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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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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蟻巢人民,我們對這個悲劇的發生深感抱歉, 經過連夜徹查, 才知曉幸運者號列車長多年來利用職位之便在背地裡進行奴隸販賣生意,總統閣下震怒非常, 淨化區絕對不允許有這種違反人權的事情發生。

至今我們已經抓獲多名與列車長進行交易的嫌疑人、對此知情不報的官員, 同時解救出了所有被奴役的蟻巢居民。外交官沈從自兩年前開始接手與蟻巢各區的合作項目,本該對幸運者號上發生的一切瞭若指掌, 卻對列車長的行為毫無察覺,可謂失職, 讓人失望至極,故決定將其革職查辦, 誠摯希望蟻巢人民將他押解至淨化區,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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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百多年前開始, 淨化區和蟻巢就一直保持良好的合作貿易關係, 我們不希望這個關係因為這件事遭到破壞,因此淨化區誠摯邀請各位來淨化區將受難的蟻巢居民們接回家,以及與我方進行賠償商議,我方願意盡全力補償蟻巢人民的損失和受到的傷害。

也希望蟻巢能將火車上眾多無辜的民眾送回淨化區, 冤有頭債有主,不要牽扯到無辜的人身上, 讓我們和平且有力地解決這件事。

淨化區恭候您的到來——

這是淨化區今天早晨發來的回信, 最先給出反應的是有家人在淨化區的蟻巢人們,內心的牽掛讓他們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搭上火車去淨化區帶回他們的家人,當然還要討伐淨化區, 這件事別以為隨隨便便說幾句話就能夠解決。

李今念對淨化區充滿了不信任,從那列火車上的人就能看出來他們整個國家對蟻巢的態度,這封充滿虛偽、避重就輕的回信裡,他們將過錯全都推給了列車長,將他們全都摘了出來。可沈從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而他們輕描淡寫地用一句“失職”就將沈從摘了出來,讓他們將沈從帶回去,可見還是想要保沈從的。至於沒有被提及的列車長,想必已經是一枚被廢棄的棋子了。

淨化區武器精良,蟻巢人連一杆最垃圾的槍都沒有,去了那邊跟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別?他們是真的想要和平地解決這件事,還是想要進行報復?要知道這些人,幾乎等於白拿了蟻巢那麼多貴重珠寶,卻連一支營養劑都不願意用正常一點的材料去做給他們,這是多麼多麼多麼極致的藐視和嘲弄?

李今念躺不住了,她竭盡全力地把那些蟻巢人送回來,不是為了讓更多蟻巢人去送死的。

她從床上爬起來,忍著痛走出病房出去,莫鐸正在站臺上,同時站臺上還有不少蟻巢人,他們正嚷嚷著要立刻出發。莫鐸見到她,就走了過來。李今念張口就要問,不想一下子就被抱起來,整個人貼在了他強壯溫暖的胸膛上,強烈的男性氣息一下子將她籠罩,有人立刻起鬨吹起了口哨。李今念瞬間回想起兩人尷尬的沒有關係的那種關係,蒼白的臉上瞬間漲得通紅。

莫鐸抱著李今念輕鬆得就像捧著一隻小鳥一樣,很快就將她抱回病房,放回床上,“老實躺著。”

李今念沒太多心思去尷尬,還是抓緊機會立刻問:“為什麼同意去淨化區?有多危險你想不到嗎?”

“沒有危險。”莫鐸抓著被李今念拔下來的針管,那細細的針管在他的大手上跟跟頭發絲似的,他長這麼大沒用過這玩意兒,擔心一不小心給它捏斷了,因此用一種小心翼翼的姿態捻著它。

李今念對此毫無察覺,“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沒有危險?”

“淨化區目前不會想跟蟻巢徹底鬧翻,蟻巢裡有他們想要的東西。”莫鐸打算把它扎回李今念的血管裡,但一抓李今念的小胳膊,選擇放棄,他不敢扎,怕力氣太大給她的血管扎了個對穿。

李今念下意識想到的就是那些金礦石寶石礦石,“我不認為他們會因為這些東西而低頭。”

“當然不是,他們想要的是侵入者的屍體,更想要活的侵入者,老子懶得理他們。”

李今念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有些不可思議,“為、為什麼?”

