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珞琳的抱怨也正是驥遠心中所想, 他沒有想到那麼一個嬌弱的格格會如此不講道理, 如此心狠手辣。
甘珠那麼可憐,他們費了多少心思才將她保護到今天, 卻沒有想到被那個格格三言兩語的弄到了天牢裡。
一輩子關在天牢裡, 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與其那樣活著, 還不如死了乾淨呢。
“真是太惡毒了,阿瑪怎麼把這種人請到家裡來?”
“就是呀。只要一想到家裡有這麼一個人, 我都不想在家裡呆著了。”
“唉,可憐的甘珠。”
“嗯, 這個格格和那個文華都統一家也都不是好人。”珞琳的性子很天真, 也有些個嫉惡如仇, 就算她看林琳的長相再合她的眼緣, 她也沒有了相交的心思。
“算了, 回頭等阿瑪和額娘出來了,我們再想想辦法吧。總不能讓甘珠一輩子就呆在天牢裡。”
......
林琳大發雌威, 也讓努達海的家人以及府上的下人看到了姐弟倆的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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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或者說是姐姐新月格格的強勢態度。
他塔拉老夫人,噢,一直忘記提了, 努達海姓他塔拉, 而燕姬姓瓜爾佳。
努達海統領正白旗, 而原來正白旗的主子卻是多爾袞。努達海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多爾袞死後,順治一手提拔的親信了。
而燕姬的出身,就有些個耐人尋味。
她的父親以及族人都是跟著多爾袞的。多爾袞薨後, 燕姬一家也受到了牽連。
若不是燕姬賢惠,又會做人,這將軍府的老夫人還不知道怎麼搓磨燕姬這位獨得兒子寵愛的兒媳婦呢。
自古婆媳之間就是個大問題。尤其是努達海自詡情深,拿著燕姬為理由不納妾這個前提在那裡擺著。
老夫人能毫無芥蒂的對燕姬好才是太陽打西邊升起呢。
雖然燕姬有個滿族大姓,可是這個姓氏並未給燕姬帶來什麼實質的好處。
鰲拜做為燕姬八杆子打不著的遠親,可不會為她出什麼頭。
而她自己呢,親孃出身蒙古,親爹是皇家宗室,按輩分,她其實並不是孝莊的義女,而是遠方侄女的女兒,侄孫女。
反正清初這種亂七.八糟的關係一直是理不清的。就算是到了康熙朝,好像十二阿哥的妻子與乾隆的原配還是堂姐妹呢。
亂七.八糟的。
......
遠的不多說了,只說因為林琳的態度,努達海的老孃也不敢拿喬做勢,帶著兒子媳婦陪著笑臉送林琳姐弟去了那個望月小築。
說起這個望月小築,還是因為林琳大發慈悲,說是客居於此,很不必讓主家讓出主院的‘退而求其次’。
老夫人抽著一臉僵笑,還要感恩帶德的扣頭拜謝。
“老夫人快快請起,新月姐弟要在府上叨擾一些時日,總不好一直這般客氣。以後家常相處,只要不出什麼大褶子,那些禮數便罷了。至於晨昏定省?”
