如今這世道，對於一名中國人來說真是不容易，好比夾縫中求生存啊。在國內，那是長年戰亂不斷，想尋一份安穩的去處生計比登天還難，可是背井離鄉、不遠萬里渡過太平洋，來到這美國，依然要受到許多不確定和不公平的非人待遇，有時候甚至生命財產都沒有保障可言。中國人民什麼時候才能夠人模人樣真正地站立起來？——這或許成為了類似楊國忠、於翠鳳夫婦二人這般有識之士的中國人，所共同期許的願望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