莫鐸那雙充滿侵略性和威懾力的虎目盯著她,說:“為了變得像你一樣。”

李今念一怔,手下意識地搭上自己的腿,緩緩明白了。笑面醫生給她換上的是某個侵入者的腿,這個侵入者一定是某一種從異世界來的神奇生物,所以安裝在她的身上後給她帶來了這些變化和能力,但不僅僅是這一個侵入者,其他侵入者或許都或多或少都具有一些價值,有些甚至能讓人產生變異,就像她一樣。而淨化區那邊知道這些價值,因為侵入者是從蟻巢所在的地下出現的,所以他們只能依靠和蟻巢交易來獲得它們。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交易對於淨化區來說就是關乎他們的未來的交易,跟他們的未來相比,這次的火車事件又算得了什麼呢?

莫鐸靠在椅背上,姿態懶散彷彿一隻曬太陽的雄獅,看似魯莽的外表下,那雙眼睛卻有一種他什麼都知道只是懶得理會的懶散和銳利,因此無論他再怎麼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哪怕是剛睡醒微微睜開眼眸的時候,也像獅王甦醒,散發著一種威懾力,讓人感到緊張和壓力。

“今天早上我們發現從幸運者號上搬運下來的貨物中,侵入者的屍體不見了,大概是笑面醫生偷走了吧。笑面醫生一直在抓侵入者做實驗,導致我這邊抓到的侵入者少了很多,所以他們看笑面醫生很不爽,將他打成破壞淨化區和蟻巢合作的叛亂者,希望我能把他抓住。其實不過是因為利益受損。他們那邊對侵入者的渴求足以讓我們這一次將他們狠狠搜刮一筆。”

莫鐸臉上露出了笑來,一種相當囂張的笑,眼中有明晃晃的算計,彷彿一個馬上就要帶著手下去打劫肥羊的土匪頭子。

李今念愣愣地看著他,莫鐸對上她的眼睛,心頭一跳,癢癢的,心想,還得要一點女人喜歡的東西才可以,這個瘋婆娘可不好討好,她是與眾不同的,不是好吃好喝供著就行的,要不是發現淨化區是個垃圾堆,自己回來了,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從早上各區收到回信開始,就有很多其他區的蟻巢居民朝4區趕來,4區開通了直達通道,從幾個區境線那邊開始分別劃出一條直達車站的地道,任何不按照這些地道走的人都會被當成是偷渡者,區長莫鐸討厭偷渡者這件事人盡皆知,所以其他區的居民都很規矩,沒有人想在這種時候節外生枝。

由於有些區距離4區很遠,所以幸運者號特地等待三天才會啟程,原本的目的是等待各區區長派來的人以及想要去接自己家人的人的,哪知有不少打著要為蟻巢人民討公道的旗號的人也跑了過來,既有名不見經傳的小蝦米,也有在各自的區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和臭名昭著的人物,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要為了蟻巢出頭,還是純粹想湊熱鬧或者想趁機偷渡到淨化區去,反正火車座位多,莫鐸無所謂,畢竟他可沒有要為他們負責的打算。

這三天4區非常熱鬧,整個車站熙熙攘攘嘈雜萬分,李今念的病房被騷擾過很多次,她因為這次的事件,名聲被傳播了出去,很多人都想要看看那個發動這次事件的女人是何方神聖長什麼模樣,不過都被莫鐸安排的人以及自主守在李今念病房外的那些倖存者們攔下來了。

李今念也因此一直都呆在自己的病房裡,因為無所事事,所以想得也多,她開始對未來感到疑惑和茫然。

一開始,她只是想要活著,現在活下來了,看樣子也不會輕易死掉了,那麼之後呢?她要在蟻巢裡生活,像其他人一樣每天去挖礦,晚上下班回自己的山洞,第二天繼續重複前一天的生活,這樣嗎?或者當區長的女人,什麼也不用幹,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活著的價值又是什麼呢?這不正是自己以前過的那樣的一成不變,毫無價值的日子嗎?

可是她又能怎麼辦?蟻巢就是這個模樣。一開始她想要去淨化區,就是有想要回到正常社會做一個有夢想有追求的人,或許還能重操舊業,當一個服裝設計師,在職場上好好努力,努力在這個異世界正常地活著,可是現在她唯一的希望也沒了。

超級英雄拯救完世界後回家該幹啥還是得幹啥,現實中該苦惱的問題還得繼續苦惱,體驗了一把當英雄的李今念,也面臨著這樣的生活的難題,可他們至少都生活在他們熟悉且習以為常的世界裡,但李今念卻是在蟻巢。

思考著人生,李今念恢復得很快,只不過是三天時間,她就感覺到傷口已經在發癢長肉,同時她的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念頭——她要不要也去淨化區看看?

