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太遠,卓戈看不清格拉茲旦·莫·厄拉的神色,奴隸主的臉上保持著一副死豬不怕沸水燙的決然表情。
同時格拉茲旦也不明馬王的動機,認為他準備攻城了。
眼看敵軍並沒攜帶攻城必備的投石機,攀城牆的梯子,攻城塔,龜盾和攻城錘,但奴隸主還是不放心。
因為城門雖然夠厚,但是年代過於久遠,現在已經腐朽了,若是卓戈下令讓無垢者和野蠻人持著斧頭劈砍,想必不消一個小時,淵凱就失陷了。
是個人都知道面對那樣的大軍,淵凱遲早會失守,嘴硬可改變不了事實。
格拉茲旦想著能拖一刻是一刻,於是他吩咐守在鷹身女妖巨像中的衛兵先給野蠻人們一個警告,提示他們若想攻破淵凱,必先要掉層皮!
待淵凱人開始示威,卓戈這才發現城門上的鷹身女妖巨像,原來是一個精巧的戰爭堡壘,彌林人從它的嘴裡倒出沸油,落在沙地上後發出了滋滋的怪響。
“人的智慧無窮,可惜這些啃老本的吉斯蠢豬沒我聰明。”
馬王輕聲自誇著,他覺得只要下令,那些只知道服從,不怕灼痛的無垢者戰士,肯定會前呼後擁的為他犧牲性命。
但是卓戈感覺沒必要,這些即戰力的生命可不能浪費在對他來說意義不大的奴隸灣,他們灑熱血拋頭顱的地方應該是在日落之地。
側身看了下左右,他將視線固定在脾氣火爆的阿戈身上,說道:“吾血之血,帶領你的卡斯部隊將淵凱的四個大門守住,只要那些妖身女妖之子敢出城,就殺他個片甲不留!”
阿戈戰意澎湃,覺得這是美差,立馬揚聲接令:“是,吾血之血。”
不玩謀略的混戰,就需要滿腔熱血的渾人主導,這便是卓戈的用人之道。
“兩千綁辮戰士足夠了,諒那些縮頭烏龜也不敢選擇以雞蛋碰石頭,我忠誠的太監們一個個持陣形沉默站立,跟石頭一樣毫無表情,動口的事情,他們會放不開。”
卓戈暗忖著,給血盟衛追加了任務:“對了阿戈,待大軍離開後,你吩咐卡拉薩們放聲吶喊,內容的大概,就是說鐐銬破除者來解放彌林的奴隸了,給予他們所渴望的自由。”
說完,他向其他統領吩咐道:“除了阿戈的卡斯部隊,全軍按原路返回。”
灰蟲子覺得局勢很明朗,根本沒必要不戰而退,他斗膽問道:“陛下,我們的優勢明顯,為何要撤退?”
頭腦簡單的喬戈卻對卡奧這決策很贊同,插口道:“大家都知道,當懦夫躲藏在高牆之後時,偉大的卡奧就去尋找真正勇敢的敵手,多斯拉克勇士不屑與懦夫乾耗!”
拉卡洛附議:“大家都知道,卡拉薩不屑與懦夫交手。”
卓戈笑笑不說話,調轉馬頭朝原路馳去,灰蟲子等人趕忙跟上,待卡奧穿過大軍,無垢者這才有秩序的一個接一個的轉身尾隨。
無垢者大軍宛若長龍,蠻人的數千戰馬揚起塵埃,載著他們遠去。
彌林城所有的守衛在格拉茲旦的慫恿下,盡皆自欺欺人,勃發出了歡呼吶喊,就像打勝仗了一樣。
不過他們的尖叫聲,很快便被人數佔優的兩千個大嗓門的宣傳語掩蓋了。
“被鷹身女妖之子迫害折磨的奴隸們,偉大的鐐銬破除者卓戈卡奧來解放你們了,你們盡情發出自由的吶喊吧!”
