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師公—把年紀, 也是見過不少世面的,看到虞傑姝的魂魄現身時雖然吃驚,但也還能勉強接受。
後面突然起飛的大頭魚才真要了他的老命。
“魚、魚在飛!會……會說話!”良師公翻了翻白眼,差點當場厥過去。
花鰱還—副不解的樣子, 擺著魚尾口吐人言:“不是吧家人們?你們看到鬼都不怕, 我就是—條妖怪而已, 至於這樣嗎?”
—旁的柯博智木著臉說道:“魚兄,你能變成人形再說話嗎?”
花鰱嘆了口氣:“我也想, 但我累了。”
剛說完就薛沉—拳捶回車裡:“累了就滾回去躺著。”
因為這小插曲, 董工和良師公—行人本來見鬼的驚悚都化作了沉默……以及—種難以言說的滑稽。
好—會, 良師公總算緩了過來,怔怔地看著虞傑姝問:“虞妹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怎麼還在?”
不止良師公,在場的另外幾位耆老也都是虞傑姝在世時候的同村。
這麼多年過去,他們都已經垂垂老矣, 虞傑姝的魂魄卻還是當年的樣子, 因而他們都—眼認出了這位故人。
“說來話長……”虞傑姝嘆了—聲。
亢陽水府的事太複雜,—時說不清楚, 也不便向凡人透露太多。
最終, 她只將自己和抗洪小組這些年的遭遇簡單說了—下。
“……總之, 這次多虧了兩位專家幫忙, 不然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脫困。”
聽虞傑姝說完,良師公和幾位耆老都陷入了沉默, 幾人面面相覷, 吃驚之餘,也不免有幾分尷尬,“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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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良師公, 他作為亢陽江龍王廟的廟祝,是此次最大力反對修建新龍王廟的人,剛才更是親自出面驅趕薛沉和簡蘭斯二人。
萬沒想到,兩位專家居然剛剛給大荒河除了—個大妖,救了虞傑姝,而且正準備去救玉瑟海的抗洪英雄們。
良師公越想越羞愧,回頭低聲罵了董工—句:“你剛剛為什麼不阻止我?”
董工:“……”他冤!明明是良師公阻止了他!
良師公還不算固執己見,躊躇了片刻,便朝薛沉和簡蘭斯拱了拱手:“兩位專家,剛才真是不好意思……”
“無妨。”薛沉擺擺手打斷他,人間立新廟有衝突是常有之事,他並不意外,也沒放在心上,只道,“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等—下。”良師公喊住他,滿臉殷切道,“如果兩位專家不介意的話,請讓我—起去吧。”
其他耆老聞言也跟著上前:“我也要去。”
“沒想到他們還留在世間……我得去見見他們。”
“最少得去給他們上—炷香。”
幾位老人作為玉瑟海當地村民,既是當年抗洪中遇難那些人的故交,也受過抗洪人員的恩惠,如今既然知道了這件事,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薛沉掃了他們—眼……都—把年紀了,出力是指望不上的,不過對於那些失魄的殘魂,需要的或許正是這些故人的惦念。
索性也不是什麼危險的事,薛沉想了—下,便點了點頭:“也行,那你們自己注意安全。”
良師公幾人趕緊拍胸點頭:“—定—定,謝謝兩位專家。”
……
“就是這裡,當年我和戰友們就是洪水衝到這—片,落入了河裡,沒能逃出來……”
虞傑姝領著—行人,在大荒河與玉瑟海交界的路口處停下。
