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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應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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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市最好的病房中,各式各樣的儀器嘀嘀作響,幾位身著白大褂的醫生緊繃著臉,在一個遠離隔離門的角落輕聲的討論著,剩下的幾名護士則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隔離房內的病床。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一整晚,所有人臉上都充斥著疲憊,然而就在此時,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男孩臉上懶懶散散地走了進來。護士長立刻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一名護士攔住了他。

“對不起,患者現在正在休息,即使您是患者家屬,我也不能讓您進去。”

“哎呀,我倒也算不上她的親屬,只是她久違的一個朋友而已。”被攔住的男孩好像很困擾似的撓了撓頭。

正當護士以為男孩已經有了退意的時候,男孩卻突然向著隔離房輕聲說了一句:“我來見你最後一面了。”

明明是稍隔幾步便難以聽到的聲音,然而病床上的少女卻忽然勉強睜開了眼睛,透過隔離房的玻璃,直直盯著這位在護士看來有點可疑的男孩片刻,然後向一位醫生緩緩點了點頭。那位醫生嘆了一口氣,把身旁的隔離服遞給了男孩,護士此時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然而卻被另一位醫生拉了過去。

“讓他進去吧,這女孩已經活不過今天了。”

三年後,一棟被雜草幾乎完全充斥的的破舊別墅外,突然降落下來一位戴著鴨舌帽的少年。之所以要說是“降落”下來的,是因為這座別墅處在偏僻至極的位置,且四面皆是高山峭壁,又終年被霧氣籠罩,即便有人引導,不藉助特殊的裝備也不可能到達這裡。少年將身後的滑翔翼收攏,又活動了一下被凍得有些僵硬的身體,望著四周陡峭的山壁,才喃喃自語了一句:“雖然確實用‘道具’到達了‘遊戲’指引的地方,然而之後要怎麼離開呢?不過既然是她的‘遊戲’,想必這座別墅裡也會有出去的方式吧。”

少年輕輕推開大門,偌大的別墅大廳裡空蕩蕩的,唯有一張方形的書桌立於正中央。然而與佈滿了蜘蛛網和灰塵的周圍不同,書桌顯得格外乾淨,同樣顯得格格不入的,還有書桌上的一枚信封。少年盯著書桌沉默了半響,終究是苦笑了起來:“明明只是個亡靈而已,卻總是能出乎我的意料,該說真不愧是你嗎。”

無奈的撓了撓頭後,少年向著書桌走去,但當他走到第十一步的時候,卻突然停下了身子,然後向後走了三步,才重新邁步走到書桌面前。即使面前只有一個選項,真正頂尖的玩家也不會被策劃者完全掌控,這是她曾經說過的話,若是就這麼直直走過去,就算是從哪個難以注意地暗處射出幾發子彈來也不奇怪,畢竟少年在之前的“遊戲”中也吃過這樣的苦頭。

開啟信封,熟悉的字跡躍然眼前:

我猜現在是三月十一日上午九點四十六分第七秒。

讀到這裡的少年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抬起了手上的腕錶,時針和分針自不必說,連秒針也不偏不倚的指向了準確的位置。少年立刻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並沒有類似監控的裝置後,突然高亢的笑了起來:“若不是親眼目睹你心跳停止的樣子,說你就躲在這桌子底下我也相信,連秒數都絲毫不差,你連我隨性耍的小把戲也料到了嗎?哈哈哈哈,難不成你真成了亡靈,要不要我幫你超度一下啊。”

按照時期的數字前進再後退,是少年在屢次被算計後隨性想出的小花招,然而如果說三月十一日這個時間還可以透過各種手段推算,那麼準確的秒數則表明寫信人連少年到達的時間也能分毫不差的料到,這縱使稱之為“奇蹟”也不為過了。

這並非是奇蹟。

彷彿回應少年心聲的,是信的第二句。

不必緊張,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約定的“遊戲”已經通關了,這封信是我(創辦者)給予你(玩家)的獎勵。

還是熟悉的有些高高在上的口吻。

再往下是一張列印出的彩色照片,是一張三人的合照,中間大人的臉被人為的裁剪掉了,而兩邊的男孩和女孩,一位依稀能夠分辨出是少年幼稚時的模樣,而另一位看起來年紀稍長的女孩,正是三年前躺在病床上的少女。

通關獎勵

少年終於收起了一直掛在臉上的輕浮的笑容,就這樣沉默的看著照片,然後依舊揚起了嘴角,然而這次多了幾分認真。

“哎呀,居然都沒發現什麼時候被拍了這麼難看的照片,看來當初的我還只是個軟弱的小鬼啊。”

照片下是一大片空白。

少年無奈的笑了笑:“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小氣啊,我可是花了三年來陪你玩這場變態難度的“遊戲”,雖然這照片也算是一件寶物,但你不應該給些更好的獎勵嗎?爛尾的遊戲可不能大賣哦。”

對吧,姐姐?

