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 宋然和林飛羽就來到了宋氏集團的大會議室,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旁邊已經坐了不少人,有董事成員、普通股東、獨立股東、散戶代表, 不時有人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董事秘書是個四十歲的成熟女士, 看起來十分精明能幹, 她笑眯眯道:“小林, 宋經理, 你們坐這邊吧。”
因為林飛羽持有的股份較少,兩人被安排坐在了議桌的最末端, 宋然坐下之後,忍不住抬頭望向長長的議桌另一端,那裡有一張寬大的真皮老闆椅,一張曾經屬於自己, 而如今卻屬於宋清霜的老闆椅。
望那張空空的真皮老闆椅,宋然心裡不由得暗暗感慨,那張椅子他坐了很年,如今居然只能遠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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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飛羽輕聲道:“哥哥,怎麼了?”
宋然搖了搖頭:“沒什。”
林飛羽看了一眼那張老闆椅,眼神有陰沉,哥哥多半又想起那個宋然了, 哥哥曾經在這個會議室裡,崇拜仰慕地望那個宋然,甚至在那張老闆椅上被宋然操……林飛羽咬了咬牙,努力揮散了那些讓他極度難受的想法,反正只要了今天,自己就能徹底把哥哥捏在手心裡, 想做什就做什。
不一兒,就有小姑娘給他們倒了兩杯上好的碧螺春,一時間香氣四溢。
兩人喝茶間,陸陸續續又進來了十幾個人,議室裡差不有三四十個人,董事的人全都來了,該來的大小股東和散戶代表也都來了。
這人大部分宋然都認識,他一邊小口小口地抿著碧螺春,一邊低聲地跟林飛羽介紹:“你看,那個穿條紋西裝的老頭有四個點的股份,現在是集團副總之一,人品不咋地;那個穿紅裙子的大姐,是財務總監,為人比較踏實……”
林飛羽認真地聽著,不時輕輕點頭:“嗯。”
掛鐘的指標漸漸指向九點,除了宋清霜之外,該來的董事和股東全都到齊了,有人忍不住竊竊私語:“小宋總呢?”
“再吧,反正也只有我們等他的份兒。”
“是啊,董事長兼任ceo,持股比例還那麼高……”
“噓,別說了。”
九點整,議室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漂亮的女秘書和一個斯文的男助理一左一右走了進來,他們身後便是容色雪白,情冷淡的宋清霜。
如今已是深秋,宋清霜穿了一身墨黑色的薄羊絨大衣,越發襯得膚色雪白,身型修長挺拔,有一種難以描述的冷漠氣質,給人很大的壓力,他一進來,原本竊竊私語的議室登時鴉雀聲。
宋清霜轉動漆黑的眼珠,輕輕瞥了宋然和林飛羽一眼,而後他垂下眸子,在那張真皮老闆椅上坐了下來,淡淡道:“開始吧。”
“好的,小宋總。”女秘書把膝上型電腦連線上投影儀,開始講起了今年的集團業績。
“各位董事,各位股東,大家上午好,我是總裁辦秘書姚蓉蓉,今天先由我向大家介紹一下今年的集團業績。今年的集團業績總的來說穩中有進,地產分公司旗下共有六個新樓盤開盤,其中剛需型樓盤兩個,分別是幸福花園二期、匯嘉城三期;改善型樓盤三個,分別是東嶺一號……”
股東們認真地聽著姚秘書的講解,不時輕輕點頭。
總體來講,今年宋氏集團的業績相對比較平穩,但是由於國內外的金融震盪,上個月股價跌了一波,不少獨立股東和散戶都非常不滿,但是此時此刻聽著姚秘書娓娓道來,大家也安心了不少,除了急著用錢割肉的,以及借了高息貸款加槓桿的,大部分股東的表情都比較平和。
姚秘書講完之後,幾個分公司的一把手也紛紛作了簡短發言,而後姚秘書笑道:“下面請集團董事長兼ceo,小宋總給大家講兩句。”
宋清霜輕咳一聲,淡淡道:“宋氏集團明年的策略,還是以穩為主……”
林飛羽忽然打斷了他:“我不這認為。”
宋然有訝異地看了林飛羽一眼,這小子想做什?
宋清霜輕輕眯了眯眼睛,色明顯非常不悅:“林飛羽,你想說什?”
林飛羽不慌不忙道:“宋氏集團這年以來,一直以房地產和金融為主,但是最近兩年國內樓市已經發生了變化,一二線樓市大多橫盤,三四線樓市部分陰跌,全球經濟增速總體放緩,我認為在這樣的環境裡,我們應該挖掘更多的藍海市場,比如醫療裝置,比如網絡遊戲,比如高階養老……就拿醫療裝置來說,國內目前缺乏高階的醫療裝置廠家,從ct到mri都嚴重依賴進口,我們完全可以收購國內有實力的裝置廠家,然後和醫學院進行深度合作,分掉外企部分蛋糕,這也符合目前國家產業升級的政策……”
宋然聽著林飛羽的侃侃而談,漸漸有驚訝起來,他扭頭望向身邊這個身穿定製西裝,戴著黑鑽手錶的俊美青年,心裡忽然有一種極其強烈的感覺,林飛羽真的是一個成熟男人了,已經完全不遜於當年的自己,雖然可能不如自己穩健溫和,但卻更加激進勇敢,隱隱有了成大事者的氣質。
宋清霜面無表情地聽著林飛羽講完,冷冷道:“林飛羽,你以為這是那麼容易的事嗎?你太嫩了。”
他這話極不客氣,甚至有粗魯,議室裡登時響起了一陣附和的嘲笑聲。
“哈哈哈,就是就是,年輕人異想天開。”
“那個林飛羽,他以為這事情小宋總想不到嗎?”
