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若魚, 你敢!!”雲正清一邊在水裡撲騰,一邊放狠話,“嗚嗚, 我絕對不輕饒你!”
高浩洋駕駛的遊艇開過來,浪花打過來, 濺他一臉水。
宣若魚回頭看了一眼,高浩洋停船,用竹竿把他打撈上來。
雲正清像只落湯雞,十分狼狽。
雲正清剛剛還向高浩洋拍胸脯保證,把宣若魚帶出來,沒想到立馬就被打臉,還是這種丟臉的方式。
被撈上船之後, 他陰沉著臉,坐在甲板上一聲不吭。
高浩洋給他拿了張毛毯擦水。
之前是雲正清開船,宣若魚也沒有認路。
沒想到這片湖泊很大,周圍好幾個小島, 他不熟悉這裡的環境, 開了一會兒竟然迷路了。
高浩洋的小遊艇速度快, 目標明確, 不一會兒就追了上來。
“若魚, 你停下好不好,我就說兩句話,說完就走。”
宣若魚找不到路,把船的速度放慢下來。
“要我停下來可以。”宣若魚朝著對面喊話,“雲正清, 待會你怎麼解釋落水的事情?”
“哼, 還需要解釋嗎?當然是你把我踹下去的!”雲正清裹著一張毛巾, 一張小臉慘白。
他回去不僅要告狀,還要宣若魚當面道歉。
雲正清還沒說完,宣若魚半點情面沒留,加大馬力繼續往前開。
高浩洋急了,“正清,你幫幫忙好不好,他這樣開著船亂晃,我怎麼好好和他說話?”
雲正清還在氣頭上,“我都把他約出來了,還要我怎麼幫?!”
高浩洋:“你是陳家的客人,他帶你出來玩,你落水了,他肯定是怕回去被責怪,你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他就會好好和我說話了。”
“什麼?!難道要說我自己跳下湖的?!我他媽失心瘋了!”
往外吐了兩口泥沙,雲正清怒目圓睜。
高浩洋雙手合十,祈求般看著他。
須臾,雲正清咬咬牙,“別忘了事成之後你答應我的事!”
“好的,沒問題!”
見雲正清同意了,高浩洋跑到船舷邊喊話,“若魚,正清想好了!”
宣若魚放慢船速,看著對面兩個人,“雲正清,待會兒家裡長輩問起,你怎麼說?”
雲正清一臉忍辱負重,“我就說,是我不小心……”
“還有呢?”
“還有什麼?!”
“看著你掉下水,我難道就無動於衷嗎?”
“我落下去之後……你救了我。”
雲正清說這話的時候,死死咬緊牙齒,眼神又恨又委屈。
他家境好,頭腦也好,雖然有幾分驕縱,但是走到哪裡都是被人捧著。
第一次遇到宣若魚這種。
雖然擅作主張把人帶他面前,他也不該一言不合就把人踹下水。
事後,不僅不道歉,還要他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剛剛對待一個傭人都那麼溫柔,對待他卻又那麼粗魯。
宣若魚,真的太可惡了。
雲正清眼裡光亮亮的,把頭偏了開去。
宣若魚滿意地點點頭,對著高浩洋說道,“那好,你過來吧。”
高浩洋再次向雲正清道謝。兩艘船靠攏之後,高浩洋翻了過來。
“有什麼趕緊說吧。”宣若魚臉色不太好,都分手那麼久了,不知道高浩洋又來幹什麼。
“若魚,對不起。”高浩洋的態度很謙卑。
宣若魚:“??”
“我們交往的時候,我不該要求你為宣若臻獻血,我也是被他騙了。”高浩洋深情地注視著宣若魚,“我以為他善良、無私,沒想到他才是心思最齷齪的那個。我當時真的以為他才是陳家的親生子,我也是被他騙了,他的心機太深沉了。”
“你不是喜歡他嗎?”宣若魚問道。
宣若臻一直是高浩洋心中的白月光,平時就算是他打個噴嚏,高浩洋也要緊張半天。
現在聽他貶低宣若臻,宣若魚還覺得挺稀奇的。
“是,我承認我以前喜歡他。”高浩洋繼續說道,“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就慢慢說服自己,要和你好好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絕對沒有和他暗自來往。”
“你們現在還在聯絡嗎?”
