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借粥……我看熱鬧。周乾搖搖頭道：“我來問問，你這裡的女子難民共有多少，讓我登記下。”
朱允炆聽說周乾的目的，直接是想歪了，難不成大哥要來帶一批女子難民過去給他充數？
依舊低著頭，繼續整理帳篷裡戶部送來的米袋，眼睛卻略顯嚴厲，口裡的聲音略顯沉著：“大哥，我這邊的難民你不用管。”
“我不管。”
周乾從帳篷走到外面，眼睛掃了一圈。
男子常與男子扎堆，女子常與女子扎堆，周乾走過去，對不遠處的十幾個女子招了招手道：“誰想找活兒幹？”
眾民婦見抹著泥的三人，又繼續吃粥不理，周乾也不灰心：“今日你們能白吃，明日呢，後日呢，朝廷不可能天天給你們搞粥，我這裡朝廷合法為難民解決幹活兒，女子願意的跟我走。”
有個大膽的北方民婦，站起來操著北方話道：“哎，我去！老孃都是閻王關爬出來的，還怕啥，我去。”
鄭和細聲道：“我們不是拐賣販子，想給你們尋生路，願意體面活下去的，跟我們走。”
有些女子活不下去，家道中落就帶著孩子去煙花地，做皮肉生意養活那些孩子。
“額也去，要不要額，額啥都會做嘞。”有個北方男人站起來，雙手縮在袖口裡道：“管吃管住不。”
“修渠幹不幹？會種地不會？有什麼手藝？”
“額啥也不會幹，額有力氣成不。”
鄭和點頭：“可以。”
那男的又道：“朝廷這麼好嘞，給吃給住的，給找女人不找。”
身後的難民哈哈大笑。
道衍有些怒氣。
“只要你是大明將士，打贏了勝仗就給女人，到時候安排，你先問問你是不是。”周乾說這話也是有想法的。
歷朝歷代，許多將士從軍，耽擱了成親年紀，有時候俘虜或者解救出許多無家可歸的女子，朝廷就把願意留下來的嫁了將士。
朱允炆站在不遠處，他不信。
會有人不吃粥跑去幹活？朱允炆很不客氣的想，但他也不敢胡亂懟周乾。
怕周乾又打他。
說實話，朱允炆想的也沒錯，有粥吃不用幹活，是個人都願意賴著。
入冬後北方大雪不斷，冬天特別漫長。
自山海關到宣府，宣府到山東，河南以北，連綿土地被大雪覆蓋，沃土變成了凍土，就算是有銀子，也難買到糧食。
接近半年小災荒就有難民，本來就依靠江南為產糧區，這下更難。
今年冬季比去年冷許多，還漫長。
周乾懷疑是不是明朝得小冰河期來了？
三人拿了簿子，道衍執筆，零零散散幾個女子上來登記名字，有幾個相貌白淨的坐在那裡不動。
周乾也沒喊她們，這類女子總有不想出力氣的，數了人讓鄭和領走。
朱允炆愣了，還真有人跟著走。
大明各地常有被休的女子，被棄養的女子，她們會常靠著寺廟尼姑庵施粥活著，實在活不下去，就晚上站在巷子邊做些交易。
剩下的一半女子並沒有走，處於張望狀態，覺得這些男人肯定是惦記她們的美色。
有幾個女子覺得，他們個個裝著人模狗樣，帶回去誰知道呢。
“跟著我走，你們今後至少該有個溫飽，給孩子討個活路，這粥又能施多少天？”周乾說完離去。
他要不是大明皇長孫，這些事他懶得操心。
周乾也不再號召她們，本來就是為了大明府城安寧，才過來的，不願意幹活的的隨她們去。
朱允炆客氣道：“大哥慢走！”
“虞王殿下慢走。”
那幾個模樣不錯的女子聽到不遠處喊虞王之類，立刻後悔了。
幾個女子衣袍破舊，蓬頭垢面，連站都站不穩，滿臉塗著黑，長相和年齡都很難猜。
不過她們能跑到京城，也算是厲害人物。
有幾個女子跟過來，蔣瓛派的侍衛立刻拔刀，她們極為害怕，畏畏縮縮擠在一起。
周乾看著她們，神色溫和，還長的不難看，又是什麼王爺，她們潛意識覺得周乾是好人。
不對，是好靠山。
“王爺，收下我們吧，你叫我們做什麼都行。”
幾個女子跑過來倒頭哭訴。
其中有個女子，咬了咬牙，直接將自己衣襟扯開，楚楚可憐的看著周乾說道：“我是書香門第，大家閨秀，做不來粗活，侍奉王爺倒是可以的。”
蔣瓛從後面探過頭道：“嗯，確實是大家閨秀，白。”
幾個侍衛也看了看。
