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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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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沙子捏拳斥喝那些拿著木棍球棒,不分青紅皂白砸店的混混,身後護著已經嚇哭的小雅。

“不做什麼,只想把那天我們兄弟在這裡受的鳥氣還給你!”帶頭的流氓嚼著檳榔,躁著一口臺灣國語,撇頭向斜後方的跟班確認。“你確定那個男的不在?”

“老大,我查過了,那個男的已經好幾天沒出現。”

“算他好狗運!哼,敢壞我手下人的事,被我逮到就讓他斷手斷腳!”

沙子聽見那個跟班的聲音,恍然認出他來——

“是你們?!”那三個想吃霸王餐的無賴!他們那天都說不介意了,現在竟然帶人來砸店,這算什麼!

“老闆娘,現在沒有人替你出頭了,怕不怕呀?嘿嘿嘿……”仗勢欺人的跟班混混笑得很樂,下流的笑聲有夠剌耳。

想到避不見面的東方,沙子心火頓起,而跟班混混那一聲聲難聽刺耳的笑聲和一地被砸碎的門窗玻璃,無疑是火上加油。

她臉色一沉,垂眸低道:“出頭?一個就這麼跑掉、不接我電話、對我不聞不問的混帳豬頭,我為什麼要他替我出頭……”

她憤憤抬眼,怒視跟班混混和那天也在場的另外兩人,忍無可忍地大吼——“你們想吃霸王餐就算了,居然還言而無信回來找我麻煩,你們出來混,難道一點信用也沒有嗎?這算什麼江湖道義!”

她接連掃視一幹小混混。

“你們也是!砸壞別人的辛辛苦苦建立、賴以維生的店很好玩嗎?將心比心,如果是你的店、你家人的店,被別人無緣無故砸爛,你們的心裡會好過嗎?!”

聽命行事的小混混們被訓得一愣一愣,有幾個人還偷偷擦拭眼角。

“還有你!”她這回把矛頭指向帶頭流氓。

“你的跟班有一五一十把事發經過跟你講嗎?一根頭髮不小心掉在他食物裡,我有心替他重做一份,是他自己說沒關係、也不要任何賠償,現在回頭來找我麻煩是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你的名聲都被他們搞臭了!如果你知道實情還帶人來亂,上樑不正下樑歪,那我也無話可說!”

帶頭流氓被訓斥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縱使知道自己理虧,但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當頭痛罵,他擔心在眾兄弟面前掛不住面子、失去身為老大的威嚴,於是朝地上大呸一口血紅色的檳榔汁,發狠起來撂下狠話。

“媽的!你這滿口胡言亂語的瘋查某,竟然敢誣衊我的手下?砸!”

老大有令,原本心有動搖的小混混們又逞兇揮舞起手中的棍棒,猛砸餐廳裡的擺設,爭相在老大面前表現忠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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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小雅的尖叫,屋內乒乒匡匡,無一處倖免於難。

沙子瞪大眼,看著被砸毀的門窗、桌椅、櫃檯、還有弄髒她地板的那口隨心的檳榔汁,她氣得發抖,卻也後悔自己的衝動,因為有些人是完全經不起激的,帶頭流氓剛好就是一例。

她朝身後的大女孩低聲示意:“小雅,你現在偷偷上樓報警,警察還沒來以前千萬不要下來。”有鑑於上次報警的動作惹來對方拳腳相向,這回懂得不能明目張膽說要報警。

“可是沙子姊你一個人在樓下……”小雅滿臉驚惶,全身發抖。

“這樣他們才不會起疑,快去!”她握了握大女孩冰涼的手安撫道。天曉得她也怕得可以,可是她還有小雅要保護,不能讓小雅察覺她的恐慌。

“好。”小雅趁流氓混混專注在砸東西,趕緊溜上樓。

“啊啊!”此時,最靠近綠香屋門口的小混混,突然爆出慘叫。

眾人停下動作,循聲望去,就見那個慘叫的小混混痛苦地抱著腿倒在地上,褲管上的破口鮮血淋漓。

而且,門口還出現了一對陰森詭異的暗紅幽芒及一團黑影,越靠近燈光,那團黑影猙獰的面孔就越見清晰,沾血的尖長獠牙,正咬著從小混混褲管上撕下來的布料……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包括沙子。