如果這一趟確實像莫鐸說的那樣沒有危險,又有那麼多個蟻巢人在,連莫鐸也會去,那麼跟去看看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一來她的心裡還有些疑惑沒有得到解答,二來反正無事可做,又不想回到地底下去。

這樣想著,李今念便決定跟著去了,莫鐸當然沒有意見,他巴不得李今念跟在他身邊呢,雖然他沒有什麼追女人的經驗,但他不傻啊,知道什麼叫近水樓臺先得月。反正有他在,沒人能傷得了她。

於是在第三天,幸運者號便裝滿了蟻巢人,轟隆隆往前開了起來,駛出了車站,在高高的鐵軌上前行。

……

在幸運者號沒有按照他預估的時間返回來的時候,沈從就意識到事情有變,車站沒有完成他的任務,甚至可能被反殺,雖然難以置信,卻也只能咬著牙轉身往回走。

而這樣的做法,讓跟著他們一路往前的人們哀聲哉道,內心不滿都溢了出來,畢竟他們就是從那邊走過來的,走得腳上都是泡,幾乎要死要活,現在居然跟他們說往回走!那一開始他們到底是為什麼要往這邊走!本來他們一開始的怨氣還憋著,開始往回走後就憋不住了,要知道一開始他們就怨恨這些特種兵只顧著沈從一個人,如果不是只顧著沈從現在他們根本不會落入現在的境地。

“什麼天之驕子,我看也就是剛好生在好人家佔了我們這些納稅人的便宜而已,我要是也生在沈家,我也能是個天之驕子了!”

“帶的這是什麼路?到底帶我們去哪?一路上死多少人了,藥品也不願意分,他的命可真是比我們高貴!”

“說什麼平等,呸!說什麼人民公僕,去你媽的!”

“……”

最開始只是一兩個人小聲發洩的罵,後來越來越多人,謾罵聲此起彼伏。

沈從帶著特種兵們走在最前面,聽著這些謾罵,眼中寒光閃爍,戾氣像翻湧的雲海,屈辱,屈辱,屈辱……從李今念那個女人出現開始,他就陷入了屈辱的泥沼裡,品嚐到了他從來未曾品嚐過的屈辱滋味,至今都沒掙脫出來。這個女人將他的驕傲踩在了腳底下,踩完還狠狠地碾!

以至於他每當他靠著大樹休息的時候,睡夢裡都會出現那個可惡的女人的身影,一開始他只是狠狠回敬了她,可後來在夢裡她都變得越來越可惡越來越狡猾,讓他招架得越來越費勁,醒來心情都糟糕透頂,都要咬牙切齒地叫她的名字一遍。

火車轟隆的聲響傳過來的時候,正是大中午他們在樹蔭下休息的時候,聽到這陣火車聲,各個激動不已如同聽到福音,等他們看到火車是從蟻巢的方向開過來,而不是從淨化區的方向開過來的時候,臉上的激動才變成緊張和畏懼。

火車在他們上方緩緩停了下來,火車外廊上站滿了蟻巢人,一條繩梯放了下來,淨化區人無一人敢動。

他們聽到上面有人說:“我們去淨化區,只帶沈從和部分能幹活的人。”

沈從立刻猜到現在是什麼情況,雖然感到屈辱,但知曉這些人不敢殺他,便上了車,而其他人看到沈從上了車,想到蟻巢人說的話,立刻爭先恐後地往繩梯上爬,生怕不一小心慢了被丟棄在這荒郊野外。

他們上車後就被趕到了動力室,他們的食物是他們給蟻巢人民的營養劑,他們都知道這是什麼,有人一拿到手就乾嘔起來,更別說把它們吃下去,可不吃下去根本沒辦法幹活,這幾天風餐露宿,他們可不像沈從那樣有特種兵伺候他,兔子、山雞這些野味填肚子,都有人餓到去吃草結果中毒死掉。

那些戴著黑色手環的有錢人們還試圖利誘蟻巢人,承諾他們回到淨化區後會給他們很多好東西,回應他們的是手環釋放的懲罰電流,他們最終吃起了噁心的蟑螂汁營養劑,被鞭笞著在動力室裡,像當初的蟻巢奴隸們一樣,在昏倒前一刻不準停歇的工作。

沈從上了車,他被帶去頭等艙見莫鐸,穿過外廊上那些臉色蒼白吸血鬼一樣盯著他看的蟻巢人,眼前擋路的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最後眼前一片清明乾淨,只剩下最後一個人。他鏡片下的鳳眼瞬間一凜,直直地盯著她一動不動。