這經過阿戈改編後的廣告,深入卓戈之心,他感到很愜意,率領所有人湧向了地連天之後,直至退到與黃磚之城互相看不見時,他這才讓部眾停下。
老頭子馬爾波西懂事的低首問道:“陛下,天色漸暗,是否就在這裡紮營留宿?”
天色灰朦朦的,是到了該休息的時候了,但是卓戈沒有這個意思:“不要紮營,待完成任務後,會有舒服的大床等著我們。”
無垢者保持著紀律,卡拉薩們則紛紛落馬,準備釋放野性了。
卓戈見狀,無奈的搖搖頭,放聲叫住了他們:“還未到自由活動的時候,不許走開,我有事要交代,事關能否攻下淵凱,你們把所有的麻袋收集起來,全部裝滿沙碩,然後繫好。”
他沉思了一下,覺得還不夠,於是補充道:“將所有的布料製作成口袋,男人們除了用於遮羞的圍布,以及盔甲外,身上穿的衣褲全都取下來,將褲管,領口和袖子打個結,然後把沙碩灌進去,再用繩子封口。”
都是些不講文明的狼人,所以這個要求,鮮少有人反對。
晚節不保的老頭子感到很為難,豁出去問道:“陛下,這是野人的行徑,而且很荒唐無意義,能否給小人一個解釋?”
對這個在學城呆過的老迂腐,卓戈不惱反笑:“給淵凱築一條斜坡,一條不僅人能走,就連戰馬也能走的斜坡,這樣一說,你明白了嗎?”
飽學若不能靈活運用,也等於沒學,馬爾波西結合卓戈給出的種種提示算是明白了,一時間對這個野路子出生的睿智征服者佩服不已,遂不再囉嗦,以僵硬的手麻溜的除去了身上束縛。
卓戈覺得人不能看表面,眼底這老家夥肯定沒少去關照那些不願意努力的少女。
卡奧一向以身作則,但是這次他沒參與,他盤腿坐在沙碩上,嘴裡基本不缺肉食的白龍和雪球則圍繞在旁,他靜靜的看著戰士們在忙碌,凝神傾聽從淵凱方向傳來的雜音。
他能分辨得出來,雜音是由三股人群勃發出來的。
一股是阿戈等人喊出來的渾厚多斯拉克語,一股則是吉斯人噴出來的高階瓦雷利亞語,而第三股,也是最嘹亮的聲音,則包含了多種語言。
卓戈從他聽得懂的語言中分析出來,那一股時起彼伏的雜音,表達的是兩個字“自由”!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隨著卓戈眼前的五個沙包堆逐漸變高變大,方圓的沙地在一尺一尺的下陷。
他的戰士都是些粗人,這種不需要縫縫補補的粗活,幹起來效率還是很快的。
待到凌晨,用盡布料的戰士們,將飽滿的布包和麻袋壘成了五座像小型金字塔一般高大的沙包堆。
“卡拉薩去吃飯休息,無垢者留下。”
只穿著盔甲的無垢者聽從卓戈吩咐,機械式的拾起鐵矛,就算剛經歷過一場體力勞動,他們亦站得像長矛一樣標直。
灰蟲子捏緊拳頭置於胸前,以示敬意,代表充滿勇氣的太監們發言:“聽從陛下的任何指令,無垢者們萬死不辭!”
卓戈微微點頭,向他們回禮,而後大聲說道:“我忠誠的勇士們,我喜歡你們的英勇無畏,但是不希望你們去死,這次你們的任務,就是用你們手中的盾,組成一個能抵禦利箭,可容下綁辮戰士們扛著沙袋從中穿行,密不透風的過道。”
說著,他選擇頓了頓,蘊釀一下氣氛,待無垢者們的責任心被完全調起,胸膛開始劇烈起伏時,他方才接踵說道:“這個任務非常考驗你們的意志,因為需要你們緊握住手中的盾牌堅持很長一段時間,為了破除淵凱奴隸兄弟們的枷鎖,為了你們的蓄辮戰友,大聲的告訴我,你們能做到嗎!?”