她心口一躍,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當那只“不速之客”的赤眸中央深邃如夜空的黑瞳,對上她的目光,她雙手捂住發顫的唇,一股霧氣直衝眼眶。

而那對詭譎獸眸火速逡巡她全身,確認她有沒有受傷,當牢牢捕捉到她溢位眼角的破碎淚珠時,全身散發出來的殺氣更加凌厲了,像是完全被惹毛。

它惱怒地瞪視一幹流氓混混,厲眸如電,喉中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獸狺,寂靜森然的腳步一步步接近他們。

“瘋狗,走開!”混混們一看是體型較為龐大的黑色狼犬,雖然有些忌憚,但仗著人多勢眾又有武器,紛紛用棍棒朝它揮趕。

“是狼。”沙子瞪向沒知識的混混,鄭重糾正他們的錯誤。

什麼,狼?真的假的?!

恫嚇逼退不了它,看它的撩牙和獸爪似乎又比普通的犬類尖長銳利,混混們緊張地猛咽唾沫、迭步後退,就怕自己成為下一個重傷倒地的兄弟。

“打!大家快打!”躲在帶頭流氓背後的跟班混混,看大狼犬朝他這個方向逼近,不禁連聲急喊。“聽她在亂放屁,這裡怎麼可能有狼!瘋狗咬傷我們兄弟,大家打得它夾尾巴跑掉!”

這幫只會逞兇鬥狠的混混,一旦有人高呼壯膽,其他人就笨得連事實都不去求證,盲目地抓著棍棒群起而上——

“住手!你們不要傷他,不可以!”

在沙子的驚愕尖叫中,混混們朝黑狼的重擊紛如雨下,幾乎是立即地,一聲接著一聲的痛叫響遍屋子內外,不是動物哀哀低嚎,而是人類呼天搶地的哀叫……

黑狼憑著天生狠辣矯捷的爆發力,不但躲過一記記毫不留情的攻擊,還以堅如鋼鐵的狼爪送給敵人好幾道深可見骨的血口,讓他們一個個滾一邊哭爹喊娘。

天呀,狼來了!是狼、是狼沒錯……

場面一團混亂後,流氓混混們還能跑的都拔腿逃命去了,不能跑的也由同伴攙扶著落荒而逃。

最後,黑狼正面撲倒躲避不及的跟班混混,赤紅野眸瞪著足下踩著的面無人色的男人。男人瞠凸了雙眼,驚恐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猛獸,那一道道噴在他臉上的低沉獸息,讓他全身寒毛全部起立。

“走、走開……走開!救、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

雙目賁紅的黑狼才剛張口,今夜最悽烈的慘叫由男人口中爆出,他全身激烈地顫抖著,恐懼直達臨界點,眼一翻昏了過去。

黑狼退離男人的身體,不屑地瞪了一眼。

它其實很想挑斷這個人渣的手腳筋、廢掉他的手腳,讓他再也無法為非作歹,但它不想弄髒沙子的店,她光要清理地上點點血跡就要費一番工夫了,這個人渣就交由她報警處理。

擊退了那些不堪一擊的流氓,黑狼下意識抬眸,想審視沙子是否安然無恙,這一瞧,就被她眼底濃濃的不解與哀傷震懾住心,在那一瞬間它想逃,逃得遠遠的。

“東方,我知道是你。”

些微哽咽的嗓音制止了它欲離的腳步,它立在原地,背對著她。

“你又替我解圍,謝謝。”沙子並沒有貿然走向它。

她對犬類有著深深的恐懼,雖然知道眼前的黑狼就是東方,但仍不敢太接近狼形的他,重點是,她一點也不想讓他發現她並非針對他的懼意。

“還有,你不公平,一點也不公平。”該跟人家道謝的,她不會省。當然該討回來的公道,她也不會放過。

黑得發亮的流線型背脊微僵。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找你,你有聽過我的留言嗎?你存心逃避,所以想必沒有接聽我的任何留言,沒關係,我可以現在說給你聽。

那天晚上,我承認我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你是狼族人的事實,事出突然,我根本措手不及。難道你在第一次意識到其他脆弱的人類沒本事變身成狼的時候,一點點驚訝都沒有嗎?

