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大公府一片靜謐，只有走廊簷角的花燈氤氳著朦朧的微光，點染出三寸光明。
梅凜冬早就熄了屋內的燈火，靜靜地等待著璇珠兩人的回覆，雖然他們不方便直接見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但反正雙方的住所只有一牆之隔，大可以傳音交流。
“吱呀——”
隔壁屋傳來一聲輕響，梅凜冬登時豎起了耳朵，小心翼翼地貼著牆根，篤篤地敲了兩下。
“是凜兒嗎？”
璇珠從隔壁傳音問道。
“怎麼樣？”梅凜冬精神一振道。
“我不太清楚符吉瑞究竟想給你什麼東西，但我從櫃子裡發現了一堆通行令牌，有膳房的，有總務府的，甚至還有曄至府的，我們大可以裝成他們溜出去。”璇珠壓抑著興奮道。
她很清楚自己的好友面臨的是什麼處境，要不是玉凌讓他們稍安勿躁，否則璇珠早就想把梅凜冬帶走了。
“應該就是這些了，他不是跟我說速走勿留嘛。”梅凜冬傳音道。
“嘻嘻，這符世子對你倒也是一片痴心，凜兒你真的不考慮一下他？”璇珠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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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什麼呀！我把他當哥們兒，誰知道他把我當……”梅凜冬很想翻白眼，但想到對面的璇珠壓根看不見，於是就算了。
“好好好，說正事，咱們得商量個穩妥的計劃。”璇珠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
“我這邊有夜姐姐幫忙，她可以幫我查探一些重要資訊，而且我對大公府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路線上沒有問題。我們只需要耐心地等待幾天，一旦他們的監視出現缺漏，我就可以尋到機會溜出大公府，但風險肯定是有的。”梅凜冬道。
“這個嘛……其實我們這邊有外援，他馬上就到了。”
“誰啊？我認識嗎？”
“你……當然認識啦。”璇珠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唉，都到這一步了，我覺得該跟你坦白一下情況了，雖然那家夥肯定會嫌我多嘴。”
“什麼呀？我怎麼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梅凜冬有些發懵。
“我跟你說實話，凜兒你別打我啊，因為一開始不知道你在這邊的處境，所以我們的態度就比較謹慎一些。”
璇珠醞釀了一下，才緩緩地說出口：“其實我和白書洌不是無家可歸，是玉凌讓我們來找你的。”
“呀，你說隊長？！”梅凜冬險些驚呼出聲，還好她迅速捂住了自己嘴巴。
“不然還能是誰，那家夥福大命大，沒死在封靈星，鬼知道他在哪裡飄蕩了兩年，後來把我們這些十七域老鄉都聚在了一起，安家在百蠱，又發展出了西聯，他現在是西聯盟主，之所以來南境呢是因為……”
“等等……你等下！我、我有點緩不過來……”
梅凜冬已經在牆的另一面目瞪口呆，她感覺自己的小腦袋攪成了一片漿糊，因為這些訊息每一個對她來說都無比勁爆。
十幾秒過去，梅凜冬才愣愣地道：“隊長是西聯盟主？那他現在在北境？你們也是隸屬於西聯嘍？”
“差不多是這樣，不過這傢伙為了發展跨境貿易……呃，我也不知道具體什麼叫跨境貿易，反正你根據字面意思理解一下就是……所以他現在在南境，而且還參加了交流會，無恥地奪走了你們的冠軍，嗯，就是這樣。”璇珠滔滔不絕地道。
如果白書洌在這裡，肯定會對璇珠混亂的敘述感到很無語，但女孩子嘛，大多時候都是想到哪說到哪，哪管邏輯不邏輯的。
於是可憐的梅小姑娘本來就沒弄清楚啥情況，現在就更加眩暈了：“什麼？冠軍？！你該不會想告訴我，隊長就是溫霂？不對，溫霂就是隊長？！”
“是啊是啊，咱們都對他知根知底，這傢伙哪裡會什麼陣法，都是趕鴨子上架，他自己都說了，他只會那四種。”璇珠完全遺忘了最開始的話題是什麼。
