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三年前,媚卿將琴徵羽困鎖在仕女銅人蓮花燈柱裡,是折磨和絕望。
爾後,嬈蛛的羞辱是折磨絕望之上的雪上加霜。
那當初在燕丹九千歲手裡,便是煉獄般的痛苦。
燕丹九千歲此人,蓋因生來便是個不男不女的天閹,地位卑賤如狗。
再未入宮得勢之前,又因著那張不錯的臉,受盡欺辱。
更後來,他便對一切美好的東西,心懷惡意,總想碾碎毀滅,落入比他當初還低的塵埃裡,他適才覺得開心。
當年,他初見琴徵羽的第一眼,就對她的相貌,生了不軌的心思。
後來媚卿不知如何同他勾搭上,用盡手段將琴徵羽送到了燕丹去。
那以後,琴徵羽方知,這世間原就是有這樣的人性本惡的人。
因為生活在渠溝,同臭蟲老鼠為伍,便見不得任何溫暖和美好。
但凡是有日光照拂,他想的不是努力讓自己爬出爛泥,活的更好。
而是反手將別人拉入深淵,踩到腳底下,比他還痛苦絕望,他就滿意了。
燕丹九千歲,便是這樣惡臭小人。
為了讓琴徵羽哭著向他討饒,他曾拿女人細發的長鞭鞭笞她。
等她身上沒有半塊好肉之時,又將她丟進鹽水裡頭浸泡。
每一道鞭傷都火辣辣的,像是無數螞蟻小蟲在啃噬往裡鑽,痛的整個人靈魂都在顫憷。
但琴徵羽骨頭硬,從頭至尾都不肯服軟求饒。
她這樣的桀驁不馴,惹怒九千歲的後果,就是被丟進發忄青的野公狗群裡,衣衫襤褸渾身鮮血。
一群十五條公狗,各個都有成年人月要身那麼高,且月誇下狗革便青筋紅脹,十分駭人。
她若不想淪為野公狗發忄青配禾中的母狗,只有將所有的公狗都擊殺。
可那會,她四肢筋脈被挑斷,內外皆是重傷,任誰都以為,曾經的天之驕女琴徵羽,只能成為畜牲嘴下肉。
短短數月,這些折辱數不勝數。
琴徵羽現在想來,竟像是在數月裡就將十八層的煉獄來回走了無數遍一樣。
弦隨心動,搖光七根琴絃自行微微顫動起來。
縹緲琴音,低低迴盪在獵場林間。
有風揚起玄色的披風一角,將她不合時宜的六甲大肚子稍稍遮掩。
鏤空雕刻的金面具,折射出樹蔭下的點點鎏金,平添幾分肅殺凝重。
九千歲眯眼,狹長的丹鳳眼眯起來的時候,帶出幾分狐狸眼的狡詐。
他上下打量對方,覺得有些眼熟,可又陌生:“你是何人?”
素手一拂琴絃,叮叮咚咚聲響中,粗啞的嗓音道:“小蝴蝶,今天黃道吉日,你當死在這裡。”
一聲“小蝴蝶”讓九千歲臉色一變。
他打量她的凸出的肚子,忽的臉上露出見獵心喜的血腥亢奮的笑容:“原來你才是琴徵羽,都懷孕了,你說若是本千歲將你肚中胎兒剜出來,他是死還是活?”
琴徵羽勃然大怒,挾裹著往昔恨意,悉數都化為濃烈的殺氣,誓要今日弄死他。
她抬手按琴絃,正要動手,然而下一刻,一聲崑山玉碎的冷笑驀地撞擊而來。
那笑聲悅耳,但卻帶著冷凜的殺心,一時比之琴徵羽不逞多讓。
琴徵羽頓了下,從一顆大樹後走出身穿玄色窄袖長衫的俊逸男子。
是,金聿!
金聿盯著九千歲,心頭怒意磅礴,不肖琴徵羽動手,他也定要殺了他。
“你想剜她肚子?”金聿一字一句問。
九千歲轉著手中長鞭,後背不自覺緊繃起來,心裡湧出毛骨悚然的危機。
若說琴徵羽帶給他的,只是稍加不安,那這忽然出現的男人,帶來的便是頭皮發麻的危險。
彷彿是被兇獸給盯住了,你根本不知兇獸會從何處下口。
“你想剜她肚子?”見九千歲不答,金聿上前幾步,冷色更重。
九千歲陰柔的眉宇上露出嘲諷:“你是何人?本千歲想剜便……”
“唰”一句話未完,冷冽寒光猛然爆起,像是天際灑開的墜落流星。
九千歲眼瞳驟然緊縮,單手一拍馬背,想也不想,整個人悚然往後飛躍。
“轟隆”劍光挾裹刺骨的煞氣,將九千歲那匹馬攔腰斬斷。
鮮血飛濺,馬身倒地,頃刻斃命。
“護衛!”一眾侍衛連忙將九千歲護了起來。
金聿提著長劍,冷冽的面容面無表情,那雙眸子在盛怒之下,隱約現出一點琥珀鎏金。
他步步朝九千歲逼近:“你要剜她肚子?”
九千歲如芒在背,他瞟了眼琴徵羽,女夭女眉笑道:“這位壯士,你怕是誤會了,本千歲是來夏的燕丹時節,同小蝴蝶乃是舊識。”
金聿揚眉,手腕劍花,直指九千歲:“你還叫她小蝴蝶?”
九千歲語塞,並有一種懵逼的茫然。
這……哪裡不對了?
金聿身上冷意更甚,鋒芒畢露得讓人兩股顫顫。
“鏗鏘”長劍清嘯,清虹匹練,宛如天際白雲,兇狠地襲上九千歲身邊的侍衛。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鐺鐺鐺”幾聲後,金聿再站定,九千歲身邊的侍衛,竟是眨眼就少了一半。
鮮血遲鈍地蔓延,浸潤進泥土裡,片刻就能引來一波野獸。
九千歲冷哼:“你是何人?本千歲乃至整個燕丹都記下了。”
金聿抿著唇,腳下踩著鮮血和屍體,一柄普通的長劍在他手裡,宛如神兵利器。
“你還對她做過什麼?”金聿問。
此時,他清晰的知道,理智和情感分裂了,一個衝冠一怒為紅顏,一個冷靜自持的旁觀。
他甚至不曉得,自己的怒意從何而來,又是因何而起?
只是在聽到,這人想剜琴徵羽肚子之時,他的理智就攔不住兇獸出籠。
更甚者,那聲“小蝴蝶”還讓他心尖泛酸,又遷怒上琴徵羽。
水性楊花的女人,有他一個還不夠?這都勾搭第幾個了?
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後,他本心有片刻的愣神,竟是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去想。
心浮氣躁湧上心頭,隨之而來的是不想控制的暴虐。
想不明白的,可以日後再論,但先殺了眼前的這個閹人,便是正確的——
“想要動她,那你便去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