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裡歐感覺有人在動自己，眼前是一片白色的晃動的光暈。
但他沒有聽見人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全身一震，好像自己被拋在了堅硬的地板上。
但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
他的肥肉夠多。能擋住地面的反彈力量，但卻無法擋住冰水的寒冷。
他眼前的白暈光圈消失，他暈了過去。
肥胖的他，太長的時間沒有進食。
等他悠悠醒來，他感覺到了溫暖。
他慢慢睜開眼睛，眼前事一張帶著非常年輕的臉，眼睛明亮，充滿了桀驁不馴，也帶著一絲對伊利裡歐的鄙視和憐憫。
伊耿·坦格利安六世在看著他。
伊利裡歐目不轉睛的看著伊耿，他過了一會，確定這不是在做夢，他也並不是在地獄裡碰上了伊耿。
有溫暖的陽光透過高高的狹窄視窗投射在他的身上。
他眯縫起眼睛，陽光照射在臉上的感覺真好。
“起來吧，吃點東西。”伊耿的桀驁裡面帶著平靜和從容。
這小子的心理罕見的強大。
伊利裡歐慢慢的坐起，感覺全身虛弱。
在他的面前，放著一壺酒，一盤烤肉，一份米飯，還有一小盆培根湯。
伊利裡歐的肚子發出了聲音。
醒來的他其實飢餓感已經並不強烈了，但看見了飯食，他就失控。
酒已經不敢去喝，因為上過一次當了。
伊利裡歐沒有看見漱口水。
過習慣了貴族的生活，他的講究細節已經形成了習慣。
當然，也沒有洗手的淨盆。
這沒有關係了，伊利裡歐已經端起了培根湯，他來到了房間的角落，雖然房間裡有窗戶，但窗戶很高，高到你無法攀爬上去。窗戶開在伊利裡歐躺著的地方對面的牆壁上。
伊利裡歐在房屋的角落用培根湯漱口。
那滿嘴的騷味已經淡了，但那感覺令人機器不舒服。
還能計較這點苦楚的伊利裡歐，說明並沒有被痛苦真正的擊倒。
“陛下，你吃了麼？”伊利裡歐漱口完畢，問。
伊耿並不回答他，他的眼睛看著屋頂上的天花板，不說話。
伊利裡歐順著伊耿的目光看向天花板，天花板很高，上面雕刻著各種精美的影象。
“這是在親王宮殿裡。”伊利裡歐說道。
伊耿還是不說話，怔怔的看著天花板。
伊利裡歐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
他開始吃飯。
飯菜非常的香，是他這幾十年來唯一真正令他胃口大開的美味。
伊利裡歐吃光飯菜，抬起袖子擦嘴。
這是他幾十年來第一次用袖子擦嘴。
沒有傭人，沒有手帕，沒有淨盆和漱口水的情況下，伊利裡歐很快就學會了從簡。
他擦嘴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一身衣服很乾淨。
有人在他失去感覺的時候幫他換了衣服。
伊利裡歐擰開酒壺，先聞一聞，是真正的酒。
“陛下，你要來一口嗎？”
伊耿依然看著天花板，但這次他說話了：“伊利裡歐，雖然你對我有大恩，但你要是再囉嗦一句，我就殺了你。”
伊利裡歐張開的嘴沒有再發出聲音，他用酒壺堵住自己的嘴，開始汩汩的喝酒。
好酒！
他一口氣把酒喝光了。
力量和精力也彷彿隨著酒的下肚回到了他的身上。
在伊利裡歐吃東西的時候，大門的小孔就一直有一隻眼睛看著裡面的情況。
等伊利裡歐長出一口氣放下酒壺，門開啟了，威爾和瓦里斯還有丹妮莉絲就站在大門口。
他們沒有動，一名士兵走進來，收走了杯盤。
伊利裡歐看著大門在他面前緩緩關閉上。
威爾的眼神平靜，瓦里斯的眼神憐憫，丹妮莉絲的眼神鋒利。
輕輕的，門關上，然後是鐵鏈鎖死的聲音。
腳步聲傳來，所有人都已經走遠。
伊利裡歐退到另一邊，和伊耿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
他開始自言自語。
“呃，瓦里斯，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你同意嗎？”
“伊利裡歐，你想對我說什麼，你說吧。”瓦里斯的聲音。
他一人分飾兩角。
作為厄斯索斯大陸第二情報管理者，學別人的聲音是一件小本事，不值一提。
伊利裡歐偷瞧伊耿，伊耿依然看著天花板，一言不發，他就好像是一隻雕塑。
伊耿不想和伊利裡歐說話，但伊利裡歐有太多的話想對他說。
不過他也瞭解到了伊耿可怕的一面，伊耿有才華，有頭腦，有領導能力，並且，他是真的不怕死，並且享受痛苦。
“你是我三十年的朋友和兄弟……？”
“伊利裡歐，想對我說什麼就說罷。”伊耿的目光依然看著天花板，但是口氣卻柔和了一些。
他知道伊利裡歐想對他不說，並不是自言自語。
伊利裡歐試探著接近伊耿，小心翼翼，眼神警惕。
他可是看見過伊耿猛砍自己的那一劍，那一劍砍斷了萊莫爾修女的雙臂，再補上一劍，刺死了萊莫爾夫人。
“陛下，我明白你的苦楚，我理解你所做的一切，沒有比你更適合坐上鐵王座的人了。”伊耿的頭慢慢的移動，直到最後平視著伊利裡歐。
他就這麼定定的看著伊利裡歐。