空白戛然而止,又是熟悉的筆跡。

你剛才在心裡喊我姐姐了吧。

“我沒有。”明明對面空無一人,少年有些幼稚的向著空氣的回應道。明明同是不知身世的孤兒,在其他地方可以說的上肆無忌憚的她,卻唯獨在和少年的輩分上總是斤斤計較。

既然不成器量的弟弟盡了禮數,那作為長姐也因當回應額外的獎勵。

與之前筆跡隔開數行的,是截然不同的筆跡。

須寄“奇蹟”之力,欲付“等同”之價

於此告示不同世界,不同時代之英傑

以汝之智慧顛倒是非

以汝之信念錯亂黑白

以汝之力量混淆因果

跨越壁障

回應汝之願望

還未等少年思考,信封突然發出奪目的光芒,少年下意識的捂住雙眼後退,然後只覺得後腦一疼,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好像又被她算計了。這是少年最後的想法。

若是有人在一旁,一定會哭笑不得,打暈少年的,是一把透明的不像話的小錘子。

這可是我精心設計的,光感應必中透明錘,即使是以你的眼力也絕對發現不了哦。

這是信尾,少年並未看到的話語。

雖然好好的戲弄了他一把,不過只要結果達到了就沒問題,嗯,應該沒問題,作為姐姐(創辦者),若是被弟弟(玩家)完全看透,豈不是大失顏面。

然後又是大片的空白,一直到幾乎末尾,才又出現了文字

還有,即使是那個不講理的舞臺,你也不會有問題的吧。

畢竟你可是我最引以為豪的

最疼愛著的弟弟啊

對吧,小悟

若是少年還能看到這封信的話,一定會大聲的嘲笑著死去的少女吧。既然都已經是個亡魂,明明在期待著,明明在祈禱著,卻一點一點包裹著內心,一點一點拖延著軟弱,把最想說的,最該說的放到了他最不可能看到的地方。不多時,信封上並非少女留下的幾行字,詭異的在信封上蠕動起來,隨後緩緩浮在了空中,如同銀色的鎖鏈一般,包裹著少年的身體,就這麼消失了。

火焰焚燒著輝煌的宮殿,兵戈交擊聲掩蓋著哭喊,侍奉的宮女帶走了一切能拿著的東西倉皇逃竄。而煙霧四起中,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身著華麗的女孩卻無半點慌亂之意,只是站在最喜歡的池塘邊盯著異國上貢的怪魚,靜靜思索著什麼。

不多時,院子便被團團圍住,而後從全副武裝的士兵裡走出一位瘦削的青年,雖只是青衣布履,然而眉宇間透露出的些許煞氣,卻顯得頗為不凡。少女並未在意青年的到來,似乎全然被池中的怪魚吸引了,青年旁的士兵面容中顯露出一絲怒色,剛要開口呵斥,卻被青年攔了下來。而後青年恭敬地向少女道:“這位便是十四公主吧,您師傅託在下給您捎來一封信件,說起來您可和吾王師出同門,若以後有什麼需要,大可儘管吩咐。”

聽到“師傅”二字,少女這才轉身望著青年,張口回應道:“六月覲見,九月就出兵,七日便攻下王城,想必是那家夥搞的鬼吧。”

青年眼中閃過一絲狂熱:“正是依仗您師傅他老人家神機妙算,我軍才屢戰屢勝。”

少女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猙獰:“既已為敵,何必還來戲弄於我,莫不是認為我只一介女兒身,無半點亡國之恨?”