“有。他被送去礦區之後,我去找過他。”高浩洋怕宣若魚誤會,趕緊解釋,“我找他完全沒有其他想法,就是為了和他對質,問他為什麼要利用我。結果我沒有想到,他竟然自甘墮落,和一個比他大很多的人在一起了。”
宣若魚有種看蒼蠅吃大便的噁心感。
這個男人的深情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之前為了宣若臻,哄著他獻血。
現在又這麼急著和宣若臻撇清關係,往曾經喜歡的人身上潑髒水。
“說完了嗎?”宣若魚說道,“說完了可以走了吧,我還要釣魚。”
“若魚。”高浩洋辯解,“我們複合好不好,你以前那麼喜歡我,怎麼會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呢?這次我肯定會一心一意對你的。你還喜歡我,對不對。”
高浩洋說著,伸手過來拉他。
宣若魚下意識往後退,嫌惡地躲避。
“我一點也不喜歡你,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接近我。”
高浩洋:“若魚,你說的是氣話對不對,我發誓,我會對你好的,彌補以前的那些缺憾。你忘記了嗎,以前你熬夜給我折的千紙鶴,滿天星,我全部都放在家裡,儲存得好好的。”
宣若魚:“……”
這男的不知道是腦袋有問題還是耳朵有問題,怎麼聽不懂話呢。
“你別過來!”
他很想一腳把高浩洋踹下去,在考慮踹下去後要不要給他扔救生圈的時候,一艘遊艇靠了過來。
宣若魚背對著遊艇。
高浩洋看著他的後面,眼睛亮了起來。
“舅舅,你怎麼來了?”
宣若魚轉頭一看,發現來人是霍元霽。
霍元霽穿著一件鴉青色的唐裝,風吹著衣襬,翩翩飛起。
他的身形挺拔,就這樣懶散地站著,也格外迷人。
兩艘船靠近的一瞬間,他雙臂伸展,撐著船舷一躍而下,穩穩地站在甲板上。
高浩洋好似看到了救星,“舅舅,你來的正好,當我們的見證人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霍元霽一出現,宣若魚就鎮定下來。
霍元霽皺眉,“什麼見證人?”
“舅舅,若魚是我前男友,以前我對他不好,現在我發誓,以後都會對他好,請你當一下見證人。”高浩洋信誓旦旦地保證。
霍元霽的臉色肉眼般變化。
一時陰雲密布。
“你們要和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著宣若魚,一錯不錯。
簡單幾個字,看起來很平淡,宣若魚卻從中聽出了驚濤駭浪。
宣若魚下意識搖了搖頭,無奈地攤了攤手。
你的大外甥揪著我不放,麻煩你想想辦法。
霍元霽的臉色緩了緩,大步朝宣若魚走過來。
走到他面前,毫不猶豫伸出手,扣住宣若魚的腰,把他往懷裡帶。
宣若魚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一時錯愕,愣在原地。
霍元霽見他沒有拒絕,嘴角勾起笑,手掌帶著他的頭往頸窩處按。
他親暱地低下頭,嘴唇好似擦過宣若魚的耳朵。
留下一片酥酥麻麻的吐息。
宣若魚覺得他的臉和唇都被霍元霽碰到了。
他下意識往後退。
沒成想,扣住他後腦勺的手下移幾分,挪到他的頸部。
輕輕一帶,兩人的距離反而硬生生又被拉近少許。
“舅舅,你……”高浩洋完全沒有料到這一出,直接愣在當場。
頸項是宣若魚的敏感點,他緩過神之後,抬腿去踹霍元霽,“你幹什——唔——”
霍元霽像是早有準備似的,往他腰上捏了一下。
宣若魚身體一軟,差點跪下去。
宣若魚的腰比頸項還敏感,兩個敏感地帶被對方觸碰,本來氣勢洶洶地反抗,看在外人眼裡,反而像是在撒嬌。
兇巴巴地撒嬌。
霍元霽把他堪堪扶住,親密地靠近耳邊,低聲說道,
“他好煩,我幫你把他趕走。”
宣若魚抬眼,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算是預設了他的做法。
他已經拒絕過高浩洋好幾次了,打過,也羞辱過,他還在鍥而不捨地追過來,臉皮堪比城牆倒拐。
不知道高浩洋的腦迴路究竟是怎麼形成的,好似覺得沒有他,別人就會孤獨終老一樣。
奇葩。
宣若魚收回身上的刺,變得平和了,盡力去配合霍元霽。
霍元霽感受到懷裡人不再掙扎,溫柔地垂眸,
“若魚答應嫁給我了。”
宣若魚:“??”
高浩洋:“??”
“什麼時候的事?”
