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副要走的架勢。
程大偉開玩笑的口氣說：
“圖副總，這麼急匆匆的走幹嘛，我這裡有一盒好茶，泡一杯嚐嚐再走吧，也省得你出去之後說我程大偉沒有待客之道啊。”
圖轟然甕聲甕氣回答說，“程大偉，你的茶葉，我可不敢喝，我怕自己被噎著。”
圖轟然的話逗的程大偉哈哈大笑。
有時候，圖轟然其實也挺有意思的，沒心眼的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心裡想什麼，嘴裡就說什麼，這樣的人活的至少不累。
圖轟然從程大偉的辦公室出來後，徑直又去了金總的辦公室。
金總見圖轟然進來，趕緊上前問他：“你和程大偉談過了，程大偉怎麼說？”
圖轟然把程大偉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後，金總搖頭嘆息說：“早知道這個程大偉如此難纏，當初你真不該跟他鬥的你死我活。”
圖轟然在心裡翻白眼，心說，“這種時候說這話還有什麼意義？”
聽說程大偉不願和談，金總情緒也有點低落。
以他目前的處境並不想跟任何人生出事端，但若程大偉對圖轟然不依不饒，他作為老領導總不能視而不見？
難哪！
金總掃了圖轟然一眼說：“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好好安靜一會。”
圖轟然癟癟嘴只好心不甘情不願離開。
程大偉最近比較忙。
昨天圖轟然到訪，今天趙副總又親自上門。
瞧著趙副總這兩天一下子老了很多的模樣，程大偉心裡暗想，什麼叫罪有應得？這就是是了！
古有伍子胥一夜白頭，那是愁出來的結果，現在出現在程大偉眼前的趙副總儘管不及伍子胥的一夜白頭嚴重，頭髮也斑駁了不少。
關鍵是以前的趙副總走到哪裡永遠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大背頭那是一絲不亂。
今天出現在程大偉眼前的趙副總則像是被抽了腰筋的大蝦，一點氣勢都沒有了。
程大偉心裡不由有些憐憫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副總，儘管他明白這種感覺是要不得的，心裡卻還是控制不住往這方面想。
程大偉客氣的請趙副總坐下後，又親自倒了杯水給趙副總，然後客氣的問他，“趙副總找我有事嗎？”
趙副總悽悽的笑了一下說：
“程書記太客氣了，我很快就要離開江南省，也不能算是程書記的領導，程書記就不必對我過於客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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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偉本想客套說，“既然是老領導，最起碼的客氣也是應該的”，想想這話說出來似乎有些刺激趙副總的意思。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程大偉聽著趙副總提到他要離開江南省，於是順著他的話問：“趙副總要是要高升了，不知道要調整到哪裡，是不是方便透露？”
趙副總看了程大偉一眼說：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反正過兩天大家也就都知道的，我這次被調整到盛京總部工委，是個養老的單位，估計以後就要在這個崗位上退休了。”
趙副總說話的時候，一股哀怨的口氣流露出來，那語氣裡充滿著對這次調整職位的不甘心。
程大偉心裡明白，趙副總此刻必定對自己恨之入骨。
他不明白既然趙副總心裡對自己有抱怨，為什麼又要主動到自己的辦公室來哀哀切切的跟自己說起他要去盛京總部的事情。
難道他心裡還打著什麼主意？
程大偉敷衍說：“那真是要祝賀趙副總了，畢竟是進了盛京，機會總是比底下多些。”
趙副總見程大偉直到現在還在跟自己裝腔作勢，索性把話扯開了談：
“程大偉，大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我今天來找你，不是想跟你演戲，也不是過來聽你說些場面話，大家都是聰明人，咱們今天就開門見山的把一些事情理清楚，行嗎？”
程大偉見趙副總說話爽快，不置可否的點頭說：“趙副總，你是領導，悉聽尊便。”
趙副總看也不看程大偉一眼，自顧說：
“說起來，咱們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怨，一切都是一些小誤會罷了，你心裡有數，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今天我來找你，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以一個父親的名義，請你幫個忙。”
程大偉一愣，他沒想到趙副總會當著自己的面說出這麼軟的話來，一時竟然有些難以適應。
他尷尬的點頭說，“趙副總請講。”
趙副總說：
“以前，我在江南省總公司當副總，大家都看在我的面子上很照顧我的女兒，現在我就要離開了，我的女兒還要在這裡繼續做生意，希望她在這裡的生活不會受到影響。”
趙副總接著說：
“我這次被逼離開江南省總公司，我女兒對你的怨恨太大，我擔心你們兩人之間以後鬧出什麼矛盾來。”
“所以，我今天以一個父親的名義今天來請求你，看在我退一步的份上，別跟我女兒一般計較，她不懂事。”
程大偉愣住了！
心裡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讓他堵的慌。
他沒想到趙副總會當著自己的面說出這樣一番話。
坐在自己面前的趙副總哪裡還有之前跟莊大海搶位置時一丁點的跋扈領導的影子？
眼前的老人，分明只是一位慈祥的父親，一個關心女兒以後生活的老人罷了。
這世上，唯有真情最動人。
程大偉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被感動的感覺了。
他對趙副總說：
“趙副總，你是老領導了，既然你跟我開誠佈公，我也願意跟你說幾句掏心窩的話，我其實是個不喜歡主動惹事的人，只要您女兒不主動過來招惹我，我絕不會去招惹她。”
趙副總聽著程大偉的話，忍不住嘆了口氣說：
“程書記，我女兒畢竟是一介女流，有些地方還請你多多包涵，你放心，我回去後，該說的話，都會交代清楚，否則的話，我即便是人在盛京，心裡也放不下啊。”
趙副總說了該說的話起身起來。
程大偉趕緊起身，搶先快走幾步，走到趙副總前面把辦公室的門開啟。
趙副總站定在門口衝著程大偉道了一聲“謝謝！”然後才出門而去。
人之將走其言也善。
程大偉沒想到趙副總離開江南省之前心裡最放不下的並非公司內部各種明爭暗鬥爾虞我詐，反而是自己的獨生女。
天下父母心哪！
趙副總跟程大偉談話後不久，就到盛京任職去了。
很多人對趙副總的突然離開都感覺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趙副總那條線上的一班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