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王樸的眼神凌厲起來了，他緊緊盯著耶律安端，沉聲道：“不知契丹可汗可是有何不滿？”
耶律安端憋紅了臉，大聲道：“這盟約我要是答應了，豈不是成了草原的罪人？”
“可汗可不要想多了，這只是一份普通的盟約罷了。”
王樸頓時壓住聲音道：“可汗能過登上這個位置實屬不易啊，要知道這段日子你們契丹可不平坦，只是一年就換了三個可汗，您這次可要坐穩了啊！”
王樸此話一出，不但耶律安端面露不滿，一旁的傾國傾城也大聲嚷嚷了起來。
“你啥意思？想幹一架不成？”
“就是！看你這瘦胳膊瘦腿的，可經不過我們姐妹的折騰。”
王樸絲毫不示弱地冷笑道：“本官雖然身體瘦弱，但也是我晉國響噹噹的漢子，豈會怕了你們？！”
王樸話音剛落，一紅一藍兩道身影頓時出現在屋子內，正是許久不曾出現的楊焱楊淼兩兄弟。
楊焱楊淼兩兄弟互相斜靠著，雙手抱胸，異口同聲道：“誰對王兄弟不敬，就是跟我們哥倆過不去！”
說完，楊焱楊淼便警惕的望著傾國傾城，屋子內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此時的耶律安端依舊是面色漲紅。
他們在這裡談了這麼長時間，卻是始終沒能見到皇帝，甚至是身居高位的大臣一面。
這就說明晉國的人，根本就沒把他們迭剌部的人放在眼裡！
耶律安端畢竟不如他的哥哥耶律阿保機腹有心機。
他頓時流露出不忿的神色，而這幅神情使得他心裡的想法，盡數暴露在王樸的面前。
而在這時，王樸卻是突然一聲輕笑，主動做起了和事佬。
“諸位也不必氣氛，其實我們陛下也是為你們著想。”
傾國傾城等人頓時面面相覷。
“你們契丹人在中原地區燒殺搶虐的罪行，中原的血性漢子們可都沒忘記呢！”
王樸的語氣雖然輕柔，但話語中的意思卻絲毫沒有輕柔之意：“你們不簽訂盟約也沒關係，但是幽雲之地有血性的百姓們，可不一定能放過你們的同胞成功回到北方草原！”
“這......”
傾國傾城是不能拿主意的，而耶律安端經過之前的憤懣之後，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上使給我們一些時間思考思考如何？”
王樸面無表情，抱了一拳，不動聲色地撂下了一句：“告辭！”
然後頭也不回地帶著楊焱楊淼兩人向外面走去。
走至中途，王樸突然轉頭道：“張兄，如果無事的話，可以去見一見殿下。”
張子凡抱了一拳：“是。”
......
張子凡去拜見李存勖的時候，李存勖正伏在案上讀書。
自李克用登基之後，李存勖便很少管事做事了。
大事決斷方面有李克用親自把持，軍事方面有著樞密使在秣馬厲兵，政事方面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在全力運轉，財政方面有三司使負責。
諸事皆有安排，李存勖倒是落了個清閒，於是便沉下心來誦讀一些經典。
張子凡走入屋子後，立刻走上前，單膝下跪抱拳道：“張子凡，拜見太子殿下。”
李存勖放下手中的書，微笑看了張子凡一眼：“賢侄來了啊。”
張子凡不敢有任何逾矩，只是說道：“不知殿下召見，有何吩咐？”
李存勖慢慢站起身，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
“我父皇雖然已經登基，但天下狼子野心者仍舊不計其數。”
李存勖望著張子凡，語重心長地說道：“天師府身為天下道教大派，身份舉足輕重，如果天師府要是能夠做些什麼的話，想必能發揮不少的作用。”
張子凡沉吟片刻，道：“殿下的意思是？”
李存勖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道：“我希望張天師，能夠來到汴州，正式接受朝廷的冊封。”
張子凡頓時抱了一拳：“屬下明白了。”
李存勖點了點頭，便轉身重新坐下。
見張子凡還未退下，李存勖又開口問道：“賢侄可還有事要問？”
張子凡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問道：“殿下，我想知道李兄的下落。”
李存勖知道他說的是李星雲。
“李星雲確實在南唐坐上了皇帝的位置。”
張子凡聞言，頓時面有憂慮之色。對於李星雲的安危，他還是上心的。
“我知道你擔心他。”李存勖瞥了他一眼，道：“不過事到如今，兩國到底該如何做，李星雲又當如何，不是我們說了算，而是父皇還有袁天罡說了算。”
張子凡低下了頭。
李存勖輸得沒錯，如今的李星雲，已經真正變成了一枚棋子。即使他是帥棋，也還是被棋手操控的棋子。
他嘆了一口氣，隨後又開口說道：“屬下還有一個疑惑。”
“說吧。”
“屬下想知道契丹人會怎麼樣？”
“怎麼？你是擔心傾國傾城？”李存勖頓時看向張子凡，淡笑道：“還是想要擺脫她們的糾纏？”
張子凡沒有說話，但看得出來他心裡很複雜。
李存勖微微搖了搖頭，又說道：“無論如何，我還是那句話，契丹人會怎麼樣全憑父皇說了算。”
說罷，李存勖又不動聲色地道：“不過，父皇最近好像在看《公羊傳》。”
張子凡頓時露出不解的神色。
“這些日子，我也看過《公羊傳》，《公羊傳》裡面有個很有趣的故事。”
李存勖瞥了張子凡一眼，說道：“春秋時，齊哀公因紀侯進讒言，被周天子處死，後齊襄公滅紀國，報了九世之仇......”
張子凡沉吟片刻，突然抬起頭脫口道：“襄公復九世之仇，春秋大之，九世之仇猶可報！”
說罷，張子凡頓時恍然，立刻單膝下跪：“屬下該死，屬下不該揣摩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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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他回去。
張子凡行了一禮之後，也悄無聲息的退下。
......
而在此時，使館之內的契丹人卻仍在探討不止。
他們探討了一個時辰，最終還是決定接受。
他們看得出來晉國強硬的態度。在如此強硬的態度下，他們根本就沒有選擇權。
不接受就是死！
緊接著，耶律安端便將王樸請來，雙方開始對盟約的具體內容討價還價，從下午一直討論到了傍晚。
王樸的身邊，依舊跟著楊焱楊淼兩兄弟。
有了兩兄弟在旁，王樸心裡也有了底氣。即使他對耶律安端等人絲毫沒有敵視的姿態，但強硬的態度仍舊可見一斑，語氣也是不卑不亢，該不鬆口絕不鬆口。
雙方在一陣權衡利弊之後，終於在晚上定下了盟約的內容。
盟約的具體規定，自李愚的起草，到談判雙方的細微修改，最終裁定大致如下：晉與契丹約為爺孫之邦，契丹撤出中原地界，契丹每年為晉國提供良馬五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