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怎麼回事?”
激動之下,鬼妹連以前對柳梢的專有稱呼都喊了出來。
她承認,周先剛才的那段推理非常驚豔,那麼一點點線索就把嫌疑人鎖定成了一個四人犯罪團伙。
可只透過一段模糊的描述,柳梢又是怎麼確定這群人就是她的熟人呢?
難道,她認識的小孩兒裡,有這麼幾個抱團取暖的殘疾人,恰巧為首的女生是個小個子的侏儒症患者?
周先雖然沒有開口,但滿滿的關切之情依舊寫在了臉上。
“周先,你還記得嗎……我說過我資助了幾個孩子?”
周先點點頭,面色凝重。
他甚至很清楚地記得,柳梢第一次提及這個話題,是在龍安大學和自己一起吃自助餐的時候,當時他還很疑惑,為什麼柳梢這麼一個市級的重案組組長,為什麼生活會如此簡樸,對各種質量低劣的肉食也享受不已。
除了柳梢是個運動達人,身體對蛋白質本身的吸收量比較大之外,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她每個月的工資都資助了不少孤兒,所以在自己的生活上有些捉襟見肘,每次見到烤肉眼睛都綠了。
當然,當時她只是在享受自助餐時和自己提了一嘴,並沒有深入多談。
現在看來,那幾個孤兒就是今天的目標嫌疑人?
“不不不,不是他們。”
似乎還是看出了周先的心思,柳梢連忙直直搖頭,沉聲開口道,“我每個月都會給龍安的一所孤兒院打錢,數量大概是……”
“他們是我資助的第一批孩子,兩男兩女,身上都有殘疾,年紀也差不多……三年前吧,他們四人成年後就離開了孤兒院,自己到社會上去打拼。”
柳梢告訴眾人,她因為父親工作的調動,大概是四年前來到龍安市並成功進入重案組參加工作的。
當時她剛剛初入職場,意氣風發,對待工作也十分熱情,在佩戴上肩章後的某一天,她就接到了一個刑警隊轉交上來的案子。
“雖然時間過去了三年,但我還是很清晰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們的眼神……當時我還奇怪,孤兒院能發生什麼案子,需要驚動重案組?”
柳梢的聲音幽幽,臉上開始有了後怕的表情,“各位,你們能猜到當年發生了什麼案子嗎?”
雖然依舊是吊人胃口,但眾人沒有一個人怪柳梢的惡趣味,所有人都擯住了呼吸,靜靜思索著她剛剛提出來的問題。
是啊,一個孤兒院能發生什麼案子,需要市裡的重案組來直接參與調查呢?
偏偏這件事後來又有些虎頭蛇尾,湮滅於茫茫的歷史之中,就算鬼妹這樣緊接著柳梢入職的新嫩,一點也沒有聽過這個案子的相關案情。
“和那幾個孩子有關吧?”
輕輕的,周先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一個刑事案想要儘快的結案可不太容易,警方必須提供具有說服力的紮實證據,如果事情在當年沒有在社會上激起一點漣漪,也就說明這個案子可能不是刑事案。
它可能看起來很血腥很,甚至直接了刑警隊,也有可能很詭異,重案組調查之後又把它歸結於一般事件。
“嗯。”
直接點點頭,柳梢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當時刑警隊報告,說是市裡的某家孤兒院,每個星期都有孤兒自殘。”
把最後兩個咬得很重,柳梢抬頭看向眾人,“跳樓,割腕,喝藥……一連三個星期,每隔幾天就有一個孤兒做出類似的舉動。”
“他們懷疑,有人在教唆這些孩子做這些事,畢竟這些少男少女心智還不算健全。”
教唆犯罪?
組員們眼睛一緊,他們當然知道這個單詞是什麼意思。
在刑事犯罪中,教唆犯是一種很特殊的存在,這種人最擅長的是精神PUA和嘴炮,智商超高,而且不參與直接的犯罪活動。
一般而言,警方想要找到足夠的犯罪證據指控他們很難。
但萬一警方的調查建功了,手裡掌握了關於教唆犯的關鍵證據,那麼最終公訴量刑時,此人下場絕對不會比直接施暴的作案人輕鬆到哪裡去。
“當年的案子,不了了之了?”
金虎在一邊愣愣地開口了。
原諒他不知道龍安孤兒院的這件案子,但細細想來,作為一個專業的刑警,如果連他都不知道這個案子的具體訊息的話,這個案子一定不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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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和周先猜測的一樣,它根本就不是刑事案。
“是的。”
沒有絲毫猶豫,柳梢重重點了點頭,“我當年接手案子後,到孤兒院仔細走訪調查了一遍,就發現這個案子裡好多細節滿是矛盾。”
眉毛輕輕皺起,周先一下子來了興趣,“仔細說說?”
