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呼吸的時間，闇月樹苗就以驚人的速度茁壯成長，變成一米高、兩米高、五米高、十米多高……
當小闇月樹長成五十多米的高度時，拾幻已經生機殆盡、氣絕身亡，變成了一隻巴掌大的蝙蝠屍體，隱隱可以看見一滴紅色的血光在其內閃動。
那是……聖血？
玉凌神色一動，拾幻到底是固元巔峰修為，更是血蝠族的族長，凝成聖血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但沒等他收起聖血，小闇月樹的根鬚已經探了過去，一眨眼工夫就將那滴鮮紅的血珠吸收乾淨，繼續猛長到了百米來高，幾乎快要衝破到血湖底部。
“你……”玉凌一陣無奈，這棵新生的小樹也太能吃了吧，吸完拾幻的生機還不夠，三一兩下又把聖血給消化了，這要是讓它跟著自己，一千萬星幣都養不起吧？
“爹爹！”小闇月樹卻搖晃著樹枝，欣喜地喚道。
玉凌怔了怔，左看右看，確認它是在稱呼自己後，不禁無語地道：“你爹在那邊……”
玉凌指了指大闇月樹無垠無盡的黑色根鬚，下定決心要跟小樹撇清關係。那滴聖血可以不要，但千萬千萬不能讓這傢伙纏上自己，否則不遠的將來他非得窮到吃土。
小闇月樹初生的靈智還十分懵懂，此刻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因為看上去，大闇月樹確實更像它的父親，但為什麼……玉凌身上卻有種非常親切的氣息？
小樹沉思了幾秒，很認真地修改了稱呼：“孃親！”
玉凌頓覺天雷滾滾，完全無法理解小闇月樹的邏輯。
他趕忙散出魂念去聯絡大闇月樹，但它一直沉浸在闇桀咒的唸誦中，根本感應不到外界的變化。
“我不是你爹，更不是你娘，我其實……”玉凌浮起了一絲絲無力感。
他還沒說完，小闇月樹再再一次更換了稱呼：“哥哥？”
“……”玉凌徹底放棄了和小樹溝通，還是等大闇月樹醒來，讓他管管自己孩子去。
“哥哥，你為什麼不理我啊？”小闇月樹還以為玉凌預設了這個叫法，便委屈巴巴地伸出枝條，在他眼前晃啊晃。
“我不是你哥，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玉凌只覺頭好痛。
“但你一定是我的親人，我能感覺出來。”小闇月樹非常堅定地道。
“我是人，你是樹，我怎麼可能是你的親人？”玉凌嘆了口氣。
這個問題似把小樹給問住了，它呆呆地一動不動，把自己給繞進了死衚衕。
玉凌則在暗暗琢磨，是因為九字訣的影響，還是小闇月樹在他魂海里待了一段時間，才會產生這種親人般的依賴感？
不過這傢伙實在太能吃了，養不起養不起，反正它已經長大了，還是跟它爹好好溝通一番，就把它留在這裡算了。
三分鐘過去，闇月樹靈的聲音漸漸低沉，最終只留下一道尾音嫋嫋不絕，仍盤旋在無數血蝠族人的耳畔。
那些燈籠裡的殘魂已經化為了永世不滅的烙印，釘在每一個血蝠族人的本源上，即便死亡都不能解脫。
在血蝠族瘋狂的尖叫聲、絕望的哭泣聲中，闇月樹靈也走向了生命的盡頭，能唸完闇桀咒，已經是它極力支撐的結果了。
“我的孩子……”它的聲音幽遠而飄渺，但其中蘊含的溫柔卻如此清晰。
“爹爹！”小闇月樹搖晃著樹枝，垂落在無盡的黑色根鬚間，若非是沒有淚水，它早已大哭出聲。
“乖，你是我用生命凝聚的傳承，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讓闇月樹消失在人世間……”闇月樹靈柔緩地說著，頓了頓又道：“這世上，還有闇族的影跡嗎？”
玉凌正色點頭道：“還有一位闇族人，他叫朔。”
“朔……古莫達，這是闇王的姓氏……”闇月樹靈喃喃道：“既是如此，我便死而無憾了。”
“爹！”小闇月樹的悲傷已濃到極致，彎月狀的樹葉片片凋零。
“孩子，你一定要記住，闇月樹依附闇族而生，受他們的庇護，也應該在關鍵時刻去庇護他們，這一點我沒有做到……我希望你，能繼承我的意志。”闇月樹靈的聲音輕而堅決。
