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彗星被雲深深地藏起來。君臨的天空一改往日的蔚藍，變成髒抹布似的顏色。
城牆上錘聲激盪，大批木匠、石匠群聚在牆頭，忙忙碌碌，修補破損的城垛，或者加添防箭的木板。
不時有舉著各種旗幟的河間地、王領士兵也從工匠們身邊經過。他們也在抓緊最後的時間，熟悉城防。
臨河門外，從城牆一直到碼頭附近，全是冒著嫋嫋青煙的焦黑廢墟。
昔日密密麻麻的棚屋，無論是魚餌倉、食堂、倉庫、商鋪、酒館，還是便宜娼妓的勾欄，全部被付之一炬，半點不留。
史坦尼斯的大軍尚不見蹤影，無情的戰火已經開始給人們帶來傷痛。
清理這些建築可比清理難民困難得多。難民們本就一無所有，而這片建築卻是很多人賴以為生的全部希望。
儘管對傑斯林下達命令時，提利昂說不希望看到平民流血，但這顯然難以做到。
實際上清理城外建築物的當天，數千情緒激動的平民聚集在臨河門附近，手持各種傢什與工具與金袍子們對峙。
金袍子們接到的是死命令，平民們又寸步不讓，場面一度即將失控，幸好赫倫堡的僕役們及時出現。
對那些無處可去的平民，承諾赫倫堡會繼續接受，和之前的難民們同等對待，必不會讓他們忍飢挨餓。
對那些有些產業的業主，用打白條的方式收購他們的商鋪。赫倫堡的僕役們會登記他們商鋪的行業，規模等等基本資訊，拿著這樣一張紙條，就能去赫倫堡，得到各種支援，繼續經營現在的買賣。
大部分人默默接受赫倫堡的條件。赫倫堡安置難民的舉動在人們心中建立了足夠的信用，無論是空著手的平民，還是拿著白條的商人，帶著惶恐和希望，紛紛踏上前往赫倫堡的路程。
剩下還有少部分態度堅決的平民，自然也就翻不起多大浪花，被金袍子們一頓棍棒驅散。
臨河門後方，三座巨大的投石機並排矗立於市集廣場，如三頭站著的巨鳥，向城垛外張望。投擲臂由老橡樹的樹幹製成，鐵箍以防斷裂。
上百名金袍子正在緊張的除錯“君臨三妓”，確保到時候能把石塊準確地拋到敵人頭上。
誰都知道史坦尼斯的軍隊即將到來，整個君臨都開始積極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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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和瑪格麗手拉著手，大大方方地走進王座廳。
代理首相召集群臣，商討即將到來的戰事。威廉是君臨騎兵部隊的最高指揮官，瑪格麗則是作為高庭的代表，兩人都受邀來鐵王座前，參加會議。
小惡魔穿著筆挺的緋紅錦衣，胸前掛著黃金打造的手形胸針，站在鐵王座前的臺階上。
在權力的光環籠罩下，提利昂矮小畸形的身軀，竟也散發出一種無形的威嚴。無論在背後怎嘲笑，當面時貴族們都表現出足夠的敬意。
大學士派席爾與情報總管瓦里斯站在提利昂身邊。
貴族們站在重臣們對面，按照地域分成幾個不太明顯的群組：君臨、王領、西境、河間地、河灣地。
瑪格麗走到一直滯留在君臨的雷德溫兄弟身邊。青亭島伯爵的這對孿生子，自藍禮起兵後就遭到軟禁，直到高庭宣佈效忠鐵王座，他們才恢復自由，又成了紅堡的座上賓。
威廉則走到沃爾特身後，混在河間地的貴族們中間。
就在他以為人都到齊，會議即將開始的時候，攝政太后瑟曦當先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著一個一個身材不高，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他穿著玫瑰和李子色的服裝，披風繡滿仿聲鳥，有一雙灰綠色的眼睛，下巴上有一小撮鬍子，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不用說，這就是小指頭。
“親愛的姐姐，我還以為你對打仗不感興趣。”
“這場戰事關係到君臨的生死存亡，誰能不關心？”太后嚴肅地說道，對空蕩蕩的鐵王座視而不見。
小惡魔聳聳肩，目光轉向小指頭，“培提爾大人，我還以為你會和梅斯大人的軍隊一起回君臨。”
