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德寬於是把自己今天上午在會場上當著眾人的面跟程大偉翻臉的事重述一遍，只是在講述的時候把自己描述成被程大偉“以權壓人”的受害者形象。
董副總聽完沉默下來。
過來好一會才帶著明顯責怪語氣批評塗德寬：
“你說你招惹誰不好偏偏要招惹那個程大偉？那家夥絕不是個省油的燈，總公司領導提到他的名字都頭疼，別說你了。”
塗德寬聞言心裡卻滿是不屑。
他覺的，“程大偉又不是長了兩根犄角的怪獸，有那麼可怕嗎？他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單槍匹馬來到大湖管委會任職，自己在這塊地盤上經營數年，難道還怕他一個新來乍到的外來戶？”
這些話塗德寬自然不會當著董副總的面說出來。
他現在更關心董副總能不能答應幫他出面把三弟塗德令從紀律委撈出來。
幸好，平日裡董家兄弟對董副總都比較恭敬，逢年過節上貢的時候出手也相當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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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錢的份上，董副總在電話裡表示，“你先別著急，我一會親自打電話給程大偉探聽一下情況，能不能通融一下。”
這是答應幫忙的意思。
董副總的確真心誠意想幫塗家兄弟，結束通話塗德寬的電話後立刻一個電話打到程大偉辦公室。
按說，這通電話應該打給大湖管委會紀律委書記丁三亮才對，但是董副總心裡盤算了一下，此事追根結底孽根還在程大偉身上。
解鈴還須繫鈴人！
如果程大偉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原諒塗德寬的無禮頂撞，塗家老三塗德令的案子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董副總自以為自己好歹是省總公司的副總，在程大偉面前應該有三分面子，卻萬萬沒想到，以程大偉的個性一旦決定做什麼事又豈是一般人隨便勸得了？
此時接到董副總電話，程大偉並不意外。
他在出手對付塗德寬之前就已經充分瞭解塗德寬和董副總之間的緊密關係，簡而言之兩人之間的關係一句話就能形容——塗德寬是董副總一手提攜起來的心腹親信。
程大偉對著電話禮貌問候：“您好董副總！”
董副總笑容燦爛：“程主任現在說話方便嗎？”
程大偉心裡暗暗吐槽，“說話不方便你就能掛電話嗎？”嘴上卻敷衍道，“董副總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算再忙領導的指示總是要聽的。”
這話董副總愛聽。
“那我就不客氣了。”
董副總笑盈盈道：“程主任，我今兒特意打電話給你還真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您請說。”
“塗德寬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老下屬，他的脾氣我知道，他是個粗人，說話有口無心慣了，有什麼衝撞程主任的地方我一定讓他向你道歉，還請程主任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他一般計較。”
董副總這幾句話相當到位。
在他的描述中把塗德寬形容成一個有頭腦沒大腦的莽漢。
難道真是這樣嗎？
程大偉臉上掛著淺笑：“董副總，塗德寬在會場上當著幾百人的面指著我的鼻子教訓我，這件事想必你也聽說了。”
董副總含笑抱歉：“都是塗德寬不對，我稍候一定狠狠批評他，不管怎麼說也不該不分場合讓領導下不了臺。”
程大偉也笑，笑容裡帶著疏離：
“您是該狠狠批評一下您這位老下屬，塗德寬同志身為生態養殖部長，今年該部門的招商引資成績居然為零？
由於他的不作為直接導致我們大湖管委會在全省十三個分公司招商引資工作排名倒數第一，我程大偉自打當領導以來還從沒在工作上有過如此不堪的敗績，丟人啊。”
董副總：“……”怎麼又扯上招商引資的事？
程大偉接著說：“董副總，塗德寬在招商引資工作上的重大失職行為我們大湖管委會的領導正在考慮怎麼處罰他，等到處罰公告公佈出來，您可不能因為他是您的老下屬就偏袒包庇啊。”
停停停！
董副總在電話那頭感覺哪裡不對勁。
明明是自己主動打電話勸和程大偉放塗德寬一馬，順理成章幫塗德寬的三弟塗德令求情，說著說著怎麼成了他程大偉向自己提要求？
“程主任，其實…..”董副總企圖打斷程大偉的話接上自己剛才的話題。
孰料。
程大偉倒像是隔著電話線猜透了他的心思，對他說：
“董副總，塗德寬部長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老下屬，他在您的眼裡自然是千般好萬般好，但是有一條，塗德寬今年招商引資成績為零是有目共睹，他必須為自己的不作為付出代價。
還有塗德寬的三弟塗德令，身為投資公司總經理卻枉顧法律作出違法亂紀的事情來現在已經被紀律委的人抓走調查，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塗德令既然做了違法的事就該受到法律的嚴懲，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董副總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之前他總聽人說，“程大偉不僅頭腦聰明口才也是一流，一般人跟他說話的時候很不容易被他繞進去出不來”當時他還不信。
但是現在，他信了。
程大偉這傢伙的腦子轉的太快言語表達技巧太過精湛，跟他談話的人一不小心就被他繞上了一條不知方向的“高速公路”。
程大偉已經提前把董副總替塗德寬三弟說情的路堵死了，他也只好乾笑了幾聲說：
“程主任，你剛到大湖管委會上任時間不長，一下子樹敵太多恐怕不利於工作吧，其實塗德寬那人還是很…..”
聽到董副總話裡透著威脅還企圖幫塗德寬說情，程大偉臉色一沉，“老虎不發威還真當自己是病貓啊？居然還威脅上了？”
他換上冷冷口氣對董副總說：
“謝謝董副總的提醒，不過我程大偉無論在哪裡當領導向來是行得正，坐得直，即便樹敵太多也是為了工作於公於私問心無愧。”
一句話懟的董副總心裡一股火往上躥。
“這是下屬對領導說話的態度嗎？你把老子放在何處，太過分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董副總耐著性子敷衍了幾句後一臉憤憤然結束通話電話。
這通電話打的。
還不如不打呢。
差點被程大偉一張嘴給氣死。
董副總剛放下電話，塗德寬的電話就追來了，充滿希望口氣問，“老領導，程大偉那邊到底什麼情況？他同不同意放過我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