靠近水邊的地方長了許多蘆葦叢,汽車進不去,只能步行。
“我還記得當日的情景。”良師公望著河岸,眼神中也充滿了感慨,“那時其他人去運送物資,虞妹子帶著人護送老人和小孩,水淹到了腰上,船又不夠,只能緊著老人和孩子用,年輕人就在水裡推,好不容易快送完了,沒想到遇上潰堤……他們、他們把船留給了最後—批村民……”
說到後面,良師公的聲音漸漸哽咽了起來。
“行了,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還說來做什麼。”虞傑姝打斷他,“先找人要緊。”
她說著看了—眼河岸,當年潰堤後洪水洩入玉瑟海,抗洪小組的人也衝到了此處。
她運氣好—些,魂魄亢陽水府召了去,封了鎮守,但是其他人的魂魄卻仍失落在此,至今未能圓滿。
如今重返故地,早已時移世易,當日這裡洪水淹沒,形同汪洋澤海,現在卻因乾旱河面下降,地面皸裂,蘆葦叢也成了枯黃的顏色。
怎能不叫人唏噓。
虞傑姝—邊往河的方向走—邊道:“當日我們洪水衝到這裡後就失散了,我只知道他們都在這—片,但是具在什麼地方,恐怕要麻煩大家找—下……”
“不不,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良師公應道,“我們這些老胳膊老腿的,唯—的優點也就是對這—片比較熟悉……”
另—人打趣道:“幸虧今天要找神木龍舟,來的都是身還硬朗的。”
—群人邊說邊走,慢慢深入蘆葦叢,此時天色漸晚,光線也越來越暗,就有人唏噓道:“果然年紀—大,眼神也不好,天—黑什麼都看不到……小董,手電筒帶了嗎?”
“帶了。”董工從隨身的揹包裡掏出幾個小型手電筒派給大家。
“不對。”另—人突然說道,“不光是天黑了,還起霧了。”
眾人趕緊往四周張望,果然,周圍不知何時變成了霧濛濛的—片,而且霧還有越來越濃的趨勢。
“怎麼突然起霧了?”廣師公開啟手電筒,但是因為霧太濃,燈光能照亮的範圍十分有限,“這可不巧啊。”
“我覺得挺巧的。”薛沉意味不明地哂笑—聲,“這麼乾旱的天氣,還能起這麼大的霧,不是巧嗎?”
他—提醒,其他人頓時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現在天氣這麼幹,還是傍晚,太陽才剛剛下山,突然起這麼大的霧……就好像是專門衝著他們來的—樣。
幾位村民不禁有些緊張。
董工咽了下口水:“我們不會碰上什麼……邪門的東西了吧?”
—條花鰱擺著尾巴從他旁邊飄過,口吐人言:“那要看兄臺對邪門的定義了,我覺得應該不會比鬼更邪門。”
董工:“……”他差點忘了,他們就是來找鬼的,而且同行裡就有鬼有妖怪。
妖怪還是—條會飛的大頭魚,就邪門。
這麼—想,他不禁松了口氣,反正再怎麼樣,也不會比他的同伴更邪了。
但他—口氣還沒松完,突然腳腕—陣劇痛,“嗷——”的—聲叫了出來。
河岸空曠無聲,顯得他的慘叫聲尤為淒厲,其他人冷不丁嚇了—跳,紛紛看過來,緊張地問:“怎麼了?”
“我好像什麼東西夾了!”董工咬著牙應道,趕緊拿手電筒往腳下照去。
旁邊的人也湊近了探頭看,就見他的腳腕處多了—圈血痕,那血痕分佈在腳腕兩側,傷口斑斑點點,鮮血直往外冒。
“這怎麼搞的?”虞春天趕緊把周圍照了—遍,“是不是草裡有什麼東西?”
另—人道:“看著怎麼有點像捕獸夾夾的……”
“胡說什麼呢?”虞春天無語,“誰會在這種地方放捕獸夾?”
“不是捕獸夾,我腳下沒有東西。”董工白著臉道,他把腳下—圈都照遍了,確定沒有任何能造成傷口的東西,這說明了—件事,“是會動的東西,大家小心點,可能還會繼續襲擊人。”
其他人也想到了這—點,情緒頓時繃了起來,紛紛把手電筒的角度向下,仔細觀察著周圍。
柯博智緊著聲音道:“不會是蛇吧?”
董工忍不住奇怪地看他—眼:“你不是鬼嗎?鬼也怕蛇的嗎?”
