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返回了指揮車裡，夏丹的面色始終有些凝重。
“不對勁。”
趙燚搖搖頭。
“她們的這個說法有問題，這裡的空氣很清新，所以不會無緣無故的突然很困。今天晚上她們吃的也是平常的齋飯。我在回來的時候，還看到僧人們住的禪房裡面有燈光，所以，如果是飯菜有問題的……”
趙燚想要順著推理，結果忽然想到了一點。
夏丹已經接著開口說了：“或許真的是飯菜有問題。那些僧人們過午不食，晚上單獨給她們兩個人加餐，她們兩個人中招也在情理之中。”
趙燚點點頭，他的想法是錯誤的。
晚上吃寺廟內的伙食的，只有兩個女孩。
趙燚也是才反應到了這一點。
一下子趙燚就沉默了下來。
指揮車內久久無語。
“對了，當時是你第一個看到現場的情形嗎？”
夏丹忽然開口這樣問道。
“是的。我第一個趕到了現場，然後是兩位老僧，他們和我前後腳，相差不到一分鐘的樣子。”
趙燚點點頭。
他很肯定這一點。
“那你能描述一下當時你看到的現場的情形嗎？或許，可以從當時的情形內，分析出有用的情報。”
夏丹這樣說道。
趙燚一時間有些懊惱。
他光注意那些僧人們受傷的情況了，發現他們沒有死亡，就儘可能的讓他們舒服一些，這樣無形當中，也就破壞了現場。
說實話，這是一個很低階的錯誤。
按照他們警方的習慣，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保護現場才對。
好在事情剛發生沒多久，所以趙燚還是能夠記憶起當時的情形的。
“紙和筆。”
黃英立刻將紙筆遞給了趙燚。
趙燚寥寥幾筆，在紙上畫出了禪房的大致模樣。
“我達到的時候，門是開著的，當時胖和尚恆本撲到在了門前……”
當時趙燚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恆本，沒辦法，他的身材太特殊了，整個寺廟內唯一的一個胖子。
趙燚在紙上標明了恆本的位置，夏丹點點頭。
“恆源和尚，就是那個腿有問題的和尚，他在床鋪旁邊，也是撲到的姿勢，另一個差不多同音的恆遠和尚，則是在距離門口三五步的位置仰面倒在了地上。另外兩個小和尚，是抱在一起，姿勢比較雜亂。”
禪房內的和尚並不多，那些年紀長一些的，都在塔樓當中，禪房內，休息的和尚，只剩下他們這些年輕一些的和尚。
夏丹拿過趙燚畫的這張紙，認真的考慮著。
“叫醒他們。有辦法嗎？”
夏丹很果斷的這樣說道，她的語氣中有著某種堅持。
“自然是有辦法的。如果現在喚醒他們的話，第二天他們的精神可能會有些萎靡，但是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最好的，當然是等著麻醉的藥效過去才好。你想到了什麼？”
“我還要一些額外的判斷，才能證實我的想法。”
夏丹現在並沒有馬上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這樣對趙燚說道。
“好！”
趙燚一口答應了下來。
從這一方面也能夠看得出來，夏丹的經驗很豐富。
趙燚並沒有發現什麼疑點，但是夏丹卻從趙燚勾勒出來的當時的畫面，發現了不為人知的秘密。
究竟是怎麼樣的秘密，趙燚也想要知道。喚醒麻醉劑的方法很粗暴，也有些不雅觀。
不過倒是很管用。
幾個醒來的和尚紛紛作嘔不止，接連不停的用清水漱口，才覺得腸胃重大餓不適感減輕了許多。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援手。”
看到旁邊黃澄澄的那些散發著怪異味道的東西，胖和尚恆本就覺得只反胃，但是他還是很明白道理的，仍然感謝著趙燚。
腦袋仍舊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倒也不怎麼影響交流了。
趙燚和夏丹都沒有通知主持方丈的意思，這是辦案，他們在一起住著的僧人們的感情很深厚，說不定就會影響辦案，再說，趙燚也不覺得有通知他們的必要。
“有幾個小問題想要詢問各位大師，請你們認真的想好了再回答。當時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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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丹掃視了一下在場的和尚，平靜的問道。
胖和尚回頭看了一眼，才苦笑著說道：“說起來可能是我連累諸位師弟了。我始終不放心後院的師傅和師叔們，所以打算去守著，也算盡一盡綿薄之力，可是一開門，就碰到了一個黑衣人，他的手中拿著槍，好在諸位師弟沒有大礙，不然，就算貧僧見了佛祖，也愧對諸位師弟。”
胖和尚恆本回身給他的師弟們施禮，其他的幾個和尚慌忙的回禮。
“師兄說的哪裡話，咱們師兄弟就算真的今天出了事情，也不會對師兄有任何怨言的。”
恆源正色的這樣說了一句，其他和尚不管年紀大小，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恆本大師，既然當時你發現了那些黑衣人，你的第一個念頭是是什麼，實話實話。”
夏丹盯著胖和尚的眼睛繼續問道。
“保護他們吧！”
胖和尚恆本不假思索的回到道。
“保護他們？”
夏丹下意識的重複了一變。