林琳頓了一下,看著老夫人提氣的樣子,心中笑了笑,然後一副特別大度的樣子口氣說道,“晨昏定省就免了吧。我們姐弟雖然身份在那裡,可是畢竟年紀輕,身上還守著制,老夫人上了年紀,雖是國法天威不容褻瀆,但在這府中,本格格作主,此項規矩就免了吧。”
不管老夫人心中如何想,此時也知道了面前的小姑娘不是個好相與的,聽說免了請安這一項,心下松了口氣,倒也謝了恩。“奴才謝格格體恤。”
這位格格這般不好相與,也不知道努達海到底請了尊什麼菩薩回來?本來還想要來個下馬威的,不過這會兒老夫人算是知道這個下馬威是論不到她了。
不就是偏遠小地方出來的格格嗎?這氣勢一點都不輸給京城裡的那些皇家貴女。
在宮裡,林琳在孝莊和順治面前要自稱奴才。可是出了宮,以她宗室和碩格格的身份,也是讓那些非皇宗的人自稱奴才的。
林琳不是新月那個天真的,渴望家庭溫暖,總想著委屈自己以和為貴,還又極度戀父的小姑娘。
對於將軍府的老夫人,自從找時間回空間小屋看了一遍那個讓人揪心的電視劇,就特別的討厭她。
說話做事,實在有失公允,而且表面一派恭敬,可是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情卻是毫不客氣。
不說句句戳人心,但也差不多了。
說是新月天天哭泣,可是一個十七歲的嬌嬌女,那麼大的生活落差,心中如何不苦悶。
一路帶著弟弟逃亡,她雖是成年人,可是自小也是奴僕成群如珠似寶的養大的,弟弟不容易,可是畢竟年少不知許多事。她呢,明知道,明知道父兄就在身後,用著血肉之軀為她們爭取一線生機。
明知道親生母親就在身後,正在等待著城破那一刻,白綾自刎以保全節,這個時候的新月,內心煎熬彷彿火中燒。
然後在逃亡的時候,弟弟病了,又遇上了反賊,保護她們姐弟一路前行的莽古泰又被人打成重傷。
她們姐弟爬上高處,是為了自保,也是等待最後時刻的自刎......
高高地舉起親生父親交給她的匕首時,她又如何刺得下去。那是她的弟弟,她僅剩的,唯一的親人了。
那種無助無望,滿滿都是絕望的痛苦誰又能真正的體會。
然後在以為生存無望的時候,騎著白馬,一身白色盔甲的男人從天而降,這只能說是天意安排。
這樣的救命之恩,以及以後的真心相待,不顧自身安危陪她一起守護重病的弟弟,如何能不讓這個年少的姑娘感動呢。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就特別的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而努達海便是新月的那根救命浮木。
她嫉妒燕姬,羨慕珞林,她內心深處,是想要擁有以及搶奪的。
新月真的愛努達海嗎?
也許愛,也許不愛。
在對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那註定又是一場劫難。
然後一切都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我們不能以後世的眼光來評判新月到底都做錯了什麼。
因為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規則。
而每個人都有他最想要的東西和人。
老夫人心中的縱容,燕姬兩個孩子的幫嗆,這一切,難道都是新月一個人的錯?
林琳以前也是不喜新月的,可是此時成為新月,又處在她的處境,倒也能理解她的作為。
天真,善良,敏感,自憐,還有對未來的迷茫,以及對弟弟的期待。
她才十七歲呀,城破家亡的時候,還不滿十七歲。
她也是父母捧在手心裡,嬌養著長大的千金寵兒......
她也曾顫抖地高高舉起匕首......
她......
少時,老夫人帶著努達海和燕姬離開了望月小築,整個望月小築就只剩下克善與新月兩個人,新月打發了其他侍候的人,讓她們去收拾行李以及再收拾一下她們姐弟倆的房間。
然後見屋中只有克善時,便拉著克善的手,笑著問他,“克善,你覺得姐姐今天做錯了什麼嗎?”
克善今天並不怎麼出聲,除了林琳處置那個以老賣老的老書生時,狠狠地瞪了那老書生一眼外,很多事情都是聽林琳做安排的。
林琳對於克善的要求,其實並不高。她只要他活著,然後將端王的血脈傳承下去。至於振興不振興端王府,那就只看克善自己的意願了。
“...姐姐今天為什麼要罰那個叫甘珠的人?”
克善是端親王最小的兒子,所謂老來子便是如此了。做為真正的主子,其他的地方克善並沒有感覺到非專業主子的姐姐做的有什麼不對,只是對於姐姐處理甘珠這個下人的事情有些不明白。
現在已經是夏季了,林琳見克善的小瓜皮帽子下面有些汗,便伸手將小帽子取了下來。
取下帽子,林琳拿著手中一直攥著的帕子,仔細地給克善擦了回臉,然後才笑著問他,“你覺得甘珠該死嗎?”