“呃……”梅凜冬這回用了足足半分鐘才緩過神來，她試圖拼湊一下自己崩塌的三觀，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不過她總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好啊，所以這傢伙早就認出我了，卻偷偷的不吭聲？”
“倒也不是，因為他選擇的合作物件是王室，而你又在瑞亞公這邊，他想先弄清楚你的境遇，以免後面弄僵。”璇珠這個時候倒是為玉凌說起了好話。
梅凜冬一陣啞然：“隊長就是考慮的事情太多了，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小心試探的，我又不會因為這種事就跟他翻臉。”
“他就是怕你兩面難做，沒別的意思。”
“所以你們是合著夥來騙我的咯？”
“哎呀，我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就原諒我們唄。”
“真是拿你沒辦法……我又不是你男朋友，別衝我撒嬌。”
“反正效果一樣的嘛，對了，我跟你講這麼一大堆就是想說，玉凌他會來瑞符星接應我們。”
“怎麼個接應法？總不能他直接殺到大公府吧？”梅凜冬頓時來了興趣，雖然她有時候會故意損玉凌兩句，但對後者的能力卻是一萬個放心。
“這倒也不是不可以啦……但他比較喜歡穩妥的法子，再過不久，西聯的外事殿使團會來一一造訪南境大公，他會專門把瑞符星放在第一站，到時候重磅人物都去迎接西聯使團了，盯著你的人自然就少了。”
“唔，這倒是個好辦法！不過他不是支援王室麼，怎麼還和公侯們商談合作？”梅凜冬疑惑地道。
“他說這只是個幌子，因為這些合作是在王室的見證下進行的，畢竟人家王室名義上是南境共主，西聯作為北境勢力，首先來與王室接洽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而在具體的商談中，王室會從中分成，所以大部分諸侯肯定會拒絕合作，但只要有人表現出模稜兩可的態度，就說明這些人是王室可以爭取的物件。”
璇珠絞盡腦汁地回憶著玉凌交待給她的話：“而且先去瑞符星而不是海明公那邊，也是一種挑撥離間的手段，反正他並不是真心要和這些南境大公合作……”
“好了好了別說了，聽得我腦殼痛。”梅凜冬敲了敲腦門，很是無奈地傳音道：“總之這是一種試探對吧？我們可以趁機溜走對吧？”
“我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再問問他具體的計劃，我這邊沒問題。”
“具體的計劃呀……咳咳、咳咳咳……”
“你有啥話就直說。”梅凜冬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就是……那個，那家夥還給咱們丟了個任務。”
“為什麼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是讓我們綁個人，他叫荊屏。”璇珠乾笑了兩聲。
“荊屏？沒有這個人吧？”梅凜冬愕然道。
“或者……叫符平，等見到他面我就知道了。”璇珠回憶了一下荊屏的長相，希望林樞的描述比較靠譜。
“符平我知道，他……挺古怪的，但我跟他沒啥接觸，這個人怎麼了？”
“是這樣的……”
在兩個小姑娘隔著一堵牆說著悄悄話的時候，遙遠的北境百蠱星，一支數百人的使團也踏上了漫漫旅程。
針對南境的跨境貿易是西聯目前面臨的最重大的專案，所以不僅外事殿的高層都出動了，宮凝水、尼拉貝、澹小小和羅洄之也打算去一趟南境，只留下玉凌的本尊繼續在百蠱坐鎮。
如果能打通南境的商貿渠道，那麼西聯將成為前所未有的橫跨三大境域的龐然大物，就連華雲谷這種老牌勢力都無法與之相比。
想要後來居上，就勢必得劍走偏鋒。
“終於……要回南境了啊。”
在踏上傳送陣的時候，澹小小輕輕閉上眼眸，似有似無地感慨了一聲。
“什麼？”
羅洄之扭頭看向他，她很少見到平日裡總是漫不經心的澹小小露出這種複雜與緬懷的神色。
“沒什麼，這麼多年了，我也該回去看看了，不知道我那位哥哥如今過得怎樣。”澹小小展顏一笑。
這笑容很快模糊在傳送陣的光芒中，即便是羅洄之也無法看透，此時此刻的澹小小，究竟懷揣著什麼樣的心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