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 商君凜覺得早，絮絮叨叨和沈鬱說著若是無事，可以不用起這麼早的話。
沈鬱最近確實不忙, 整日都在府裡，商君凜巴不得整日和他待在一起, 到底還記得自己的人設，白日出門“辦事”。
他與沈鬱說的身份是南下行商的商人, 來之前也做過一些準備，只是以沈鬱的聰慧, 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了, 尤其是在兩人朝夕相處的情況下。
商君凜來的時候並沒有想到, 一切會這麼順利, 他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與沈鬱結交上, 沒想到因為一個意外, 被對方邀請住進了府裡。
會不會太容易了些？
邊與同樣喬裝了身份來到嶽州的隱龍衛說話，商君凜邊想。
沈鬱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手裡拿了本書在看，陽光斜斜照在他臉上, 使他的肌膚看起來越發白皙剔透, 走過來的商君凜停下腳步, 沈鬱卻已經抬起了頭。
“林兄今日回來的比平時早。”
商君凜大步走過來：“阿鬱在做什麼？”
“看書。”沈鬱晃了晃手裡的書。
突然, 他聞到一陣香味, 目光尋了過去：“什麼味道？好香。”
“給你帶的點心, ”商君凜拿出包好的點心, 戲謔道, “鼻子挺靈。”
“什麼點心？”香味太誘人了, 沈鬱的注意力情不自禁放到了點心上。
“是錦樓新出的芙雲糕, 嚐嚐？”商君凜邊說邊開啟紙包。
沒了阻隔，香味更濃了，食物的香甜混著特有的花香，誘人直分泌口水。沈鬱在吃食上從不虧待自己，聞言，伸手去接。
商君凜卻沒給他，而是直接喂到他嘴邊：“我進來前淨了手，你等會還要看書，這樣方便。”
沈鬱頓了頓，就著男人的手咬了一口點心。
芙雲糕最外層裹了一層白色的糖粉，內裡軟糯，一口咬下，清甜滋味在嘴裡蔓延開，沈鬱眼睛亮了亮。
從青年表現上看出他的態度，商君凜心頭一鬆，這芙雲糕是他根據沈鬱的喜好去買的。
見他喜歡，商君凜臉上帶了笑：“這家店有許多好吃的點心，你若是喜歡，我下回繼續給你帶。”
幾天的相處下來，商君凜已然發現，沈鬱不怎麼喜歡出門的性子，也或者，這和他的病有關，商君凜計劃著，等兩人關係再親近點，他就讓吳太醫給沈鬱看看。
沈鬱吃完一塊芙雲糕，商君凜又拿出一塊，兩人就這麼一人喂，一人吃，不多時，紙包裡的糕點就見了底。
沈鬱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吃了這麼多，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開商君凜的手：“林兄自己不吃嗎？”
男人的手轉了個彎，依然將芙雲糕喂到沈鬱嘴邊：“我嘗了好吃才給你帶回來，阿鬱喜歡就多吃點。”
吃完後，商君凜拿出帕子，細細為沈鬱擦去嘴角碎屑，他的動作太自然了，沈鬱僵在原地，拒絕的話來不及出口，男人已經收回了手。
拿著書的手指不自覺攥緊，沈鬱看向男人，男人表現如常，似乎只是做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可……
沈鬱記得很清楚，他們只是剛認識而已，卻熟悉的彷彿相處了好多年，無論是男人對他的熟稔態度還是他對男人接近的不抗拒，都不符合他的認知。
自這日起，男人有了個新愛好，從外面帶回各種美食投喂沈鬱，沈鬱不想出門，沒關係，他可以將好吃的好玩的都帶回來。
沈鬱的臥房裡多了許多新鮮事物：小擺件，用來放鬆的書，棋……
——都是商君凜帶回來的。
入了春，天氣逐漸回暖，商君凜在嶽州的第一家店選好了址，邀請沈鬱去看看。
“阿鬱總不能成日窩在自己的小院裡，我那邊定下了一家店鋪，不知阿鬱能否幫我掌掌眼。”
沈鬱想了想，自己確實很久沒出門了，況且男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太難讓人拒絕，便應了下來。
商君凜拿了披風為沈鬱披好，沈鬱微仰著頭，方便男人為他繫上帶子。
兩人上了馬車，一路向鬧市而去。
商君凜選的店位於熱鬧的街市，是一座兩層的小樓，已經開業了，看來來往往進出的人群，沈鬱覺得，應該經營的很好。
馬車停在一邊，商君凜先下來，然後伸出手，沈鬱看著那只朝自己伸來的手，愣了愣，將手搭了上去。
被扶下馬車。
沈鬱與商君凜並肩走進店鋪，發現來往的居然是女子居多，不由生出一絲好奇：“林兄這是做的什麼生意？”
沈鬱沒有打聽別人事的愛好，商君凜沒有主動說過生意上的事，他也沒問，他們的交流一直停在吃喝玩樂這一塊，雙方都沒有貿然越界。
“是一些給女子用的，”商君凜帶著沈鬱往裡走，邊走邊介紹，“這是口脂，有各種顏色，這是眉筆……”
沈鬱看向那些物品，它們被擺放在架子上，外觀精美，花式繁多，很符合女子的喜好。
“沒想到林兄對這些這麼瞭解。”沈鬱的語氣裡帶上了驚訝。
不止男人介紹的那些，沈鬱還看到了不少其他漂亮的飾品，只是看著就讓人愛不釋手，它們前面，有許多夫人小姐流連忘返。
不作停留，兩人來到二樓，二樓沒什麼人，彷彿是主人專門用來接待客人的，侍者上了熱茶，悄無聲息退出去。