在頭等艙外面的外廊裡,他總算是見到了讓他咬牙切齒寢食不安的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正彎著腰靠在護欄上,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一頭長髮被這高空的風吹得散亂,白皙的面孔輪廓微深,被框住的眼眸望著深遠的前方,好半天才眨一下眼睛,對他的到來毫無興趣毫不關注的樣子。

等他走近了,她才似乎聽到動靜而稍稍收攏擴散的思維,卻也只是維持著動作一動不動,只眼珠子滑到眼角瞥了他一眼,沈從以為她至少會嘲諷他,會露出勝利者得意的神態,卻沒有想到她竟好像只是看到一個不感興趣的陌生人一樣,又將目光轉了回去,繼續望著深遠的前方。

沈從只覺得神經驀地被扯緊,憤怒難當,但他什麼都做不了,因為帶他過來的人已經按著他將他推進頭等艙內。

莫鐸正杵著腦袋坐在沙發上,那雙琥珀色的虎目看著沈從狼狽的模樣,露出了笑來,“沈先生,上次見面的時候,你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種場景吧。”

沈從看著他,想到了什麼,問:“李今念,是你的女人?”

“沒錯。”莫鐸臉皮很厚地說。他要李今念,李今念理所當然會是他的女人,不是現在,以後也是,他勢在必得。他是蟻巢最強的男人,而她是最勇敢的女人,他們天生一對。

沈從沒有說話,只是覺得腦子裡繃緊的那根神經越發繃緊,讓他整個人都異常煩躁。他冷笑:“難怪她和你一樣那麼討人厭。”

李今念不知道沈從和莫鐸在頭等艙內的談話,她其實住在車頭,車頭沒有外廊,窗戶也是封閉的,後面的車廂又吵吵鬧鬧,所以她想靜靜的吹吹風看看風景只能在頭等艙外面。

她看著這一路大好的山河,燦爛的陽光,湛藍的天空,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人就應該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人本該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為什麼一定要生活在地底下呢?為什麼蟻巢人不能到地面呢?為什麼一到地面就會死?到底是什麼原理?如果只是蟻巢地面上會這樣,那這邊呢?沈從他們在下面呆了那麼久都沒事,山不轉水轉,難道不能遷徙到安全的地面上生活嗎?

可是好像只有她一個人這樣想,只有她一個人特別在意這個問題,蟻巢人剛開始似乎也對陽光天空感到好奇,但也僅僅是好奇而已。她意識到,蟻巢人在地底下生活很久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們對目前他們的生活和世界都習以為常,久到他們的眼睛都能在黑暗中視物,覺得光線讓他們的眼睛不舒服了,也許再過個幾十年,蟻巢人的眼睛就會完全退化,變成只能在黑暗中生存的生物。

莫鐸的山洞裡之所以會安裝燈,不是因為他需要光,而是因為他在訓練自己的眼睛適應光線。

想得太投入,她根本沒空注意沈從,她那一眼不過是條件反射地看一眼,其實根本沒把心神放上去,所以也沒有注意到那是沈從。

幸運者號從蟻巢出發,第二天中午抵達了一個廢棄的車站,沒有停,繼續往前。李今念站在外廊上,震驚地看著地面上有一隻有點兒像恐龍的巨大怪獸在下面追著火車跑了幾分鐘,一邊追一邊發出可怕的吼叫聲,五十米的高空軌道讓火車很安全,但李今念看著它仍然覺得可怕至極。

她看到它停下來後,用尖尖的腳趾刨了刨地面,低頭咬住了什麼,猛地一扯,一條不知道該說是巨大蚯蚓還是大蟒蛇一樣的生物生生被扯了出來,被扯出來的東西嘴裡好像還在吃著另外一隻生物,這時它和它嘴裡的食物都成為了它的食物了……

李今念以為見到一隻疑似恐龍的生物已經很可怕了,卻不想經過那個廢棄車站都就彷彿進入了一個原始世界,各種巨大的可怕的生物層出不窮。她突然想到,火車鐵軌造的這樣高,是不是就是為了躲避這些生物的襲擊?她懷疑火車鐵軌如果是建在下面,幸運者號早就已經被玩具火車一樣被咬爛掉了。

隔天中午,幸運者號又抵達了一個廢棄車站,仍然是沒有停下地穿過站臺繼續往前。

李今念在外廊上散步,從車頭走到車尾,又從車尾走到車頭,再走到車尾,盯著後面那座漸遠的車站,疑惑著,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這裡是廢棄的蟻巢2區,昨天那個是3區,明天還要經過1區,最後才會抵達淨化區。”

這聲音很輕,散漫溫柔,幾乎要消散在風中,李今念立刻轉頭,看到笑面醫生正坐在火車上面,正側著頭看著那座遠去的車站。

李今念沒想到他也上了車,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廢棄?廢棄是什麼意思?沒有人住了嗎?”