你忘了當時的我中暑、身體很不舒服嗎?我昏倒前,不希望你誤會是你把我嚇昏,滿腦子想著要你別離開,我不清楚我在昏沉之下將心中的意念表達出多少,也許根本沒說出口,也許你根本沒聽到……”

黑狼一震,弓在地面的尖爪收緊。

“可是,無論你有沒有聽到,你沒有給我消化接受的機會,就這麼不告而別,就是你的不對!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把我們之間有過的點點滴滴當成什麼了?你這個差勁的笨蛋、自以為是的豬頭,你以為我說過的‘我愛你’是說好玩的、是說假的嗎?!

因為你頭一次替我解圍那天,在廚房裡對我說過的話,讓我相信自己是勇敢堅強的,偶發的懦弱只不過是因為孤單了太久、只不過是想找個宣洩心中那股荒涼悲哀的出口,所以當你走入我的生命、在我的心湖掀起波瀾時,我也曾迷惘對你的這份悸動究竟是不是只想找個人陪的錯覺。”

沙子努力克服恐懼,在心裡頻頻告訴自己眼前的黑狼並不會傷害她,邁開步伐慢慢走向前。它似乎聽見了她的腳步聲,低狺了聲,警告她別再靠近。

她被它明顯的拒意嚇了一跳,只好難過地停在原地。

“但你離開的這段日子,我發現,我比從前還要寂寞、還要脆弱……東方,我想見你,真的好想見你……”她難忍思念,哽塞道。

黑狼拚命壓抑回頭的衝動,只怕在此時若看見她的淚水,會前功盡棄、會功虧一簣!

“由於你身為狼族人的緣故,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嗎?請你,至少讓我知道你不要我的原因是什麼……”

她強忍哭泣、把一字一句說清楚的努力,在黑狼胸口捅下一刀又一刀,它無法給予她任何回應,只能頭也不回奔入黑暗中。

他走了。他還是走了。

沙子緩緩蹲,把頭埋在雙臂之間,心痛,碎成一滴一滴的淚……

閃著警示燈的警車到達現場,混亂的夜,落幕。

忙碌的一天又接近尾聲,淋浴過後的沙子從浴室回到房間。

經過茶几旁的窗戶時,她總會看看對窗已無人居住的房子,也已經好久不曾拉上這扇窗戶的淺紫色窗簾。

就算隔壁屋主不曾說愛她,她依舊把心留在隔壁,每天期待著對窗裡的燈光會點亮,所以她乾脆不拉上窗簾,只要對窗一有動靜,她就會馬上發現。

她站在窗前用毛巾擦拭著**的髮尾,忽然手中的動作慢下來,然後停止。

隨之,茶几上的電話鈴響。

她愣愣地看著點亮燈光的對窗,連眼皮都不願多眨,好半晌才意會過來,忙不迭接起電話。

站在對窗內的男人看她遲遲未接電話,表情有些緊張,直到她拿起電話,微微緊繃的臉部線條才略為放鬆。

“是我。”他低道。

“我知道。”

“很抱歉那樣對你。”

沙子心頭一陣緊縮,雖然明知很懦弱,可是所有的不甘心都因為他的一句道歉而釋懷了,她抿了抿有些發顫的唇。

“我也很抱歉那樣對凱恩和班克,他們……”一想到雙胞胎因為她那句“不要過來”的排斥而失望的小臉,她的心就好難過,他們曾是那麼認真地詢問她會不會討厭他們……

東方瞭解她指的是,那天她看到變成幼狼的雙胞胎那件事。

“我向他們解釋過,他們很自責嚇到你。”

