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莫納多沒有回答，而是注視著場上那個始終步履平穩的身影，目光愈發深邃。
在別人越走越慢的時候，只有帕莫加依然不受干擾，甚至還有隱隱間變快的感覺。
意外嗎？或許有一點，但不知道為什麼，卡莫納多更多的卻是平靜和意料之中。
隨著時間在沉默中推移，漸漸地底下的剎魂族人也感覺到不對了。
“咦？是颯摩裡那他們越來越慢了，還是帕莫加越來越快了，為什麼……為什麼他都快反超他們了？”
眾人一個沒留神，原本不被看好的帕莫加就已經趕到了颯摩裡那旁邊。
在颯摩裡那和倫雅頗等幾人驚訝的目光中，帕莫加彷彿和他們不處於同一世界，就那麼悠悠然從旁邊走了過去，自始至終都是那樣不緊不慢的速度。
一步、一步、一步。
就這麼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地走著，但他離紫色符文漸漸地只剩下了十米之遙，將所有人都遠遠甩在身後。
颯摩裡那等人不自禁地停下了步伐，怔怔地看著那個並不高大的身影緩緩伸出手，碰觸到了發光的符文上。
一剎那紫光洶湧，將整個天地都化為了最純淨的紫色海洋。
而在海洋的最中心，只有一個人靜靜肅立，任潮起潮落也巋然不動。
在無盡紫色神芒的簇擁下，帕莫加的身影緩緩上浮，整個人都融入了紫光符文之中，彷彿兩者本為一體，不分彼此。
“轟！”
紫色符文盡數沒入帕莫加體內，只有一道通天徹地的紫色光柱從他身上噴薄而起，沖霄入雲天，隨後化作飛濺的紫色星雨，淋淋漓漓傾世而下。
紫雨透徹冰涼，卻閃耀著動人的光暈，當第一滴紫雨落在一位剎魂族人身上時，他的身體也跟著開始發光，彷彿從外到內都被昇華了一般。
從上方俯瞰，一點點紫光螢火依次亮起，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漸漸地連成星河，再匯聚成紫色的星海。
這幅畫面，何等恢弘壯美。
卡莫納多伸手接住一滴紫雨，在一剎那的惘然和複雜之後，他心中湧起的更多是激動而不是忌憚。
因為如今的剎魂族不怕有高手出現，怕的就是到了最危險的關頭，卻仍然只有他一個人可堪一戰。
在發光的紫色星海中，那顆最亮的星辰緩緩從半空中落下，正好落在玉凌身旁。
所有剎魂族人都禁不住抬頭望去，然後這一副情景就永久地銘刻在了他們的記憶中，直到很多年以後都未嘗遺忘。
那高臺上的人族少年通體光芒，他的左邊是同樣紫光氤氳的新任奕卡，而右邊則是沉穩如山的喀舍大人。
他們恍惚間有一種錯覺，眼前的這三個人，彷彿從亙古以來就站在這裡，彷彿就靠他們，便能撐起整個剎魂族的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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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族興亡，盡系於身。
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和感動。
雖然他們很快反應過來，他們的王上是一個外族少年，但心中的震撼卻依舊無法消散，最終留下的更多是複雜，而不是最開始的牴觸厭惡。
……
陰靈試煉結束後，帕莫加直接跟著玉凌來到了王宮中，因為只有在這裡玉凌才能完美地匯聚族運融入他魂體之中。
玉凌習慣性地盤膝坐下，面前的帕莫加忽然輕聲說道：“王上，謝謝你。”
“謝我幹什麼？”
帕莫加認真地道：“要不是您交給我一套新的魂力修煉法門，我肯定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你錯了，”玉凌搖搖頭，在帕莫加愣在原地的時候，才繼續補道：“就算你魂力弱一些無法成為比試大會的冠軍，但你也仍舊會在八強之列，你之所以勝過他們，不是因為你魂力最強，而是因為你的心。”
帕莫加還是迷惑不解。
“他們想得太多，情緒太複雜，心思便不純粹了，而你的念頭始終純淨如一，唯有心境澄明方能使魂體通徹如一張白紙，去容納最多的神力。”
“容納神力？”帕莫加愕然道。
“試煉的本質不是向你們施加壓力，而是從符文上不斷逸散神力，融入你們身體中，他們心念駁雜就很容易排斥掉那些力量，所以越走越不順，而你接納得越多，則前行得越容易。”玉凌解釋道。
“這樣嗎……”帕莫加喃喃道。
“所以你現在沒什麼感覺，但融入了那些神力後，你以後的修煉會輕鬆很多，颯摩裡那等其他人也同樣如此，只不過沒你這麼明顯罷了。”
帕莫加怔然片刻，還是鄭重地行了一禮：“王上，還是要謝謝你，成為冠軍再成為奕卡，才能將質疑降到最低，不然如果我只是八強最末，至少颯摩裡那他們不會服氣的。”
“不服氣有什麼用，今天過後你就是聖境了。”玉凌笑了笑道。
彷彿感覺到了周圍族運的匯聚，帕莫加也同樣忍俊不禁。
族運本無形，此刻卻化作一柄重錘，狠狠地敲打在了帕莫加魂體上。
“轟！”
他的魂體頓時炸碎，然後又一點一滴艱難地凝聚起來。
帕莫加痛苦得神情扭曲，然而他還是死死地忍住了所有痛楚，一聲不吭。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彷彿一塊千錘百煉的堅石，在極致的鍛造和打磨之中緩緩靠近了那層如大山般的壁壘屏障。
第五十多次魂體崩散後，帕莫加久久沒能重新凝聚起來，就連玉凌也浮起了一絲擔憂，正想插手幫他一把的時候，帕莫加虛弱的聲音卻不知道從哪裡飄來：“沒事，我可以的……”
為了自己，為了阿卡，為了剎魂族！
“嗡——”
氣浪平地洶湧而起，如攪亂了天地風雲。
紫光緩緩消散，只留下帕莫加半跪在地上，重重地喘著粗氣。
他的魂體已經一片通透空靈，如同紫晶琉璃塑造而成，絕對完美無瑕，雖然魂力上仍舊不如卡莫納多幾百年苦修，但純淨度上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玉凌伸出手，這回帕莫加沒有拒絕，任憑玉凌把他拉了起來。
就是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兩人卻彷彿多了一重無形的默契。
“恭喜你了。”玉凌微微笑道。
帕莫加沒有再道謝，只是鄭重說道：“日後王上但有所命，帕莫加萬死莫辭！”
“言重了，你阿卡就你這麼一個孩子吧，他老人家還指望著你繼續讓他長臉自豪呢。”玉凌輕聲道。
帕莫加莫名心頭一酸，旋即填滿了濃濃的感動和溫暖。
“你的阿卡是不是之前被人重創留下了很難痊癒的魂傷？不過你現在已經登臨聖境，應該可以慢慢幫他梳理好，如果需要幫忙的話，盡可以跟我說。”
帕莫加不好意思地道：“不用麻煩王上了……”
“帕莫加，是朋友就用不著這麼客氣。”玉凌拍拍他的肩膀道。
朋友嗎……
帕莫加怔怔地望著面前的少年，然後很用力地重重點頭。
玉凌感慨道：“你可是我在剎魂族第一個朋友，或許也是唯一一個了。”
“不，王上，他們只是不瞭解你，只要再給他們一些時間，大家肯定都會接受你的。”帕莫加堅定地道。
玉凌笑著搖了搖頭道：“沒那麼容易，你之所以不討厭我，肯定是另有原因的吧，否則沒道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