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老王拖著疲憊的身軀,穿行在小村子的大路上。
月光銀白,星空無雲。
影子在地上拖得長長的,夾雜著腳步和地面的摩擦聲。
迎面走過來一隊巡邏的荒野獵人。
可沒有人去攔住老王盤問。
主要原因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老王都在這個時間段穿行在小村子的大路上,從小村子的最西頭往小村子的最東頭走去。
因為他的家,就在村子的最東頭。
古鐘懸掛的小山腳下。
距離村老會議召集地最近的一個居住,也是距離天賦覺醒者最遠的地方。
在小村子的最西頭,屬於天賦覺醒者的聚集區。
像杜大山的杜書坊,便位於小村子的最西頭。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老王祖祖輩輩都在小村子最西頭的一家木器坊做雜工。
木器坊的老闆,是一個覺醒了‘製造術’下品下等的天賦覺醒者。
因為性情的原因,不願意參與小村子的是是非非。
索性開了這一家木器坊,專門製作一些在日常生活中常用的木器傢俱。
或許是這種與世無爭的性情,撞了大運。
小村子的前身,也就是十年前還是城鎮的時候,這家木器坊就存在了。
當時的老王還只是小王,年僅十八歲。
稀裡糊塗的遇上了十年一遇的荒獸潮,稀裡糊塗的逃得一命。
稀裡糊塗的在小村子穩定後安定了下來。
稀裡糊塗的找了個普通姑娘,結婚生子,有了小小王。
一晃眼,老王今年都快三十了。
按照普通人的壽命來說,他已經人到中年了。
每天的生活,枯燥乏味而不斷重複,老萬從內心深處,已經感到麻木了。
但人活著,尤其是作為一名普通人活著,總要找事做。
一則是混個溫飽,有個血脈傳承的後代;另一則是多攢西遊幣,沒準還能給自家小娃子置辦出一套結婚器具來。
當然,這些都是以前老萬最念念不忘的兩個念想和活著的動力。
但是現在……老萬的內心卻更加的火熱!
因為自家的小娃子,有了老師教課,和那些能夠在村西頭的學堂上課的血脈傳承後裔者們一樣,有了改變人生命運的機會了!
也在村西頭的學堂上課?
不,聽說在村中心的一個書店教授知識,白天老師沒時間,都是晚上教。
重要的是,沒有門檻不說,還不收費……
退一萬步講,即便是過兩年歲數到了十二歲這個門檻兒,還沒有先天變異天賦覺醒的可能。
那自家的小娃子,識字,會算術,明白事理。
也可以在小村子裡的商鋪謀個寫寫算算的差事,也算是……鯉魚……鯉魚躍……對,鯉魚躍龍門!
人生有了新的可能,有了新的高度。
嗯,這詞兒老王是斷然說不出的。
但人家老師能說得出口,像這個‘鯉魚躍龍門’的故事……的典故,可是讓自家的小娃子每每說起,便是雙眼亮。
亮晶晶的雙眼,看得老王心底只哆嗦。
沒別的,這亮的眼神,一看就是有著莫大的念想,心裡的理想滿滿的……讓老萬懷念起了自己的青春。
所以,老王這些日子幹起活來格外的賣力氣。
木器坊的老闆也是個爽快人,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就多給老王工錢。
這不,今兒老王便得了木器坊老闆一個西遊幣的獎勵。
連帶著,老王多買了把子力氣。
雖然這回來的路上,感覺身子骨格外的酸楚,但每每手在懷裡捏了捏那西遊幣,他就覺得渾身的酸楚都不是事兒!
想起了高興事兒,這回去的路就是走得快。
滿月還未掛在小山頭的時候,老王便瞧見了自家宅院。
只是……宅院前圍了不少的人。
被圍在中間的,是自家的小娃子,圍著的人中有大人也有小孩。
讓老萬心頭怒火升騰的是,竟然有個成年大人用手推搡自家的小娃子,不知說了些什麼,弄得自家小娃子低著頭抹眼淚。
“瞧你那窩囊樣兒,明天還想著去村西頭的測試石測試先天變異天賦?”
“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配嗎?”
“下賤胚子終究是下賤胚子,連血液都是髒的,還想著覺醒天賦?別做夢了!”
“你家大人呢,趕緊叫他出來,我當著他的面打斷你的腿,讓你嘴裡不乾淨……”
“這麼長時間都不見你家大人,該不會是個野種吧?”
“哈哈哈哈哈……”
圍著的人中,傳來了一陣刺耳的笑聲。
這刺耳的笑聲,徹底的激怒了老王。
“啊呀呀……”
老王嘴笨,說不出髒話來,但能在木器坊當雜工,那可是有把子力氣。
手中隨便抄了一根木棒,便氣沖沖的衝了過去。
“誰打我家的娃子?”
“信不信我去敲古鐘?”
被老王的氣勢兇猛給嚇住了,幾個大人紛紛閃躲。
可等老王冷靜下來後,他卻是有些後怕。
他只是個普通人,妻子死得早。
就剩下爺倆相依為命,要是剛剛自己頭腦昏拿木棒把人給打死了,自己絕對逃不了性命,那自己的孩子就苦了。
“敲古鍾?”
“呵呵……你願意搭進去自己的命嗎?”
