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這……”國師顫顫巍巍的，覺得自己都快站不穩了。
這可是真的仙人，不是出現在古籍記載中, 而是真真實實站在自己面前。國師從小就有慧根，能從前任國師手中接替國師的位置, 能力可見一斑，因此, 他無比清晰的意識到，這名跟隨孟公公進來的白髮青年, 正是古籍中記載的仙人。
“國師該退下了。”
國師一點也不想退下, 但皇帝已經發話, 且神色裡沒有半點迴轉餘地, 只得壓下心中激動, 拱手告退。
感受到純粹磅礴的信仰之力湧來, 沈鬱不由多看了國師一眼。
商君凜走下來, 不動聲色擋在兩人中間：“膳食已經備好, 我們先用膳？”
沈鬱就是因此事而來, 輕輕頷首。
孟公公當即下去傳膳，他不知道白髮青年的來歷, 只是從陛下對他的態度裡, 得出絕對要好好伺候的結論。
“這裡地方小了點, 隨我來。”商君凜動作自然地拉住青年手腕, 帶人往外走。
第一次與人接觸的感覺很奇異, 沈鬱偏頭看了男人一眼。
“怎麼？”商君凜像是沒感覺到問題，神色不變。
殊不知, 維持這樣的神情, 用盡了帝王的自制力。年少登基, 掌天下大權，註定了商君凜想要什麼，都會有人費盡心思為他奉上，唯有白髮仙人，不受凡塵束縛，只能徐徐圖之。
男人的神情太平靜，以致沈鬱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小題大做了，他看了眼對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徐徐收回視線。
見他沒有追究自己膽大行為的意思，也對此不反感，商君凜心中緩緩松了口氣。
“你們凡人相處，都這般親密嗎？”源源不斷的熱量透過衣衫傳入肌膚，沈鬱藏在寬大袖擺中的手指不自覺蜷了蜷。
“只有與親近之人相處會如此。”
說話間，商君凜已經帶人走到了用膳的廳堂。供帝王使用的一切都是最高規格的，在商君凜的吩咐下，。
沉睡多年的仙人哪見過這樣的架勢，看著桌上擺滿的菜，目光都移不開了。
揮退伺候的宮人，商君凜親自為仙人解惑：“這道菜取用魚腹上最鮮嫩的地方，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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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菜介紹下來，沈鬱也一道道嘗了個遍。
因為不清楚青年的口味，商君凜吩咐人做了各種口味，給青年介紹的時候，逐一將對方有所偏好的記下來。
與析山的輕鬆相對比，離王府一片愁雲慘淡。
“怎麼本王那好兄長去了一趟析山，就真的下雨了？”坐在主位的離王一臉陰鷙，“難不成真的連上天都幫他？”
“王爺息怒。”站在下首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道。
“本王怎麼息怒？是你信誓旦旦說，近段時間不會下雨，本王才想法子讓本王那好兄長親自去了析山，結果呢？祈雨儀式結束當晚，旱情最嚴重的幾個地方都下了大雨。”
“貧道占卜出來的結果，一個月內，不兩個月內，都不會有任何降雨，旱情只會越來越嚴重……”
“許道長，本王不是不信你的本事，但，快馬加鞭傳回來的訊息做不得假。”好不容易有個這麼好的機會可以利用，離王哪肯輕易放過。
“王爺別急，王爺手中不是還有那個東西嗎，只要有那個東西在手，想緩解旱情，哪是區區一場雨能解決的？”許道長不慌不忙開口。
“道長說的是，”離王壓下心頭怒火，“接下來的事，有勞道長費心了。”
許道長擺了下拂塵：“貧道之前說的事，王爺您看……”
“本王允了，只要這次計劃能順利進行，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離王府的異動經隱龍衛之口傳到商君凜耳朵裡。
“弄清楚他們藏著的秘密，朕倒要看看，是什麼給了離王自信。”商君凜負手站在窗邊，語氣不辨喜怒。
“是。”如出現一般，隱龍衛悄無聲息退下。
“今日要降雨嗎？”自那日後，沈鬱自覺受了人間帝王的供奉，該為其排憂解難，只是還沒動手，就被對方制止。
因此，雨下了一天一夜後就停了，之後幾天都如從前一般，豔陽高照，但，好歹下了一場雨，說明他們沒有被上蒼厭棄，給百姓帶來無限希望。
“不急，”見到沈鬱，商君凜臉上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今日想吃什麼？”
“我總不能只接受供奉，不做實事。”沈鬱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很務實的神，與其他不做事的神一點都不一樣。
“只是一些食物而已，算什麼供奉，真正的供奉還在準備中，等到了時候，你再降雨也不遲。”