伊利裡歐停止了接近，他感覺自己冒出了虛汗，伊耿會不會突然暴起過來掐住他的咽喉？他不知道，所以他得小心。
伊耿沒有異動。
伊利裡歐也不再接近伊耿，他得慢慢來。
“陛下，丹妮莉絲……”伊利裡歐停頓一下，看看這個名字會不會刺激到伊耿，但是沒有，伊耿平視著他，表情平靜，他的伊耿的桀驁也不見了，眼神裡的瘋狂也已經消失，但也許那是假象。
“丹妮莉絲指責你不該殺死萊莫爾修女，認為你不該補劍殺死他，但我是理解你的。你不殺死萊莫爾夫人，萊莫爾夫人現在都還在忍受著斷臂的痛苦。一劍殺了她，其實是對她最好的方式。只是丹妮莉絲是個軟弱的女人，根本無法理解你的行為的正確性。”
伊耿依然眼神平靜，但是表情的僵硬變得柔和，他變換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
一個人保持一個動作時間過長，身體僵硬，並不舒服。
這個小細節給了伊利裡歐繼續說下去的信心。
“陛下……”
“我現在已經不是陛下，是階下囚。請大人叫我小格裡夫吧。”伊耿說道，“我用小格裡夫的名字用了十六年，用伊耿的名字，不過幾個月。”
“好的……小格裡夫……”
*
0827章之2 往事真相·威爾步步陰謀
“小格裡夫，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想，怎麼看，你屠滅里斯城立威，做法是對的！”伊利裡歐說道，“後面的情況我們也看見了，你不殺一人，就降服了密爾和泰洛西。沒有比你更偉大的統帥了。”
伊耿冷笑：“伊利裡歐，也沒有比我更悲慘下場的王室血脈了吧，我不過剛剛施展抱負，就成了隨時被殺死的階下囚，想要處死我的，還是我父親的妹妹，我的親姑姑。我本是要娶她做妻子的。”
“你會活著，我向你保證。”伊利裡歐說道。
伊耿奇怪的眼神盯著伊利裡歐：“你也是階下囚，你如何向我保證？”
“凡人皆有一死，凡人皆須侍奉。小格裡夫，你沒有聽說過這句話嗎？”
“聽說過，無面者的信仰箴言。”
“對，如果他們放了我，你很可能會被處死，但他們沒有，就是想留你一命，但必須我的命來交換。這是無面者的規矩，一命換一命。”
“誰是無面者？”
“我在紅廟聖堂裡的死神聖堂裡見到的無面者殺手，就是威爾。不管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他既然敢以無面者的身份接受僱傭，他就會明白無面者的規矩。丹妮莉絲根本就不想處死你，她做出要殺死你的姿態都是給忠誠於你的人看的。如果她真想殺死你，不管我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伊利裡歐一邊說話，一邊悄悄的靠近小格裡夫。
有些話，必須靠近小格裡夫的耳邊說，隔牆有耳，不能讓人偷聽到。
小格裡夫說道：“別怕我，伊利裡歐大人，我是小格裡夫，不是伊耿·坦格利安六世，那是個殘暴而變態的傢伙，但小格裡夫不是。過來吧，大人，你是我的恩人，你為我付出了很多，我心知肚明。”
伊利裡歐還是猶豫了一下，他仔觀察小格裡夫的表情，眼神，最後確定他是安全的。
小格裡夫笑道：“伊利裡歐大人，你都敢為我去死，還用得著怕我嗎？過來吧，沒事。我身上的傷也還沒有好多少，我身體虛弱，力量也不會比你大。我身上的武器都被搜走了，要殺你的話，只能用這一雙手，但你的脖子好肥，我是掐不死你的。”
伊利裡歐慢慢靠近小格裡夫，他的確感覺不到小格裡夫對他的威脅。
他長期從事情報買賣的工作，對危險的威脅還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在全神貫注提防一個人的時候，別人心理的一些變化難以逃過伊利裡歐的眼神和直覺。
伊利裡歐笑道：“小格裡夫，如果是你掐死了我，我怕丹妮莉絲會下令殺了你。”
小格裡夫再次奇怪的眼神看著伊利裡歐：“伊利裡歐大人，你對我的忠誠超過了鴨子爵士和殺手爵士，我很奇怪，這不是你投資我的風格吧。”
“陛下，你想知道為什麼嗎？”伊利裡歐說道。
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說的是口型。
口型，也可以說是唇語。
無無聲無息，就算是牆壁裡站著一個人在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也無法看見他的口型。
伊耿的眉頭皺起，很迷惑。
“你失去了生命，投資的任何東西都已經沒有意義。”小格裡夫說道。
“那你願意做我的養子嗎？看在我願意為你一命換一命的情分上。”伊利裡歐口型說道，“如果你是我的養子，我是你的養父，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一邊口型說話，一邊在地上用手指畫，右手寫完一個詞，左手立即就擦去。
小格裡夫身子後仰，看著伊利裡歐，不說話。
“我沒有子嗣，沒有後代，我掙再多財富，獲得再多權力都是沒有繼承人的。”