“請你幫我轉告他們,我並非有意排斥他們,那也不是他們的錯。”

“我會的。”

“謝謝。”

定定直視她,他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我的母親是人類。”

東方的母親也是人類?!沙子屏息著,靜靜傾聽。

“我父親深愛她,但是擔心一旦表明狼族身分會就此失去她,因此始終對她隱瞞他異於人類的體質,每當因體質關係令他必須變成狼的時候,只好藉故離家藏匿到別處,不讓我母親發現。不過,紙終究包不住火,直到生下我……”

他下顎緊繃,續道:“被矇在鼓裡的母親親眼看見我的變異,難以接受自己嫁了個半人半狼的‘怪物’,難以接受自己替怪物生下孩子,她極度恐慌、亟欲離開我們父子,但族裡的長老們深恐當時精神耗弱的她洩漏狼族秘密,於是要我父親留下她,逼不得已的時候,囚禁她。”

看著對窗裡男人沉痛的神情,沙子的心口隱隱作痛,她好想奔入他懷中,撫平他眉間的摺痕。

“印象中,她厭惡親近我,總是把我推開、斥喝我別靠近她。後來,在身心得不到解脫的巨大壓力下,她崩潰了,割腕自殺。我八歲以後,再也沒看過她用驚恐的眼神瞪著我、用顫抖的枯瘦雙手指著我喊怪物。”

沙子暗暗怞氣,沒想到他經歷過這麼一段悲哀殘酷的童年!

東方似嘲諷似認真地扯動嘴角。“狼族與人類本就不該結合,畢竟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

“為什麼不能,我們不就在一起了嗎?”沙子駁道,心揪得好緊。

他複雜地瞪著她,目光裡有動容、有想望、也有最深沉的壓抑。

“雙胞胎的母親也是人類,口口聲聲說深愛丈夫的人類!她一樣遺棄了他們,我從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還因她而喪生!”他低咆。

沙子蹙起眉頭,莫名有些氣憤。“東方,我是人類沒錯,但我不是你母親、也不是雙胞胎的媽,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的另一個樣子你不怕嗎?”

他的質問讓沙子一陣啞然,她試圖平靜回應:“在我眼中,你就是你——東方御野。除了更瞭解你以外,沒什麼不同……”

看出她極力隱藏的遲疑,東方瞭然於心,薄唇扯出一抹苦笑。

“當我得知你怕狗後,我明白你永遠不可能接受另一個樣貌的我。”

她突地一愣——所以他才會說出她如果隨時想分手,他也欣然接受的喪氣話?

這個笨蛋,笨蛋!“你是狼,不是狗!”是誰當初那麼肯定地“導正”她對雙胞胎的錯誤認知!

他眉間的摺痕加深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讓沙子想起某些對話,她一赧,自知理虧,但不肯妥協。

“好,就算我說過狼很危險,那又怎樣?你會像那只惡意咬我的狗、或那群卑鄙惡劣的人類一樣傷害我嗎?我知道你不會!我不想對你說謊,我是怕狗,真的怕狗,尤其是又高又大的狗!但我會努力克服我的心理障礙。我說過了,因為有你,我覺得我什麼都可以做到。東方,你不願陪著我一起努力嗎?”

他心口發緊地看著她,黑瞳沉黝,陰鬱低道:“你放棄吧。”

他不希望眼睜睜看著她努力愛他,而他卻無法走出陰霾回應她。

沙子握緊電話,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我不放棄,誰都不能叫我放棄。”更何況,她知道他是喜歡她、心疼她的,她一直以來都願意等他解除心結、進而愛她,所以即使他逃避,她也沒有放棄過這段感情。

她深情凝望他。“東方,我很高興你沒有對我隱瞞你的身分,你其實希望我愛的是真正的你、毫無隱藏的你,才會以另一面在我面前出現,我說的對嗎?”