青年拱了拱手:“公主本非宗親,不過是令祖母收養的棄嬰,在宮內屢受排擠,況且此國王室歷來欺壓百姓,殘暴不堪,吾王舉仁義大旗,過戶則百姓歡,攻城則士兵迎,才有這七日下王城之盛舉。因此您師傅才傾力相助,以公主的才智,這點應該是心裡分明的。況且……”青年話鋒一轉,“您師傅說了,一切盡在此信之中。那麼,在下告退。”

將信輕置於池邊的石桌上,青年帶著士兵如潮水般散去。又過了一會兒,少女閉目道:“出來吧。”

數位身材不一的黑衣人從院子的各處角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少女面前,少女再未說話,只是盯著他們看了半炷香的功夫,才隨意擺了擺手:“我倦了,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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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們互相看了幾眼,然後為首的黑衣人道:“那公主,原本的計劃怎麼辦?”

“既然到了如此地步,原本的計劃也沒有必要了。而且……”少女轉過身去,“無論是誰,只要能以仁義治天下,便是我所期望的。打打殺殺的,你們也好我也好,應該都早就倦了,去過正常的生活吧”

黑衣人們不在勸說,而是整齊劃一,向著少女恭敬地磕了幾個頭。

“公主救命大恩,我等永世難忘,他日若有需要我等之力,刀山火海,亦不敢辭。”

黑衣人們離開了一炷香後,少女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臉,之前眼神中的高貴和威嚴悉數散去,卻多了幾分少女應有的狡黠和靈氣:“做個公主也太累了,那個討人厭的師傅還處處找麻煩,看看她又在搞什麼鬼吧。”

少女拆開信封,開頭便是很不正經的字眼。

給我可愛的徒弟

還是那副不正經的語氣和奇怪的用詞。

被佔了先機感覺如何?

救贖苦難的百姓,偷偷培養成死士,想要推翻暴政的公主喲

讀到這裡的少女嘆了口氣,突然撿起地上的石子朝著池中扔去,然而池裡的怪魚卻完全不在意少女的惡意,仍舊隨著蕩起的水波老神在在地遊動著。看到這幕的少女惡意滿滿地心想:這魚怎麼和那家夥一副德性,該不會長得也差不多醜吧。想到這的少女突然心情變好,繼續展開信讀了下去。

居然把你師傅和魚比較,我可不記得把你教導成這麼不知禮節的女子。

啊,不過要先說明一點,你師傅我可是宇宙無敵超級美少女。

宇宙?又是難懂的意義不明的詞,少女決定無視,而信中出現的和魚比較倒並不讓她奇怪,對於那個人來說,這不算什麼。

師傅我,之後可能會去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走的遠才好呢,省的整天捉弄我,少女心想,不過卻下定決心下再見的時候,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大概有多遠呢,也許再也不能相遇那麼遠吧。

讀到這裡,少女突然彷彿覺得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心裡空落落的。

為了讓我可愛的徒弟能夠時時刻刻想起師傅,師傅給你準備了特殊的禮物,朝著天空喊三聲“我想要朋友”就能收到禮物哦。

誰會喊啊,少女沒好氣地想。原本的胡思亂想好似被衝散了,少女的嘴邊顯露出一絲笑意。

隨後是一張拙劣的畫,仍舊是用少女從未見過的顏料和畫筆所構成的特殊的畫,但是畫工依舊不忍直視。少女只能勉強分辨出大概是一座宮殿裡面,有人望著外面兩個玩耍的孩子。宮殿內的人大概是我,這應該是要諷刺我沒朋友這件事吧,少女苦笑著想。

與上文隔了數行後,然後便是少女未曾見過的筆跡。

須寄“奇蹟”之力,欲付“等同”之價

於此告示不同世界,不同時代之英傑

以汝之智慧顛倒是非

以汝之信念錯亂黑白

以汝之力量混淆因果

跨越壁障

回應汝之願望

這是什麼意思?少女還未有時間思考,突然只覺得天旋地轉,倒在了池塘邊。不多會,信上的文字如同銀蛇般遊動起來,隨即帶著少女憑空消失了。

少女未看完的,還有數行文字。

師傅給你的最後一堂課,就是這世界上是有一種藥物,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人昏迷哦,雖然很難得就是了。

我曾經說過,救贖別人這份溫柔,固然是難得一見的珍貴之物,然而為此苛難著自己,卻只會讓人感到恐懼和難以接近。

不珍愛自己之人亦難以真正珍愛別人。

不過既然是我之弟子,自是心高氣傲之異才,既然此世已無牽掛,不若前往新的舞臺,那是能夠包容著你的——嶄新的世界。

最後,抱歉不能一直陪著你。

第一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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