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少修!”
剛還因為張恆不做作灑脫飲茶的做派欣喜的袁宗道,沉臉作色,呵斥出聲。
目光怒視袁中道,袁宗道不怒而威,一股沉重氣勢就壓了過去。
長兄如父的威嚴煌煌而起。
從開門迎客到奉茶短短片刻而已,小弟幾次三番不聽勸告迅捷,只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再三冒犯張恆,袁宗道徹底動了火氣。
“大兄,有道客隨主便,你用年不過三兩的上好雨前佳茗招待他張玉之,他卻開茶壺審視,這等無禮之徒,我如何說不得!”
袁中道不服,反口辯駁,對張恆怒目而視。
害苦我大兄還不夠,你毫不知錯還這般張狂,混賬東西!
“你給我出去!”
袁宗道臉上一青,怒指門外,讓袁中道滾蛋。
他不想當著張恆的面教訓小弟。
有道家醜不外揚,哪怕惱怒異常袁宗道也還想給小弟留幾分顏面。
“大兄!”
袁中道依舊不服,滿臉不忿開口要爭辯。
“滾出去!”
袁宗道火氣上湧,口出惡言。
“大兄……哼!”
袁中道臉色也是一變,知道大兄心念堅定,只能恨恨回頭瞪了張恆一眼,憤然甩袖而去。
張玉之你這惡徒,蠱惑我大兄至此,我袁少修與你沒完。
張恆不說話,只是微笑以對。
這美妙的長兄如父威嚴,哥今天又漲了見識。
袁宗道發起火來還是很厲害的嘛。
呵呵,袁少修你還是嫩了點,可見你兩個兄長對你保護的真心不錯,一點審時度勢的城府都沒有。
“今天真是,哎……讓玉之見笑了,小弟確實被我跟他二哥慣壞了。”
趕走了小弟,袁宗道又擠出笑臉來向張恆致歉。
心中滿是抑鬱,直咬牙準備事後好好抓抓小弟的教育問題,改改他冒失的性子。
“白雲峰下兩旗新,膩綠長鮮谷雨春。”
張恆放下茶壺,微笑吟誦。
“什麼?”
袁宗道有些懵。
我不知在為我不懂事的弟弟致歉嗎?怎麼玉之你突然吟詩做什麼?
莫非你要像贈李閣老一樣做雄文?
不至於,不至於啊玉之!我回頭就打斷少修的腿給你出氣,你可千萬不要讓少修臭名遠揚啊!我老袁家承受不起啊!
袁宗道悚然而驚,眼睛都瞪大了。
“欲把西湖比西子,從此佳茗是佳人。”
袁宗道悚然而驚的模樣看的張恆差點笑出聲,好歹憋著吟誦完了後半句。
嗯,這是一首張恆臨場發揮拼湊的詩詞。
不過應景就是了。
還是那句話,在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在文化大使方面指出他的不對。
“白雲峰下兩旗新,膩綠長鮮谷雨春。欲把西湖比西子,從此佳茗是佳人。”
袁宗道重複了一遍張恆的詩詞,終於反應過來不是給他小弟的,而是給西湖龍井的,這才大出一口氣,消了後怕。
小弟安全了。
“玉之才思敏捷,伯修佩服之至!這首為龍井所做詩詞,品之唇齒生香,意境悠遠,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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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宗道真心高興的同時,心中也難免失落。
玉之這是無視他小弟了。
如此斑斑大才卻將小弟視若無睹,當做空氣,唉~
袁少修你果然欠收拾!給為兄等著!
“不過是隨口一說,哪裡稱得上詩詞。”
張恆謙虛。
蘇坡仙讚歎西湖龍井的名句,雖被我硬湊成了詩,但有什麼關係呢。
坡仙兒勿怪,我也算為你楊名了不是。
“確實,玉之之才,出口成章,比我等這幫庸俗的苦吟派不可同日而語。”
所謂苦吟,這麼說吧,吟安一個字,撚斷數莖須。
或者更乾脆點,三年兩句得,一吟淚雙流。
作為詩詞之道的苦吟選手,袁宏道感慨萬千,佩服之至。
“過了過了伯修兄。對了,我此次來,還是為了書籍在江南被禁售一事,卻在路上聽說士林對伯修兄多有不公,不知究竟是什麼內情!”
什麼內情張恆大抵猜得到,無非是嫉賢妒能或者掩蓋無能,想要讓袁宗道背鍋罷了。
在武昌碼頭,張恆可是親眼目睹了一幫腐儒敗類是怎麼對袁宗道恩將仇報,激憤聲討的。
但內情就是怎麼樣,他還需要瞭解一番,這樣也好解決紅樓夢被禁售的事情,順手還可以幫袁宗道討回清白來。
我張玉之就是見不得隱現小人猖狂得志。
“哎……”
袁宗道一聲長嘆,沉默片刻之後,將事情經過娓娓道來。
與張恆的推測大差不差,唯一的區別是,周通那幫人除了顛倒黑白,反倒恩將仇報將所有罪責都扣在了張恆頭上。
袁宗道雖然先行一步返回江南,但回來後因為心灰意懶就直接閉門謝客,自我檢討去了。
等從火急火燎的小弟口中聽聞外界士林的聲討,想要再辯駁時周通等人已經成了氣候,有些百口莫辯。
索性就關門閉戶,讓他們去鬧,袁宗道只求清者自清。
就在張恆跟袁宗道細細瞭解事情經過始末的時候,本來應該跑去江邊三哭罹難北上士子的周通卻爽約了。
一處雅緻林園之中,周通坐在上首,臉上不見絲毫悲痛,只有仇恨與陰狠交錯。
“你可看清楚了,確實是狗賊張玉之?”
周通咬牙切齒,問話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來。
狗賊張玉之,先寫惡詩無緣無故嘲諷我等,又夥同武昌惡主三番幾次羞辱他們,最後喪心病狂居然下黑手暗害十多位同伴葬身魚腹。
若不是路上碰到一個傻子,忽悠到了盤纏,他們這些翻船之後僥倖活下來的人,一個也別想完好的回到金陵來。
此仇不報,寢食難安。
本來是準備先斬了同流合汙,臨陣脫逃,出賣友人的叛徒袁宗道,培育起士林聲勢,在一舉上達天聽,滿大唐趕絕狗賊張玉之。
不想蒼天有眼,讓狗賊自投羅網。
哼,袁伯修你這縮頭烏龜,還敢說與狗賊毫無瓜葛,他原來金陵你就開中門大禮相應,你們果然是狼狽為奸之徒!
“絕對不會錯,我恨不得生噬此狗賊,早在落魄武昌時就將此獠的容貌打探的一清二楚!”
回話之人眼中泛起血絲,惡行惡相的如同餓狼。
“諸位,我意興討文賊張恆,奸人袁宗道為罹難同伴討回公道,可敢隨我一起,到白蘇齋三祭亡魂!”
周通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