“墜樓的姑娘見到我的第一眼,就是滿臉笑意。”
豎起自己的食指晃了晃,柳梢一臉凝重地開口了,“即使這個女孩兒的一條腿,在這場事故裡已經摔斷了。”
“沒有做手術嗎?”
一米四探出了腦袋,很是好奇。
“她拒絕做手術。”
嘶!
鬼妹倒吸了一口涼氣,故意跳樓,摔斷了自己的腿,然後拒絕手術,這個什麼操作?
她已經聽出了自家老大的暗示,那個女孩兒是自己跳樓的。
“其它幾人也是如此?”
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太過顫抖,一旁的向麗冷冷地開口了。
“嗯!”
再次重重點頭,柳梢的聲音越發深沉了,“兩兄弟,哥哥喝藥燒了喉嚨,最終變成了啞巴;弟弟斷了一隻手,自己把自己弄殘廢了。”
跛子,啞巴,瘸子。
四個人中已經有三人是殘疾了,這和周先剛才的推理是如此的對應,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只覺得一股涼意不可抑制地從背脊湧了上來。
“他們都很痛快地承認了自己的行為,並且強烈表態和外人無關,對吧?”
目光炯炯地看著柳梢,周先的表情很認真。
“是的。”
雖然不知道周先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疑問,但柳梢還是沒有否認。
“你還調查出什麼了,柳梢?”
一連三個小孩兒在孤兒院裡自虐,難怪刑警隊的同事們擔心這個孤兒院有問題了,周先不難想象,發生這件事後,這幾個當事人在孤兒院裡會有多麼舉步維艱。
他更好奇的是,這幾個人為什麼這麼做,並且還甘之如飴?
無論怎麼看,這四人小團體,似乎有一個人的戲份缺席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
看了看周先,柳梢苦笑起來,“我當時也懷疑這三個人是為了陪文怡,不讓她太過孤僻……呃,文怡就是那個女嫌疑人的名字。”
舉起手,三柱子有些疑惑,“文怡的侏儒症,是天生的還是?”
三個小夥伴瘋狂的自虐行為,讓趙玉柱不得不對這個女匪首的病情有些懷疑,他承認,少年時代的感情最為真摯,他曾經聽說一個班的學生為患癌的同學剃光頭發的故事發生。
但,把自己弄成殘廢去迎合自己的小夥伴,這也太腦殘了一點吧?
絕對不是少男少女心智還沒成熟的原因。
“天生的。”
隨口應付了下自己的好友,柳梢舉起了第二根手指,“周先,和孤兒院的院長仔細交談後,我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那就是,這四個人都是來至於同一個礦工大院。”
“具體來說,就是八年還是九年前……因為一場不幸的火災,他們都成了孤兒,這才被好心人送到了這家孤兒院。”
礦工大院?
八年前或者九年前的火災?
如果三年前幾人剛剛成年的話,那麼八年前他們應該是十三四歲,正好是人生三觀重塑的最好時機。
三年前柳梢剛入職,恰好接到了這個案子。
經過一番調查之後,她很巧合地發現了這是一次集體性的自虐行為,雖然有些惡劣,但當事人堅持和別人無關後,在沒有證據之下,她也只能草草結案了。
心地善良的萌新女警,當年還堅持給這幾個可憐人匯款資助,周先不知道這個小團體是怎麼回應柳梢的善心的,但不久之後,他們就離開了孤兒院,抱團闖社會去了。
現在來看,他們的闖蕩之旅似乎有些不簡單。
啞巴變成了殺人狂,瘸子成了一個開鎖大師,一隻手的黑客技術幾乎可以和鬼妹一較高下。
作為女首領的文怡,更是把經驗豐富的保安刷得團團轉。
只是,他們為什麼要在成年之前,一個接一個把自己弄成殘疾?
斷斷三年把自己變得這麼強大,這個小團體的究極目的,到底是為了做什麼?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在周先的腦海裡盤旋,把他的思緒攪作一團,混沌無比。
許久,他才面色蒼白的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眾人。
“是他們。”
這四個人心理刻畫符合現場的側寫,周先可以肯定,這個案子大機率就是這個小團體做下的了。
只是,周先有些懷疑,精心策劃了這麼久,一開場就留下了一條人命,他們的目標真的是金錢或者保險箱什麼的嗎?
面面相覷。
雖然終於確定了案子的嫌疑人,但眾人的臉上沒有一點喜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