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程大偉辦公室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到形容憔悴的塗老闆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程大偉不禁愣了一下。
這才多久沒見？之前儀容整潔談吐風雅的塗老闆像是換了一個人。
身上的白色高檔襯衫皺巴巴白領子變成了灰領子，腳上的皮鞋一看就是沒打理髒兮兮蒙一層灰。
“塗老闆這是？”
程大偉衝塗老闆瞪大眼睛問，“怎麼也不收拾一下再出門？瞧您這造型可不像大公司的老闆。”
塗老闆臉上露出苦笑。
他在程大偉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言語中透著苦澀道：“我現在也不想做什麼大老闆了，今天是特意來跟程主任道別的。”
“道別？”
程大偉口中重複塗老闆說的最後兩個字，心下卻明了他言下之意。
塗老闆費盡心思拿下了方洪奎留下的幾個大工程，可惜那幾個工程手續不全剛開工就被舉報，現如今依舊停工一個多月半點轉圜的跡象都沒有。
塗老闆終於扛不住了！
做生意講究成本，包括資金、時間、人力、物力成本，現在時間成本已經讓他無法承受！
塗老闆對程大偉說：
“程主任，這次來普安子公司投資我不後悔，幾個大專案一分錢沒賺到反而倒貼了近千萬我也不後悔。
我唯一後悔的是當初就不該先找了金浩然，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當初如果我先聯絡你爭取工程，恐怕現在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人之將走其言也善。
聽到塗老闆對自己掏心掏肺，程大偉臉上難得露出笑意。
他說：“塗老闆言重了！我可沒有金浩然經理的本事，不過做生意向來是有賠有賺，這一次投資塗老闆虧了錢，說不定下一次就能大賺一筆。”
塗老闆衝程大偉拱手致謝：
“多謝程主任吉言，方洪奎留下的幾個大專案搞的我頭昏腦漲，幾個專案的手續一直辦不下來我只能選擇放手，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與程主任合作，跟不靠譜的人合作損失也是我自找的。”
程大偉聽出來，塗老闆這是明裡暗裡貶損金浩然是個“不靠譜的人。”
這讓他臉上笑容更濃了幾分。
英雄所見略同。
對於金浩然的不靠譜他早已認清，可惜塗老闆在他身上栽了個大跟頭。
他正想勸慰塗老闆幾句，看見塗老闆調整了一下坐姿對他說：“程主任，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一般來說，這樣的開場白底下肯定沒好事。
程大偉對塗老闆做了個“但說無妨”的手勢。
塗老闆說：“我知道程主任是個公私分明的好領導，我也知道程主任向來行事端正一心為公司利益著想，所以我有些不理解。
為什麼你要把迎賓大道專案交給顧老闆的公司建設，萬一再次發生類似方洪奎公司的現象，難道你不擔心嗎？”
程大偉剛想解釋，聽見塗老闆又說：
“據我所知，顧老闆和金城合作建設的迎賓大道專案也是學方洪奎轉包給其他沒有資質的小公司在做，既然程主任那麼痛恨方洪奎之前的行徑，為什麼又要縱容顧老闆和金城這麼幹呢？”
程大偉臉上露出震驚！
他身體猛的前傾，兩眼盯著塗老闆問：
“你剛才說什麼？你說迎賓大道專案被顧老闆和金城轉包給了沒有資質的小公司在做？”
塗老闆一臉訝異：“是啊！難不成這事您還不知情？”
程大偉嚴肅表情問他：“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的事可不能隨便瞎說。”
塗老闆見他這副表情便猜到他八成是被矇在鼓裡，抬手撓了撓頭髮坦率道：
“程主任要是不信抽空自己去工地上看看也行，對了，顧老闆當初跟別的公司談轉包的時候還跟別人簽了合同，你要是想看合同我隨時可以拿給你。”
程大偉應道：“我現在就想看到塗老闆說的那份合同。”
塗老闆只是臨走之前來跟程大偉告個別，沒想到一不留神說漏了嘴洩露秘密。
不過，他也是個說話靠譜的人。
當即打電話讓秘書送過來一份合同，確切的說，是顧老闆和金城合夥把迎賓大道專案轉包給其他公司的合同。
當那份合同實實在在擺在程大偉辦公桌上，他氣的差點要吐血。
他沒想到自己那麼那麼的信任顧老闆，到頭來女人卻兩頭騙把自己耍弄的團團轉，她之前分明拍著胸脯保證過絕不會轉包專案！
看出程大偉憤怒，塗老闆好心勸道：
“程主任您千萬別生氣，在建築行業裡，這樣的轉包情況都是家常便飯，我琢磨顧老闆也是想圖省心多賺幾個。”
程大偉早已被這份合同氣的說不出話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白紙黑字的合同擺在眼前，他怎麼也沒想到方洪奎當初耍的那一套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重演？
若不是塗老闆臨走前跟自己道別的時候一不小心說漏嘴洩露秘密，自己豈不是養虎為患不自知？
“塗老闆，非常感謝你的坦誠相告，希望我們以後有機會再合作。”程大偉說。
塗老闆聽出程大偉說的不是客套話，這讓他心裡生出感慨，“想當初自己送了那麼多錢給金浩然不僅一個專案沒做成反而倒貼近千萬，自己一分錢沒送給程大偉，他卻主動提出要跟自己合作。”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咋這麼大呢？
塗老闆真誠語氣對程大偉說：
“程主任，我真沒想到咱倆其實倒算是同類人，可惜我當初選錯了合作物件差點跟程主任反目成仇。”
程大偉衝他一揮手大度道：“成大事不拘小節，塗老闆今天能到我辦公室來不吝賜教我已經感激不盡。”
塗老闆臉紅：“程主任這麼說我真要羞愧難當了。”
程大偉對自己在塗老闆臨走之前才初步瞭解他的為人品性感到有些可惜，心思轉動間他看向塗老闆的目光多了幾分思索。
他想，“要是能幫塗老闆辦好幾個專案的工程，塗老闆可以留下來把那幾個專案保質保量完成貌似也不錯。”
他心裡明白，眼下顧老闆是指望不上了。
自己剛把迎賓大道專案交到她手裡，她就跟自己玩起了陽奉陰違的把戲，照眼下的情形，其他專案絕不能再落到顧老闆手裡。
既然不給顧老闆工程總得有其他建築商來做。
與其再花時間和精力去找別的建築商進行下一輪的招投標，眼前的塗老闆豈不是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