克善聽到姐姐的話,歪了歪頭,也不太明白甘珠到底該不該死。
“姐姐,努達海將軍和燕姬夫人好像都不想那個甘珠死。”以前並不會察言觀色的克善這幾個月來,已經成長了不少。
林琳時常告訴他,她們能依靠的就只有彼此了。她們已經沒有了任性的權利了。因為那幾個會無條件包容她們姐弟的人已經離開了她們。
然後林琳又在日常生活中,讓克善去觀察人的動作,表情以及眼神都代表了什麼意思?是真心實意還是言不由衷。
最後林琳還告訴克善,不能死讀書,也不能死練武。‘能者治人,仁者治於人,治於人者失命’,他的出生,就代表著他成為能者去治人。所以,很多的東西,不一定要自己去學會,他應該學會駕馭會這些東西的人。
“是呀,她們不想那個甘珠死,姐姐也不想。可是姐姐不能去求情,那畢竟是文華都統家的家事。再一個就算是姐姐去求情了,那麼你以為若是甘珠活下來,她會更感激誰呢?是收留她多日,又為她的命奔波多日的燕姬夫人,還是燕姬的丈夫努達海將軍,也或是只是輕飄飄求了幾句情的姐姐?
還有便是,姐姐的求情會有用嗎?那老者都敢當著咱們姐弟的面詆譭咱們阿瑪額娘,可見這些人是沒有將咱們姐弟放在眼裡的。若是被這些庶民下了面子,這豈不就成了京城的一則笑話嗎?”
林琳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看到克善對自己的話進行深度思考後,又繼續說道,“姐姐想要讓這個甘珠活著,一是姐姐想讓她活著。二是姐姐不喜歡活人殉葬這個風俗。男人征戰殺場的時候,女人在家裡也並不輕鬆。也許在力量上女人沒有男人有利氣,可是在智慧上,女人並不遜色男人。比如說當今的太后,唐朝的則天女皇。
如果把女人看輕了,那麼他自己也不會太重。克善,如果今天姐姐就是那甘珠,你願意姐姐年紀輕輕就要丟掉性命嗎?”
克善聽到林琳最後一句話,眼睛瞬間睜大,從林琳旁邊的椅子上跳下來,跑到了林琳的懷裡,“不,我不要,我不要。”
這是他的姐姐,他唯一的親人。所有人都可以去死,唯有姐姐不可以。
他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
輕輕地拍著克善的背,小聲的安撫著他,過了一會兒,林琳才又繼續問道,“克善別怕,姐姐只是做個比喻。姐姐已經讓人將甘珠救下來,送到咱們府上了。不過你知道姐姐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不想讓文華都統家的人知道?”
林琳點頭,“嗯,還有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猜這個故事裡的男主角是誰,猜對了有紅包噢。
說真心話,按著當時的歷史以及時間風俗,新月其實並沒有犯下多大的錯誤。雖然這些事情在我們這個時代看起來尤為的不恥。
這部電視劇,其實並不需要全部看完,只要看過兩三集,便會讓你覺得新月也是個可憐的人。
雖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真的,重新看過一遍這部電視劇以後,你才會知道那些為了黑而黑的同人文,其實有的是真的沒有看過原著的。
壞人也是有智商的。而壞人也並不一定都是壞人。如果你沒有給任何人一個機會,將一切都扼殺在搖籃裡,那麼結局就不一樣了。如果新月一直沒有與努達海心意相通,那麼努達海還會不顧一切的去表白嗎?如果新月一直對努達海的殷勤不領情,結果又會是如何呢?
最起碼的廉恥心,他應該也是有的吧。
哈爾濱突然升溫了,又不知道這老天犯了什麼毛病。不過最痛苦的是升溫的日子裡竟然不是在上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