“應該是沒有人住了吧,所以侵入者們從地底爬到了地面。”

“那人呢?搬到別的地方去了嗎?”一個區的人口還挺多的,據她所知至少有二十萬的人口,1區2區3區的人都搬走的話,那就是60萬左右的人口一起遷徙啊,那可是一項大工程了,而且搬到哪裡去了呢?或者是融入到其他區裡去了?

“應該都死了吧。”他輕輕地說,李今念幾乎沒聽到他說了什麼。

但她還是捕捉到了,所以一下子驚住了,“死……怎麼會?這麼多人……”

“這三個區和蟻巢其他區距離比較遠,鼠道沒有互通,只有一條地下河是往來的渠道,所以訊息很難傳遞到其他區去。很久後其他區的人才知曉是怎麼回事:據說是因為他們貪心不足,密謀劫持當時的自動貿易火車,要偷渡到淨化區,但沒成功,最後淨化區斷絕了與他們的交易往來,他們失去了大部分食物來源,最後自相殘殺,漸漸消亡的。”

“念小姐,您在跟誰說話?”李拜從車廂內走出來問道,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再看回笑面醫生的時候,發現車廂上面已經空空如也,就好像剛剛她是在跟一個幻影說話一樣。

“沒跟誰說話,就是自言自語。”李今念說,往回走,內心還處於一種難以言說的震驚之中,以至於吃飯也吃得不專心,夜晚睡覺也睡得不是很好。

李拜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還是謹慎地爬上梯子到火車上面檢查,火車頂上空無一人,彷彿剛剛李今念確實只是在自言自語。

動力室內的“淨化區奴隸”們品嚐到蟻巢奴隸們被吆喝著日夜兼程拼命為這列火車提供電力和動力的滋味,火車在他們的努力下在翌日中午果然抵達了1區的廢棄車站。

李今念走在外廊上,看著火車從站臺中間穿過,兩邊的站臺佈滿厚厚的灰塵,牆角還搭了鳥窩,蜘蛛網掛滿角落,還有一些不知道是從哪裡長出來古怪藤蔓和苔蘚,看起來蕭條至極。

火車即將徹底穿過這個車站的時候,李今念突然被猛地推了一下,那力氣是那麼大,以至於她整個人猝不及防間被推了出去,砸在了這高高的車站光滑的石牆上,整個人往下墜落,好在石牆上有從上面垂下來的藤蔓,李今念及時抓住了它,整個人掛在了這筆直的牆壁上,好險沒砸在地上。

什麼……李今念心有餘悸地緊拽著藤蔓,抬頭看向遠去的幸運者號,沒有看到推她的人影。

“等——”李今念張開嘴,被風灌了滿嘴,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居然落在了這個廢棄的車站裡,血液猛地灌入大腦,心跳狂跳,李今念呼吸急促,她還沒想到怎麼辦,突然感覺一股腥臭的味道從身體的另一邊撲來,她轉頭,呼吸一滯。

一頭看起來猙獰至極的看起來像是恐龍的生物就在她近在咫尺之處,它的呼吸噴在了她的身上,那張滿是獠牙的巨大嘴巴幾乎碰在她的身上,李今念甚至能看到掛在它巨齒齒縫間的血肉……

她渾身僵住,呼吸都忘記了。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心臟彷彿要從咽喉裡跳出來,這時,它彷彿確定了這是食物,本就在眼前的嘴巴猛地就懟了過來,但是它懟了一空。

李今念猛地從藤蔓上滑了下來,她的臉色嚇得慘白,一落地就翻滾了兩下,躲開從上而下懟過來的巨嘴,從它的巨大的兩個後肢之間跑過,差點兒被它甩過來的大尾巴掀飛。

李今念這輩子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速度奔跑,她將自己的雙腿幾乎甩成鞭子,可身後那巨獸依然緊追不捨,踩在地上的腳步甚至幾乎要將她震倒,她驚嚇得滿臉驚恐,想要張嘴喊救命讓火車上的人幫幫她都叫不出聲來。

救命……救命……救命啊……

火車下面,李今念被肉食恐龍窮追不捨,生死一線,而50米的高空鐵軌上,轟隆前行的火車上車廂內的人們爭吵說鬧,對此一無所知。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合一,很粗長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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