其實對於無垢者而言,他們的豪情根本就不需要壯語來刺激,因為他們使命必達。
“能!”
他們只鏗鏘有力的回答了一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
“好,解散,灰蟲子等等。”
看著獨自與自己相處,變得更拘束嚴峻的無垢者統領,卓戈覺得他的奴性還遠遠未淨。
攻取阿斯塔波之後,他廢除了無垢者每天被賦予一個新名字的慣例,因為他們已經有了自由選擇權。
很多人多半用回父母所取的名字,至少那些仍記得自己名字的人是如此。
其他人則是以城邦,部落,英雄,神祗等等命名,不知他們怎麼想的,反正卓戈覺得很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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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灰蟲子仍叫灰蟲子,丹妮問過他為何不改,他說:“因為灰蟲子這個名字很幸運,這是我被龍之母,龍之父解放那天所抽到的名字。”
卓戈親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誡道:“記住,你現在不僅是個自由人,還是一個統領,所以你不需要再像從前一樣束手束腳,除了嚴守軍規,你應該完全釋放自己,活出自我來。”
灰蟲子聞之,繃緊的臉鬆弛了不少,應道:“陛下,我會遵照您的吩咐,活出自我的。”
“嗯,很好,接下來,我們開始談正事。”
“是,陛下。”
“無垢者善於堆築盾牆,所以我就不再讓你們演練了,你們只需要記住綁辮戰士將沙袋堆到哪裡,無垢者就掩護到哪裡就行,不過要從最後開始移動堵住空白,因為最前方的勇士一旦撤離,就很可能造成傷亡。”
灰蟲子躬身:“小人謹記。”
翌日,待黑暗隱去,卓戈便率領著一眾扛著沙袋的戰士,浩浩蕩蕩的重新殺向了淵凱。
當蓄辮戰士在無垢者的掩護下,將沙袋丟在城牆下方時,淵凱人算是明白敵軍的意圖了,瞬覺被死亡陰影籠罩住了。
箭雨,在無垢者頑強的抵禦下收效甚微,但是猶如天崩的落石,就不是人力所能抗的了。
不過無妨,卓戈的勁力超常,就算處在激射下來的箭雨範圍之外,亦能拉動龍骨巨弓,瞄準敵方擲石手,別人射不到他,他卻一射一個準,為壘砌斜坡的戰士們減壓了不少。
兩個小時過去,斜坡達成,沙袋堆到了與城牆頂端持平,原本只防禦和賣苦力的戰士們,與薄弱的淵凱士兵戰在了一起。
不止將士們的叫殺聲,卓戈還聽到了多種語言交雜的憤怒咆哮,他明白,這是暴動奴隸們迎接自由的吶喊聲。
很快,城門開了,奴隸們第一次不在賢主的鞭子驅趕下蜂擁而出。
學者馬爾波西感慨:“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他們經過時,結束戰鬥的無垢者和卡拉薩告訴他們,應該把自由歸功於大草海的最強卡奧,鐐銬破除者,不焚者,阿斯塔波之主,龍之父卓戈。
於是他們紛紛湧向了頭頂有魔龍盤旋的威嚴卓戈,向他伸手,向他跪拜,以掛著淚水的微笑向他致意,並以不同的語言喊他:“父親!”
他們的熱情,卓戈並不反感,因為這是屬於他的榮耀。
不過當他端坐在大賢主的王座上,聽著清掃全城的戰士們不斷回報,發現淵凱竟然沒有一個賢主存在時,他升起了一個可怕的預感,感覺自己好像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難道早就撤離的奴隸主們是故意只留下一小部分奴兵打幌子,拖延我在淵凱的時間,而在這個當口,他們用來迷惑我的凱塞通道守軍則去攻取阿斯塔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