商君凜出去了一會，進來時，手裡拿了一個錦盒，他將錦盒遞到沈鬱手邊：“送給阿鬱的小禮物。”
錦盒開啟，裡面是一枚玉佩，通體白透，入手溫潤，沈鬱下意識想要拒絕。
“別急著拒絕，”像是預料到他要說的話，商君凜出聲打斷，“我在阿鬱家裡住了這麼久，這枚玉佩就當是謝禮了。”
商君凜拿出玉佩，不容沈鬱拒絕，為他系在腰上。
沈鬱垂眸，想要去握玉佩，商君凜的手還未離開，兩人的手指觸到一起。
閃電般收回手，寬大袖子遮掩下，手指蜷了蜷。
商君凜直起身體，定定看著他：“阿鬱……”
“別說話。”沈鬱抬手，食指抵住男人的唇。
目光相接，男人目光裡帶著自己看不懂的情緒，這一刻，沈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或者，什麼都沒想。
兩人望著對方，靜靜站了一會，沈鬱率先移開視線。
商君凜清咳一聲，往後退開少許，沈鬱這時才發現，兩人剛才離得有多近，他向來不喜歡有人近身，這回卻一點都沒感覺到，兩人的距離過了界。
拿起桌上的另一個盒子，商君凜道：“今日有一場拍賣會，阿鬱要去看看嗎？”
沈鬱：“拍賣會？”
商君凜解釋：“是大桓有名的商會舉辦的，這次的地點正好定在了嶽州，我手裡有幾張邀請函。”
沈鬱想起來了，前兩天有人往府裡遞過邀請函，他不怎麼感興趣，便讓下人放一邊了。
他在越王身邊做事，存在感不高但也不算低，有點門路的都知道，他手裡的勢力不小，對他的態度也一向是拉攏為主。但見過他真人的卻很少，不少人只知道越王身邊有這麼一號人物，任何棘手的事只要到了他手上，必能圓滿解決，至於這人長什麼樣，不知道。
一開始，沈鬱也懷疑過男人接近自己是不是別有目的，他讓“熒惑”去查了查對方的身份，沒查出問題，相處時，他也沒感受到男人身上有什麼野心。
兩人來到拍賣行，驗證身份後，兩人被帶到樓上雅間。
“有什麼想要的，阿鬱直接拍下就是。”
“林兄這麼財大氣粗？”沈鬱挑眉。
“家裡生意做得不大，但給阿鬱買買東西還是夠的。”商君凜道。
“我能自己買。”
兩人相識以來，就像沈鬱沒問過商君凜的私事一樣，商君凜也沒問過他的，沈鬱以為對方只是一個普通商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會說出要給他買的話。
沈鬱不想兩人的相處牽扯到權勢利益，便一直沒挑明自己的身份，他看著男人，心道，林兄一直熱衷於給他買東西，不會是把他當做什麼囊中羞澀之輩了吧？
“我知道，”商君凜笑了笑，“只是覺得與阿鬱投緣，想為阿鬱做點什麼罷了，阿鬱不必多想。”
“真的？”沈鬱狐疑。
“不然，阿鬱覺得林某是為了什麼？”
沈鬱就是不知道這人為什麼平白無故對自己這麼好才問的，自然答不上來。
說話間，拍賣已經開始了，兩人的雅間位置很好，對
前面的拍賣品沈鬱都不怎麼感興趣，直到拍賣人端出一盆枝葉細細的植物，沈鬱來了興趣。
商君凜認出了那株植物是“君苓”，開始和
到了後面，只有另一間雅間的人和他們叫價，商君凜懶得多費口舌，直接放話，無論對方出價多少，他都翻倍，“君苓”順利落入他手中。
拍賣會的人帶著“君苓”進來，還帶來了對面雅間想見一見他們的話。
“沒什麼好見的，”商君凜接過花，對沈鬱道，“回去後，將它養在阿鬱房裡，好不好？”
沈鬱算了算對方花的錢，打算回去後補一點給他，因為另一個雅間的人的加價，男人花的遠遠高於該有的價。
拍賣結束後，兩人正欲離開，被人叫住：“兩位公子留步，我家主人想邀請兩位一敘，兩位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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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做出邀請手勢，擺明了不想讓兩人離開。
“你家主人是誰？”沈鬱問。
“兩位去了就知道了。”來人態度高傲。
沈鬱大致能猜出對方恐怕身份不凡，但他在嶽州也不是人人都能欺壓的，這人不讓他走，他索性不走了，抱臂站在原地：
“他要見人，不該親自來嗎，讓我們去是什麼道理？也不肯告知身份，這得多金貴才能讓所有人都聽他的話行事？”
“這……”那人遲疑。
沈鬱拉著商君凜往外走：“這什麼？是他要見我們，又不是我們求著見他，自己不來就別怪別人不想去見他。”
“哎，兩位等等，我家主人是‘蘭’字房的，請兩位過去是想……”
“我說了，他想見我們就讓他自己來，我們沒時間陪他耗。”沈鬱對這個害林兄多花銀子的人很沒有好感，直接打斷對方的話。
這時，不遠處雅間的門被開啟，從裡面走出兩位身穿華服的男人，其中一人剛想開口，就看到了沈鬱。
四目相對，沈鬱扯了扯嘴角，這不巧了，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越王和沈清然。
越王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皺了皺眉：“你怎麼在這？”
沈鬱卻沒回答，打量了一起走出來的兩人一遍，似笑非笑道：“現在見到了人，我們可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