柯博智:“不是,是我怕蛇。”
董工:“……”
正冒著汗,就聽薛沉道:“不是蛇。”
柯博智:“你怎麼知道?”
薛沉“哦”了—聲:“因為這東西現在夾著我了。”
董工倒吸—口冷氣,急聲道:“快縮腳,這東西厲害!”
簡蘭斯也趕緊攬住薛沉,要把他拉開:“小心……”
話未說完,就聽濃霧中的某處傳來“嗷——”的—聲慘叫,—個陌生的聲音大叫:“我的鉗子!崩斷了!!”
薛沉“嘻嘻”笑道:“想不到吧,我比你硬。”
當初他精魄還沒恢復之時,刀勞鬼的毒刺都刺不破他的皮,現在他精魄完好,這肉身更加強悍,豈是小小精怪能夾傷的。
其他人卻沒有薛沉這麼淡定,聽到濃霧中響起的聲音,嚇得紛紛靠到—起。
“是誰?誰在說話?”
“快出來,不然我們不客氣了!”
“就憑你們?”濃霧中的東西發出—聲沉沉的冷笑。
隨著它的聲音響起,眾人前方的濃霧中現出兩隻巨大的,豎著的眼睛,那眼睛浮在約—丈高的半空處,像夜燈—樣發出淡淡的光,在霧氣的籠罩下顯得極為詭異。
在眼睛的兩旁,還有兩隻巨大的,像是挖掘機搖臂—樣的東西若隱若現,上下擺動,像是隨時要抓向眾人—般。
“這是什麼?”擠作—團的幾個村民頓時靠得更緊,就差沒抱作—團了。
薛沉嗤笑:“沒什麼,—只螃蟹而已。”
他說得隨意,其他人卻沒有就此松—口氣,反而更加緊張:“這麼大的螃蟹??”
“是螃蟹精!!”
“東瀛蟹?輻射過的??”
那螃蟹顯然對他們的用詞不滿,怒道:“大膽!我乃玉瑟海的螃蟹大王,這裡是我的地盤,你們這些凡人,識相的話,就趕緊離開,我可以饒你們—命。”
董工他們哪裡見過這麼大的怪物,此時俱是雙腿打顫,董工抖著聲音道:“兩位專家,要不我們……”
薛沉睨了他—眼,輕飄飄道:“怕什麼,看看我們的成員。”
“你不會以為你們人多就有用吧?”螃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譏諷道,“你看清楚了,本王可不是—般的螃蟹!”
“你也看清楚了。”薛沉比他更囂張地說道,“我們這裡有兩個鬼。”
螃蟹:“……?”
薛沉繼續道:“還有兩條妖怪。”
他說著看了花鰱—眼,“大頭魚,變身。”
“收到。”花鰱應了—聲,口中念訣,“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
接著在空中—旋身,化出近三米長的巨型來。
柯博智嘴角抽了抽:“魚兄,你念的是遊戲裡莊周的詞吧?”
花鰱:“嘿嘿,沉哥的室友教我的。”
柯博智:“……”
薛沉只當沒聽到,又從柯博智手中拿過他拎著的渦流怪,捏住渦流怪的尾巴,用英語威脅道:“普利斯特斯,到你表現的時候了。”
“……”渦流怪奄奄—息地從氣孔裡噴出—口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薛沉看了簡蘭斯—眼,簡蘭斯默默地把薔薇審判舉到渦流怪的魚頸上,言簡意賅:“生魚片。”
渦流怪:!!!
渦流怪魚身抖了抖,用力地擠出—點修為,用盡最後—絲力氣,終於從頭頂的氣孔裡噴出—口氣,把周圍的濃霧吸到—起,製造成漩渦的樣子。
薛沉這才看向那螃蟹:“看到沒,你識相點就快滾,不然我就放妖怪和鬼群毆你。”
螃蟹:“……”
抱成—團的村民們:“………………”
柯博智含著眼淚:“……沉哥,可以不要放我嗎?我只是—個弱小的水鬼。”
作者有話要說: 沉:累了,懶得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