商君凜已經將準備供奉的事吩咐下去了，受他供奉的仙人，自然該享有世間最好的貢品。
幾天相處下來，沈鬱發現對方在某些地方會格外執拗，但若是他表現出些微不滿，商君凜會很快改變。
迄今為止，沈鬱在這個地方住的還是很舒服的。
他相信，商君凜會安排好一切，於是不再多言，下雨而已，對他來說很輕鬆，什麼時候下都行。
他不知道的是，商君凜擠出大量時間陪在他身邊，有意無意杜絕了其他人的靠近，按理說，析山出現神蹟，訊息早該傳了出去，可直到現在，知道沈鬱存在的，僅限於皇帝、國師和近身伺候的人。
但凡試圖走漏消息的，都被直接處死，隱龍衛將行宮團團圍住，確保任何訊息都不會傳出去。
距離第一次祈雨儀式七日後，析山再次忙碌起來，國師推算出了第二個吉日，再次進行祈雨。
這一次，不僅僅是祈雨，還包括了祈禱國泰民安，儀式比第一次更為盛大。
隨著儀式的進行，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湧入沈鬱身體，沈鬱站在院中，可以看到整座析山都被帶著金色的信仰之力籠罩。
古老的祭祀之語溝通神靈，萬物虔誠拜服，這是一場浩大的祈福，身為神靈的沈鬱天生就知道，該怎麼回饋這份信仰之力。
祭祀過程整整持續了兩個時辰，除了一開始，是商君凜主導，後來的流程都是國師負責。
“感覺怎麼樣？”商君凜走到白髮仙人身邊，問。
沈鬱轉頭看向男人，為顯誠意，商君凜今日穿的是用於祭祀的冕服，紅黑配色，盡顯帝王風度。
“你想要一場神蹟嗎？”沈鬱突然問。
問完，不等商君凜回答，沈鬱抬手，一時間，以祭臺為中心，光芒大盛。
柔和的金光並不刺眼，被籠罩在其中的人只覺得全身暖洋洋的，陳年暗疾好似在一瞬間被清空，原本就跪在地上的人睜大眼，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本來站著的人惶惶然跪下來，茫然充斥心田，他們無法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只能惶恐又震驚地看著。
離沈鬱近的商君凜和孟公公等人感受更加明顯，別人不清楚，孟公公卻是親耳聽到，這一切發生在白衣仙人的話音之後，神蹟是誰製造的，不言而喻。
“這……這是上蒼顯靈啊！”人群中，突然傳來騷動。
“天佑陛下，天佑大桓！”
金光蔓延，若從遠處看，整座析山都被金色包裹，不到一刻鍾功夫，析山出現神蹟的訊息便傳了出去。
站在祭臺中央的國師在震驚後，看向下方，果不其然，他看到了站在帝王身側的白衣白髮仙人。
仙人降臨，本該被高高供起，國師在知道白髮青年存在的那一刻便開始準備，豈料在與皇帝提出後，被毫不留情反駁。
國師現在都還記得，年輕帝王當時的表情，話裡話外，表現出濃濃的佔有慾，心驚的同時，他不是沒提醒過，也不是沒企圖改變過，結果就是仙人被帝王層層“保護”起來，即使是他，也無法與之私下見面。
仙人肯專門降下神蹟，看來目前帝王並沒有惹怒他，國師高高懸起的心緩緩落下一點。從皇帝下令將祈雨儀式換成更盛大的祈福儀式開始，國師就知道，對於突然出現在析山的仙人，帝王上了心。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國師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打起精神繼續主持，不管怎樣，這場神蹟，給他們帶來的益處太大了。
因為神蹟降臨，儀式進行得更加火熱，沈鬱感受著源源不斷傳來的信仰之力，嘴角微微揚起。
“你不喜歡？”注意到商君凜落在自己身上的複雜目光，沈鬱低聲開口。
“沒有，我很喜歡，”商君凜收斂起心中的複雜情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沈鬱的頭，“謝謝。”
青年或許意識不到，他一時興起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改變，身為這場改變的受益人，商君凜永遠不會忘記。
沈鬱情不自禁蹭了蹭頭頂的手，心中悄悄松了口氣，這些天他被好好招待卻什麼都沒做，很是過意不去，眼下總算為自己的凡間友人做了點事。
儀式結束後，金光久久不散，沈鬱的手再次被握住。
“神蹟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傷害嗎？”商君凜握住青年雙手，大有若是會影響便讓他立刻停下的意思。
“不會，”沈鬱看向沐浴在金光中的人群，“這光對身體好，你可以多照照。”
圍繞在商君凜周身的金色比其他地方更濃郁，仙人的優待肉眼可見，商君凜感受到了，這讓他不禁想要更多。
“過兩天，我就要回宮了，你可要隨我回宮？”男人嗓音低沉，帶著不易察覺的誘哄意味，“皇宮景色很美，還有幾名會做甜點的御廚，做的點心在別處都吃不到，阿鬱想不想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