“你們剛分手,我就追他了。”霍元霽柔聲說道,“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們就沒有公開。”
宣若魚聽他說謊,面紅心不跳,簡直對他刮目相看。
霍元霽看他眼神茫然,又在發呆,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小聲提醒他,“若魚,別不好意思。”
“舅舅,你追的他,你怎麼可能追他?!”高浩洋像是受了刺激,有點語無倫次。
“我為什麼不能追他,他那麼好。”霍元霽溫柔地垂眸,呼吸吹過宣若魚額前的頭髮,“他很好,是我高攀了,我追了好久好久。”
他的目光繾綣,柔和得像春日暖風,帶來一派動人的深情。
旁若無人地訴說。
宣若魚:“……”
不知所措、心慌意亂、無可奈何。
在高浩洋心中,舅舅霍元霽家世人才皆屬於上品,出類拔萃、超群絕倫,怎麼可能主動追求宣若魚。
宣若魚這種人,怎麼配得上舅舅?!
不過現實如此,舅舅不可能說謊,就算是說謊,他的眼神也不會作假。
那種眼神他太熟悉,以前的宣若魚就愛這樣注視著他。
可是,曾經那麼熟悉的眼神,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現在的宣若魚眼中,是明晃晃的嫌惡,不耐煩。
好似和他多說一句話,都是施捨。
“那,那你為什麼還要和宣若臻訂婚?”高浩洋尤不死心,繼續掙扎。
霍元霽侃侃而談,“我早就知道了,若魚才是陳家的親生子,宣若臻不過是個冒牌貨。我之所以不揭穿他,就是為了坐實和陳家的婚約,沒想到宣若臻竟然私自聯絡媒體散播了訊息。”
高浩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霍元霽繼續刺激他,“若魚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忽然想起什麼,“哦,現在有關係了,喊人。”
高浩洋:“若魚……”
霍元霽打斷他,“錯了,你喊我舅舅,該喊他什麼?”
高浩洋看了看霍元霽,又看了看宣若魚,最後扁著嘴,恍惚著搖了搖頭,最後哆哆嗦嗦喊了一聲,“舅媽……”
宣若魚覺得他剛剛那句話簡直就是硬憋出來的,心裡嘔得吐血。
不過看著對方吃癟,他的心裡舒暢得飛起,開口應道,“大外甥。”
宣若魚答應之後,高浩洋才徹底絕望了。
舅舅剛才上前攬住宣若魚的時候,他看到了宣若魚的抗拒。
雖說舅舅承認主動追求,他還是抱著一絲僥倖。
僥倖地認為宣若魚不喜歡舅舅,可笑地認為他還有一絲希望。
人就是賤,擁有的時候不懂得珍惜。
宣若魚以前對他好,事事遷就,他覺得他沒性格、沒主見。
宣若魚從不無理取鬧,他覺得對方沒情趣。
真正失去了,他才發現,宣若魚是多麼溫柔的一個人啊。
從來不發脾氣,細心地揣摩別人的心思,體貼又溫柔。
現在,他再也見不到這份溫柔了。
“轉過去,別盯著你舅媽看,”霍元霽命令,“你舅媽不好意思了。”
高浩洋雙肩下沉,晃晃悠悠準備離開。
剛走了兩步,就被叫住。
霍元霽:“今天的事,麻煩你保密,我們還暫時不想公開。”
宣若魚也想起,“讓你朋友也保密。”
高浩洋無力地點頭,戰戰巍巍地翻到另外一艘船上。
等高浩洋駕駛遊艇離開之後,宣若魚才大聲“咳”了兩聲,讓霍元霽鬆手。
霍元霽戀戀不捨地把他鬆開。
宣若魚如釋重負,“希望他別再來煩我了。”
霍元霽只是鬆開他,兩人依然靠得很近,他的眼神在對方潔白修長的頸項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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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怎麼來了。”宣若魚問道。
他不認為這是巧合。
“聽說你們家在給你介紹物件,我不放心。”
霍元霽神情自然,說話的時候,又故意壓低嗓音。
故意用那種低沉沙啞的音色,坦率地釋放出男性特有的侵略性。
“不放心什麼?”
宣若魚往後退了幾步,和他拉開距離。
霍元霽看著他,沒有說話,淺笑。
“他是你大外甥,你還真狠得下心。”
宣若魚覺得他的笑太有攻擊性,隨便說了一句,岔開話題。
霍元霽含笑,順著他開了句玩笑,“你不忍心?”
宣若魚“切”了一聲,散漫地走到駕駛室,準備開船。
湖畔的風緩緩吹來,帶著花香、草木香。
湖水靜謐,泛起層層波光,像是畫中的時間,寧靜幽深。
宣若魚迎著風,聽見他說,
“沒有人能從我這裡搶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