“我會的……”小闇月樹雖還懵懂，但它已經將這些話銘刻進了靈魂。
“雲承，對你，我也有一個請求……”闇月樹靈如風中搖擺的燭火，隨時都可能會熄滅。
“你說吧。”玉凌輕嘆道。
“幫我照顧好唯一的闇族後人，也照顧好我的孩子……這片世界馬上就會崩毀，它不能留在這裡，你可以將它帶在身邊，也可以將它安置在一處合適的地方。”
闇月樹靈緩慢而艱難地道：“作為回報，我會將闇桀咒所成結晶交予你，讓你成為無可撼動的血蝠族之主！還有，當你或者現任闇王可以施展光、幕、霧三訣時，血湖殘餘的封印也會崩潰，旱偉將脫困而出，成為你們的幫手，它是闇王曾經的坐騎……”
“言盡於此，希望你們……一切安好……”闇月樹靈的聲音一點一點消散，直到整片世界都陷入了寂靜和沉默。
放眼望去，那連綿不斷的黑色根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整個闇月樹都在凋零，恐怕要不了幾分鐘，就會完全枯死。
“爹爹！”
小闇月樹彷徨而哀傷，它拼命地散出生機，想讓大樹重新煥發活力，可它的一切舉動，都顯得那麼徒勞而無用。
一顆黑色晶石緩緩飄到玉凌面前，化為一縷黑氣融入他體內。這氣息沒有任何傷害，反倒帶給玉凌一種十分奇異的感覺，彷彿倖存的數萬血蝠族人，可以被他一念決定生死！
“我們走吧。”玉凌看了看悲慟的小樹，不由放緩了語氣。
“爹爹不要我了……”小闇月樹惘然地說著，思緒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沒事，還有我，我也會保護你的。你要好好活下去，繼承你爹的意志。”玉凌勸慰道。
小闇月樹低落地嗯了一聲，又小心翼翼地道：“哥哥，那你不會離開我吧？”
玉凌已經不再糾結稱呼問題，連哄帶騙地道：“怎麼會呢？我要看著你長大的。”
小闇月樹精神一振，整個身體迅速縮小，變成了一棵迷你樹，眼巴巴地道：“哥哥，我可以先住在你魂海里嗎？”
“住吧。”玉凌無奈地點點頭，一時間他還真不知怎麼安放小樹，不如讓它回到魂海里，反正多它一個也不會造成什麼損傷。
“嘖嘖，小縈稱，我就說又要來新夥伴了。”陰神咂咂嘴道。
“嗯。”縈稱平靜地應了一聲。
“……能給點別的反應麼？幹嘛總是這麼半死不活的。”陰神很無語。
“求道之路，需斬七情，斷六慾……”縈稱的聲音毫無波動。
陰神只想吐血：“難道你求道不是一種欲？你有本事斷了啊！”
“這不一樣……”縈稱愣了愣，竟有些無力反駁。
“你們在說什麼啊？”小闇月樹好奇地湊近了一點。
“別理他們，他們都不太正常。”玉凌果斷教育天真的小樹靈，他必須得遏制這個勢頭，否則以後他的魂海非得吵鬧不休，還有沒有辦法愉快地修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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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聽哥哥的！”小闇月樹立即與陰神兩人劃開了界線。
“喂，玉凌，你好好跟我解釋一下，我怎麼就不正常了？！”陰神怒道。
“對，你都恢復得這麼正常了，不如把你送出我的魂海吧。”玉凌淡淡地說著，直接穿透下方的土層，來到了正在崩潰的闇月樹世界。
“……你當我啥都沒說。”陰神瞬間閉嘴，雖然他早就可以回到外界重新凝形，但玉凌的魂海待著多好，不但有縈稱的溫養，偶爾還能從白瓶那裡分點羹，時不時還能碰上大機緣，這簡直就是他的洞天福地啊。
玉凌卻沒心思和陰神調侃了，因為他站在闇月樹枯萎的枝幹上，發現周圍全是密密麻麻的空間裂縫，最多再過十幾分鍾，這裡就會徹底垮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