東方喉頭一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既然狼族與人類共同存在地球已久,從古至今,你的族人裡難道沒有與人類結合而幸福一生的例子?”她不信沒有。

他盯著她,沒有出言否認。

她在心裡松了一口氣,微笑續道:“看吧,你也不能放棄。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

她現在明了了,他在最親近的家人與好友身上看見悲劇,他甚至就是悲劇中的人。他的傷口太深太深,可能很久都無法完全癒合,她所能做的,就是全心等待。

東方瞪著她,內心的澎湃與激動讓他久久無法言語。

“放在你陽臺上的薰衣草盆栽,兩個月沒澆水了吧。”她蹙了蹙眉,突然轉移話題。盆栽大概枯死了,好可惜。

“我帶走它了,沒枯。”他啞聲道。

沙子動容一笑,含笑的目光裡閃動著美麗的溼意。

她就知道,東方是在乎她的,她曾跟他說過薰衣草是她最喜歡的香草植物,她從對薰衣草的熱愛進而擴充套件到對其他香草植物的喜愛,於是開了這家擁有綠色花草香味的餐廳。她還要求他好好照顧她的薰衣草,他真的有做到……

“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語是什麼嗎?”她輕問。

他看著對窗內的她,沒有說話。

“它的花語是:等待愛情。”她微微一笑,又接著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在海邊開店嗎?因為沙子的歸宿就是海,很好記,你不會忘了吧?在這座小島的東方海邊,有顆平凡渺小的沙子把薰衣草交給了你,她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東方凝視著她,眼裡、心裡全被這張堅定卻又柔情萬千的微笑霸佔,他胸口一熱,語音沙啞地說——“我會記得。”

一輩子記得。

的豔陽高掛天空正中央,又是一個炎熱的暑假。

綠香屋的生意更好了,清新的香草風味都讓客源不斷迴流,整天忙得像個陀螺轉來轉去的老闆娘,只好在早晚班各多請了一個外場服務生、和一名全天候的副廚幫忙。

午餐時間,悶熱的廚房裡主廚揮汗如雨,不時掏出圍裙口袋裡的手帕擦汗,勤快俐落的手腳在最精準的時間內,烹調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餐點。

忙碌的時間轉眼即逝,沙莎莎終於有機會喘口氣、洗把臉時,小雅又遞來一份選單。“沙子姊,待會再休息吧。”

老闆娘再度穿起剛脫掉的圍裙,被小雅臉上的笑容感染,不禁跟著揚起唇角。

“什麼事讓你笑得這麼開心,阿芳又鬧了什麼笑話,說來聽聽?”瞧,小雅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不是阿芳鬧笑話啦,可是我真的很開心!”

沙子搖頭笑了笑,垂眸看向再尋常不過的選單,一股微酸微甜的蚤動卻在她心頭醞釀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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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緊手中的選單,就算這一年來,那股蚤動曾經多次像漏氣的汽球一樣突然癟掉,她仍是不放過任何確認的機會,奔出廚房。

在最角落的桌子,她看見了他們——

第一眼對上的目光,讓她眼眶驟然一溼,然後是兩個回過頭來的漂亮小男孩。

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在看見她時,漾起了靦腆興奮的淺笑,兩人像要跟她炫耀什麼似的跳下椅子,等她接近。

“嗨,你們長高了……”沙子微笑著,嗓音有點無法自持的低啞與輕顫。

雙胞胎羞澀地笑了笑,各自捧過放在桌上的東西,伸手向前要給她。

她看著長相熟悉、卻又不太熟悉的植物。“這是……薰衣草嗎?”

“玫瑰薰衣草和法國薰衣草。”

“東方叔叔說你一定會喜歡。”

“要送給我嗎?”她指指自己。

雙胞胎點點頭。

“謝謝,我好喜歡。”她接過小男孩們貼心的見面禮,抬頭看著小男孩身後的男人,喜悅的淚水潸然滑落。

他們誰都沒有先開口,僅是安靜地凝視彼此,仿-分隔千年的思念在彼此眼波中交會,其中沒有陌生,只有不滅的情愫。

他回來了。

而且她知道,他再也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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