小指頭微笑，“正如太后所言，此戰關係重大，我雖然武藝稀鬆，但也想為守衛王都，盡一點綿薄之力，所以用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
才怪，肯定是打著什麼壞主意。
瑟曦走到鐵王座的另一邊，轉身面對一眾諸侯。
她穿著帶金色條紋的藍紫色長袍，渾身繡著繁雜花紋。腰間束著一條紫色腰帶，越發顯得那腰肢纖細。
耀眼的金色長髮綰成一個髻，幾許長髮垂在臉頰兩旁，碧綠的眼眸彷彿一汪春水。
生育三個孩子的經歷，不可避免地在她身上留下些許時光的痕跡，但她依然還處在女人最好的年齡，光彩奪目，魅力四射。
雖然這個女人又蠢又壞，但不可否認，也是真的漂亮。
威廉躲在人群中，偷偷欣賞美女養眼，冷不防瑟曦眼波流轉，兩人視線相交。
趕緊把目光移向地面，他可不想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瓜葛。
瑟曦能讀懂魔法騎士目光中的欣賞，不禁暗暗得意，朱唇勾起個性感的笑容。
宣佈會議開始後，代理首相直入主題，“有高山氏族的戰士協助，我們的斥候系統終於恢復正常。最新消息，史坦尼斯的軍隊已經進入了國王大道，其先頭部隊明天就能抵達黑水河南岸，主力部隊最快三天之後可到。”
說完他看看赫倫堡公爵，“沃爾特大人，軍隊準備得如何？”
“大人請放心，有都城守備隊的全力協助，無論是河間地，還是王領的軍隊，均已熟悉君臨的城牆與城防設施。”
為了顯得信任與重視，提利昂發明了一個“君臨防務大臣”的頭銜，委任給沃爾特。
名義上，赫倫堡公爵可以節制君臨城裡除了紅堡守衛外的所有軍隊，不過實際上作用不大。
對於君臨的城防，提利昂一直非常重視，自然早就知道情況，這不過是禮貌性地詢問一下。
威廉從人群中走出，“大人，請問敵軍先鋒兵力如何？”
提利昂低頭看看手中的一張羊皮紙，“羅蘭德風暴率領的五千騎兵。”
“哼，不過是從我劍下僥倖逃命的敗將，”威廉表現得不屑一顧，“請允許我帶兵出戰，定然能擊敗夜歌城的私生子，重挫叛軍士氣。”
“威廉爵士，我絲毫不懷疑你能得勝歸來。”提利昂說道：“不過碼頭以及被拆毀，渡河不易。等叛軍過河之後，我自會派你出征。”
威廉退回人群，不免有些焦急，小惡魔是不是被西境的訊息嚇住了，就準備龜縮到底？史坦尼斯肯定是攻不下君臨，但這個仗，只怕要沒完沒了的打下去。
沒有他的空中偵察，秘密武器也難以發揮一擊致命的作用。
“大人。”小指頭突然轉身看著提利昂，“雖然我不怎麼精通軍事，但有一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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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利昂有些詫異，財政大臣居然在軍事問題上發言，相當罕見，不過開這種軍事會議，本就是要集思廣益，於是他抬抬手，“請暢所欲言，培提爾大人。”
“聽說您準備了巨大的鐵鏈，足以封鎖黑水河？”
“正是。每一環都由三節粗大的鋼鏈彼此扭在一起，非常牢固。”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現在就拉起鐵鏈，史坦尼斯的艦隊也無法進入黑水河？”
提利昂隱隱感覺有些不好，不過還是如實回答，“打造這種鐵鏈，就是為了阻攔艦隊。”
小指頭微微一笑，“我軍現在有三萬精銳的戰士，您又徵集了君臨附近所有的船隻。以我的愚見，我們完全可以在河邊阻擊，不讓史坦尼斯上岸。不知為何您要放棄這個優勢，任憑史坦尼斯渡河，攻擊城牆？既有不必要的風險，也會削弱鐵王座的權威。”
此言一出，鐵王座前的貴族們忍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看到代理首相有些愕然的表情，小指頭連忙垂眉低目，表情謙恭，“這只是外行的胡思亂想，還請大人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