“你可以取老婆啊！你生的兒子也夠多的。”
“除了私生子，我自己的正式兒子一個都沒有，全部都夭折了。當瓦里斯把你抱到我的房間來的時候，我一看見你的樣子，銀金色濃髮紫色的眼眸雪白的肌膚，我就喜歡上了你。我渴望有你這樣的可愛兒子，我也是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兒子來養的，直到我把你交給瓊恩·克林頓帶走，我半個月失眠。”
“但你從未來看過我。”小格裡夫說道。
“我和瓊恩·克林頓有約定，為了你的安全。在你沒有正式公開身份之前，我不能主動來見你。”
“你對一個小孩的感情能濃烈到十六歲，我不相信。”小格裡夫突然壓低了聲音，“除非還有其他的原因。”
“……沒有……絕對沒有。”伊利裡歐眼神閃爍，躲開了小格裡夫的眼神逼視。
“伊利裡歐大人，我可不傻。”小格裡夫說道，“除了投資我，你和我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關係呢？你願意為我去死，在死之前，你告訴我想做我的養父，你想讓我叫你一聲父親大人。”
伊利裡歐臉色微微一變，小格裡夫看得出來他心情激盪，但是伊利裡歐隨即鎮定，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我的確想聽你叫一聲父親大人，但我確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父親是雷加·坦格利安王子，你的母親是伊莉亞·馬泰爾公主。你出身名門，鐵王座是你的。”
小格裡夫盯住伊利裡歐，慢慢說道，用上了口型：“你如果不是我的親身父親，你不會為了一個階下囚以命換命的。我想知道真正的真相，伊利裡歐大人，我究竟是誰的兒子？”
伊利裡歐張開的嘴怔住，沒能說出話來，他在控制自己顫慄的情緒。
“你是雷加的兒子，只要你活著，鐵王座就有機會是你的。很多帝王將相，經過九死一生，才謀取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你也一樣。眼前的苦算不了什麼，你是丹妮莉絲的親侄子，這就是你翻身的根本。記住，我死後，你一定要聽丹妮莉絲的話，真誠懺悔，按照他們說的去做。孩子，你是合法正統的王位繼承人，雷加已經沒有其他血脈，你是唯一的血脈。丹妮莉絲沒有野心，最後贏的才是真正的贏家。”
“你告訴我真相，我究竟是誰的兒子，你的，還是雷加？”
“孩子，以你的聰明才智，我想你自己會想明白的。”
“是嗎，我現在已經明白了，你殺了雷加的孩子，然後用我代替了伊耿。”
“不，我沒殺伊耿，瓦里斯送伊耿來的時候，就已經高燒腹瀉。孩子太小，東躲西藏，又渡海顛簸，缺少照顧和營養……。”伊利裡歐突然警覺，隨即改口，“你就是伊耿，我當時請了全城最好的醫生，終於救回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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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耿病死了，然後你剛好從妓院裡買了個女人，這個女人也剛好生了個孩子，於是你做出了一個更大膽的決定。”小格裡夫冷冷說道。
伊利裡歐說道：“小格裡夫，你不想認我做養父就算了，但請你記住，你是雷加的兒子，任何時候，只要還有命，就別自暴自棄。”
“你怕我因為知道是你的兒子在丹妮莉絲面前露出破綻，你也怕我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後失去了爭奪鐵王座的勇氣和信心。別再說了，伊利裡歐大人，我已經什麼都明白。伊耿雖然並不是你殺死的，是孩子自己命苦，經不起渡海顛簸，經不過東躲西藏，明明已經安全了，卻被疾病風寒奪去了生命。但即使如此，你也不該用自己的孩子去冒充伊耿，妄想奪取維斯特洛大陸上的鐵王座。”小格裡夫站起來大聲說道。
“你胡說什麼？”伊利裡歐呵斥道。
“我沒有胡說，我只是實話實說。伊利裡歐，你看看我究竟是誰？”小格裡夫搖頭，頭髮顏色變了，他抓住耳根的地方一撕，撕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威爾的臉來。
伊利裡歐呆如雕像。
“知道剛才大門開啟為什麼會讓你看見威爾、丹妮莉絲、瓦里斯三個人一起站在大門口嗎？就是讓你失去警惕，以為我在外面，那麼，房間裡的伊耿，就不會是威爾假扮的。因為你知道，威爾具有無面者的異形本事。但門口的那個威爾，才是假的，真的威爾早就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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