周乾沒有說話。
女子以為是他們嫌棄，立刻把泥潭裡的水抹了兩把臉：“這一路上怕山賊才扮醜的。”
周乾沉吟半晌，開口道：“本王可以帶你們走，但是今後要服從安排好好幹活。
姑娘，你以前是大小姐，現在你不是了，人不是只有皮肉，還有自己的體面，你的雙手可以幹活。
大家閨秀應該會彈琴，會刺繡這一些，去家政商會，幫著她們讀書識字也好，本王也給工錢。”
說著，他蹲下身將那女子雪白直接遮住，面無表情道：“此類傷風敗俗之事，今後不許再有。”
女子愣了愣，擦了擦眼淚，跪下磕頭道：“謝王爺。”
帶她們回到暖棚，周乾走到徐妙錦身邊：“給她們一些饅頭，制定好家政商會的規矩，嚴格執行。”
身後幾個女子看到徐妙錦，這才覺得她們自己高攀了，自行慚穢。
等大明女子家政商會這種類似月嫂保姆的工作在大明流行開來，能為無依無靠的女子解決生計。
今後有女子災民都可以這樣安排。
畢竟男子都好安排，修路，礦，看家護院都是討生活的法子。
朱橚讓暖棚的廚房把之前糟蹋的白菜蘿蔔切了剁了，給她們充飢。鄭和他們取了饅頭發放。
幾個女子飛快接過饅頭，拼命塞入口中，噎的直翻白眼，咳嗽不停。
“慢點吃，沒人跟你們搶。”蔣瓛說道。
周乾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準備清理臉上的泥土，有個難民女子立刻跑過來主動幫他清理。
片刻功夫，這女子已經洗的白白淨淨，就是臉和手上有凍瘡，看起來也改算白淨。
周乾也沒拒絕，剛才衣服上，臉上都是泥，與那女子聊了幾句，得知北方雪挺厚，車馬難通行。
牛羊凍死凍僵後，刀都砍不透。
能跑人的都跑江南來了，跑出來的家裡有閒錢糧食。
“本王告訴你，朝廷會賑災的。”
那女子邊哭邊點頭，她原本想著今晚獻身於這位王爺，今後有個活路，誰知道被“聖人”拒絕。
飯菜好了，你去吃飯。”徐妙錦走過來，示意女子去吃白菜蘿卜湯。
女子失落的離開，她覺得定是自己不夠美，不夠媚，否則哪裡會有男子拒絕她。
“怎麼拒絕了？這女子也不醜。”
周乾道：“我好些日子沒有去看周叔他們，過幾日吧。”
他岔開話題，不去接話。
……………………
第二日，奉天殿上，朱元璋便得知了周乾和朱允炆的做法。
劉三吾比較耿直：“陛下，虞王這個法子十分不錯，要比……”
“咱大孫的要比允炆好？”
劉三吾點頭：“確實如此。”
“要不，我們也試試？”藍玉咳嗽兩聲站出來道：“我府上，偶爾會有些事情忙不過來的，正好我可以去虞王殿下那裡找幾個臨時幹活的。”
“對，我們也要用用。”國子監祭酒宋納說道：“國子監常年落葉，有些地方需要人手，可以給國子監安排些婆子打掃。”
說實話，這種法子竟然沒有遭受百官彈劾，朱元璋大為驚訝，他們難得這麼支援。
戶部主事夏原吉將災難等級劃分遞上去，又道：“陛下，這幾日粥棚還要施粥嗎。”
朱元璋道：“難民就不到兩百，如今越來越多，總有人想吃白食。”
他出身貧苦，明白餓極了和騙糧食的人什麼區別，讚歎道：“虞王此事做的很好，你們做事也動動腦子，多向他學習。”
劉三吾點頭，虞王和陛下都是吃過苦的人，只有吃過苦的人才能想出這種法子。
朱元璋道：“立刻派人前往北方運送錢糧。這是第一件大事。
第二件事，你們府裡忙不過來的時候，讓女眷去找臨時婆子丫環，做些灑掃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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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笑道：“這件事文武百官皆可用。”
眾人點頭，有中山王的女兒做中間人，他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