幾個大人一聽,便知道是在嚇唬自己,禁不住露出了冷笑。
這小村子的古鐘,可是村子裡的聖器。
聖器,則意味著不能輕響。
即便是天賦覺醒者,沒有緊急要事,也都不敢輕易敲響古鐘,否則便會被逐出小村子。
倘若普通人因為冤屈去敲了古鐘。
就算最後給你洗脫了冤屈,你也要把命搭進去。
當然,這是土生土長的小村子普通人的優待,其他臨時搬遷過來的或者路過的商人,是不可能靠近古鐘的。
在距離古鐘百米開外的地方,便會被古鐘的無形威壓給強制阻攔。
再想靠近,那便是爆體而亡的下場。
另外,無論是自由荒野獵人和隸屬荒野獵人,都無法靠近古鐘。
像城鎮方鼎,城池閣樓、高臺、天壇均是如此。
“說說吧,你家娃子一個時辰前,動手打了我家的孩子,這事兒你打算怎麼辦?”
“還有我家的孩子!”
“還有我家的!”
瞧見老萬怯怯懦懦的神情,這幾家大人拉著孩子,更加的趾高氣揚了。
“小王,這是怎麼回事?、”
老萬低喝一聲。
平日裡他一貫叮囑自家孩子,多做少說,不要造成禍從口出,當個老實人吃不了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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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父親,他們罵我是沒有母親的野孩子!”
聽著自家父親帶著怒氣的聲音,小小王的淚水一下子就止不住了。
“……七年前,我妻子在一家飯館當雜工,手指無意間碰到菜葉子裡的死昆蟲,整個荒野大地遍地都是的最常見的昆蟲……可我的妻子當場就渾身抽搐,一命嗚呼!”
“所以,無論如何,只要有可能,只要當老師的不放棄我家孩子,我就支援他去上課!”
“就算是拼了我這把老命,也要讓他有時間有機會學知識!”
“當個普通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飛來橫禍,普通人的壽命太脆弱了……”
“但凡有一線希望,我都要讓我自家的娃子去拼一把,即便是賭上性命也在所不辭!”
“明天是我兒子去村西頭測試石測試的重要日子,誰在這之前打攪到這事兒……我就跟誰不死不休!”
老萬深吸一口氣,緊握著手中的木棒給自己壯膽,這一番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瞬間,他的血液開始奔騰。
雙眼瞪大,有些扭曲的面孔,瞪著幾個大人,那些被帶來的孩子都嚇得低下了頭。
“哼!”
“生來就是普通人,也想火雞變火凰,真是痴心妄想!”
“就等你們明天出個大丑……”
“……”
幾個大人只不過是附近的普通人家,和老萬一樣,都是這小村子裡的普通人。
一個月前,有人開課,專門招收十二歲以下的孩子。
慕名奇妙的,自家的孩子被‘品行不佳’這四個字給打了回來。
雖然自家人明白自家事兒,曉得自家孩子有些偷偷摸摸的壞毛病……但孩子嘛,有些不良嗜好,也挺正常的嘛,可是被人家老師給退了回來。
這臉上的面子,就徹底掛不住了。
幾次堅持,最後還是被退了回來,而且授課的書店還有了荒野獵人守衛。
這下子,幾家都不敢去鬧了。
但回過頭來,卻現平日裡老實巴交的老王家孩子,卻安然無恙的每天雷打不動的去書店學習。
嫉妒、眼紅、不甘……
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他們便慫恿著自家的孩子在老王家孩子回來的時候去嘲笑去辱罵去諷刺,試圖讓老王家的孩子灰心喪氣,主動不去上課。
如此以來,他們的心裡就舒服了。
再者說來,萬一這老王家的孩子真的有先天變異天賦,真個覺醒了,那他們心頭才不是滋味呢。
總之一句話,自己家過不好,也不願意看到別家有過得好的任何一絲可能。
正因為此,他們這幾家今天這才趁著老王沒有回來的檔兒,打算藉著大人的體高馬大的,能夠讓這老王家的娃子一蹶不振。
卻不料老王這一次,竟然爆了。
老實人一旦不老實,那可比他們這些平日裡耍賤耍詐的人可怕多了。
瞧著這幾家名義上的‘鄰居’悻悻然的離去。
老王心頭暗暗松了一口氣。
心頭卻思量著,要不要換個地方,給自家娃子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和學習時間。
“父親!”
老王難得一次的重振雄風,倒是讓小小王心頭的委屈和怨恨散去了大半。
尤其是剛剛父親說出的話,更讓小小王心頭備受鼓舞。
“我聽小唐先生說,我對書籍方面的興趣很高,明天很有可能覺醒‘文創術’的先天變異天賦……”
壞人都離去了,才十歲的小小王,恢復了童真,迫不及待的和父親分享喜悅。
“可……可信嗎?”
“你說的這個……小唐先生?是什麼意思?”
老萬大字不識,卻也知道天賦覺醒對於一個普通人的重要性,心身受到衝擊,下意識的問道。
“可信!”
“當然可信!”
“那可是小唐先生說的!”
“小唐先生,就是我們的老師,他跟我們說,雖然他比我們大不了多少,但他在學識上比我們先知,所以能夠當我們的先生……”
“小唐先生還跟我們講,說其實每個人都有天賦的,無論是普通人還是血脈傳承者……”
“要想成功覺醒先天天賦,無論是先天變異天賦還是血脈傳承天賦,都需要不斷的學習,不斷的積累,才能厚……對,厚積薄!”
“小唐先生的話可靈了……開課快兩個月了,幾乎每隔五天便會帶著我們去天賦覺醒測試石上測試,已經有過二十個人天賦覺醒成功……不過這些都是祖上有天賦覺醒者出現過的家庭孩子,其實應該是隔代血脈傳承天賦覺醒者,算不上成就……”
“小唐先生明天準備帶我們這些祖上沒有天賦覺醒者的最普通的人去測試石……”
“我一定會成功覺醒先天變異天賦的……”
月光越來越亮,懷中的孩子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可臉上的憧憬久久不見散去。
老王將自家的孩子抱進了屋裡,他的臉上同樣有著憧憬,有著對美好明天的無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