“是啊，雖然貧僧上山有些年頭了，但是槍這種東西，以前在電視中還是見到過的。說實話，看到槍的那一刻，我的腿肚子也直達哆嗦，但是想到師弟他們，貧僧怎麼也不可能後退，索性就和那個賊人拼了，讓他也知道佛門也有怒目金剛，可是，貧僧太不中用了，立刻就躺下了。”
胖和尚恆本自嘲的這樣說著。
夏丹很讚賞的看著這位胖和尚。
說實話，任誰要是看到胖和尚恆本的感覺，都是，這胖和尚肯定是一個油滑，好吃懶做的人，但是，和他接觸的久了，就知道胖和尚恆本是一個不錯的人。
夏丹的心中明白，胖和尚恆本說的都是真話。
普通人在被槍指著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麼？
轉身就跑，有可能；後退，也有可能。
而胖和尚恆本能夠克服心中的恐懼，毅然決然的同拿槍的那個人拼命，這樣的勇氣可不多見。不管是佛法的修為，還是說為了他的同門的師兄弟，這一點都是極為的難得的。
如果他害怕了，轉身或者後退的話，那麼他當時的姿勢，就不會是向前撲到了。而是背部中彈或者仰面躺著，才是他當時應該的姿勢。
這一點，從當時趙燚發現他的姿勢上就能夠判斷的出來，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最後問大師一個問題，那就是你當時喊了什麼嗎？”
夏丹很客氣的對胖和尚恆本問道。
這樣的和尚是值得她尊敬的，因為胖和尚恆本並不清楚他當時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槍，如果真的是能夠殺人的槍，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見到那個人，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什麼人。”
胖和尚想了想，這樣說道。
夏丹點點頭表示明白。
“謝謝恆本大師，請您在一旁休息吧。”
對胖和尚恆本的盤問結束了。
“恆源大師，在事發的時候，你在做些什麼？”
夏丹開始詢問了第二個和尚，那位有些瘸腿的和尚。
他最早是一名乞丐，被好心的主持收留，當時他背部生瘡，還是寺廟裡的僧人們細心的照料，他才恢復了健康。
恆源有些木訥，他低聲說道：“我不同意師兄出去的，方丈讓我們老實的呆在前院，我自然要聽方丈的命令。後來，師兄要去，我也沒有攔著，師兄開門，我聽到了一聲，然後就看到了師兄躺下了，我也看到了那個黑衣人，想，想同那個黑衣人拼命……”
說到拼命，恆源緊抿著嘴唇，他不善言詞，說得有些磕磕絆絆的。
回答夏丹的問題的時候，恆源始終低著頭，不敢去看夏丹的眼睛。
夏丹聽完他說的話，點點頭。
他是一個老實的和尚。
這種老實的和尚是實心眼。
方丈交代了什麼，他就做什麼，一點也不敢違背方丈的話，也不知道變通。
看起來這樣的人很無趣，是一個十足的老實人。但是，老實人也會生氣和發火，老實人發火最可怕，因為當他生氣憤怒的時候，一定是被逼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他以前是一個乞丐，沒有家。
寺廟就是他的家。
很顯然，寺廟內清貧的生活，恆源他本人是很滿意的，起碼能夠吃飽穿暖，加上方丈對他很好，他對寺廟可以說是心存感激的。
不管平時他們師兄弟之間的關係怎麼樣，或好或差，在他的心中，或許都將這些師兄弟當成了親人。
那麼，當看到胖和尚出事倒下的時候，這個老實人發火，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他說的拼命一點也不誇張。
因為，他同樣也是撲到在地，面部朝下的。
這就說明，他中槍的時候，是往前衝的姿態。
這一點，夏丹的心中很清楚。
這樣的念頭在夏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那麼恆源大師，你看到黑衣人之後，喊過什麼話嗎？”
恆源和尚愣了愣，搖搖頭：“沒有，我忘記了，應該提醒小師弟他們注意躲藏的。”
怒急攻心，他當時腦海中或許只有一個拼命的念頭了，沒說什麼也實屬正常。
恆遠有些緊張。
在夏丹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的時候，他立刻說道：“救命是我喊的。”
“你喊的救命？”
夏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那麼，恆遠大師，在看到黑衣人了嗎？”
“看到了。在恆本師兄倒下之後，我也看到了黑衣人，只是馬上我也就中槍了。”
恆遠這樣說道。
“那麼，當時你心裡面想的是什麼？”
夏丹的臉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我，我看到師兄倒下了，也想和那個人拼命……”
恆遠馬上說道。
“是嗎？如果恆遠大師覺得不好在這裡說的話，我們可以出去說的。”夏丹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意味深長，就這樣定定的看著他。
“阿彌陀佛，這倒也不必。我承認我的心中當時有些，不，是很害怕，但要不然也不會喊救命了。但是，我也想給師兄報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