“他不是個明星嗎,好好演戲不就行了,還想幫小宋總搞什戰略規劃,真是不靠譜……對了,他旁邊坐的那個人好像是他的經紀人吧,一個小小的經紀人,連股份都沒有,怎麼就跟混進來了?”
“不懂規矩唄,嘖。”
甚至有人為了討好宋清霜,故意低聲笑道:“什明星啊,就是個下三濫的戲子!你知道他媽是做什的嗎?”
“他媽做什的?”
“哈哈哈,別問了,不登大雅之堂,下來再跟你說……”
聽著那些刺耳的雜音,宋然忍不住狠狠擰起了眉毛,林飛羽卻恍若未聞,只淡淡道:“小宋總,我也是宋氏集團的股東,對集團的未來規劃,我當然有發言權。”
“發言權?”宋清霜陰沉地望他,忽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而後摸出手機,當眾人打了個電話,“老胡,儘快把那筆貸款收回來,這周之內必須到賬。”
貸款?什貸款?眾人忍不住面面相覷,個個都摸不頭腦,宋清霜忽然打這個電話是什意思?
宋然蹙緊了眉頭,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感覺,,林飛羽那兩個點的貸款……小白眼狼不做出那種事吧?
很快,他的猜想就被證實了,因為林飛羽的手機響了起來。
林飛羽低頭看了看來電顯示,而後緩緩抬起眸子,一雙琥珀色的眼珠緊緊盯著宋清霜,面無表情地點了“擴音”。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不好意思啊林總,上面剛剛了電話,那筆款子你這周之內必須還上!”
林飛羽眼睛看宋清霜,嘴上淡淡道:“可是,合同上的還款期限是三年啊。”
“唉,林總,你是用宋氏集團的股份做的抵押貸款,上個月股價跌了那麼,按合同第十三項附加條款,如果借款方出現資不抵債的情況,我們是可以提前催收的。”
林飛羽反問道:“可以提前催收?也就是說,也可以不提前?那能不能緩一緩呢?”
電話那邊還沒回答,宋清霜就直接冷冰冰地開了口:“緩一緩?當然不行。”
議室裡一片寂靜,眾人似乎都意識到了正在發生什事情,一群人忍不住看了看林飛羽,而後又望向宋清霜,色都十分詭異。
宋清霜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唇角,嘴裡吐出來的句子卻冰冷無比:“林飛羽,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資不抵債,被創富投資起訴坐牢,……找人來求我。”
議室裡響起了一陣“嗡嗡嗡”的議論聲,眾人都露出了看好戲的色。
“嘖嘖,林飛羽這是跳得太高,摔得也疼啊。”
“誰給他的膽子,敢借幾個億加槓桿?”
“他那個經紀人也是個傻的,居然不阻止他?”
宋然盯著宋清霜那張雪白冷漠的臉,忍不住極輕地磨了磨牙,他如今算是完全明白了,那兩個點的股份,包括創富投資主動提供的貸款,全都是宋清霜搞的鬼!宋清霜到底是有恨自己和林飛羽,竟然要趕盡殺絕到這種地步?!
宋清霜冷冷一笑:“林飛羽,你是想坐牢呢,還是找人來求我?”他說完之後,有意無意地瞥了宋然一眼。
宋然正好也在看宋清霜,兩人靜靜對視了片刻,宋清霜扯了扯唇角:“宋小然,你為他求我嗎? ”
宋然看小白眼狼那副嘚瑟模樣,簡直又是無語又是惱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從文件袋裡摸出幾份檔案:“小宋總,各位董事,各位股東,我和小羽今天來到這裡,是因為有件事情想要告訴大家。”
宋清霜望他手裡的那疊檔案,眯了眯眼睛:“你想說什?”
宋然把股權證明文件、遺囑、轉讓書一一擺在桌上,而後沉聲道:“大宋總持有宋氏集團35%的股份,他把這股份留給了我,而我自願把這股份轉讓給林飛羽。”
議室靜默一瞬,而後直接炸了鍋,眾人簡直一片譁然:“35%股份?”
“怎麼有35%股份?小宋總不是已經佔了70%的股份嗎?”
“我哪兒知道……”
宋清霜冷冷道:“姚秘書,把那些檔案拿過來給我看看。”
姚秘書趕緊把那三份檔案送到了宋清霜面前,宋清霜沉臉迅速翻了翻那份原始股權證明文件,越翻眉頭皺得越緊。
宋然盯著宋清霜,緩緩道:“小宋總,你應該明白目前的情況了,林飛羽如今擁有宋氏集團37%的股份,所以並不存在資不抵債的問題,而且從今往後,他就是宋氏集團重的董事成員之一了,他所說的集團規劃,應該得到重視。”
宋清霜翻著那些檔案,臉色漸漸變得有蒼白,他極其緩慢地抬起頭,幾乎有倉皇地望向宋然:“35%的股份?你為什……他為什不跟我說?”
很年前,兩人為了宋氏集團的未來規劃撕得死去活來,宋然成熟幹練,擁有執行權和團隊人脈,宋清霜雖然生嫩,但是手握鉅額股份,如果當年宋然就丟擲這份股權證明文件,宋清霜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也就不撕成那樣,更不發生後來的一系列事情,宋然也不變成植物人。
宋然看小白眼狼那副搖搖欲墜的蒼白模樣,心中略微一軟,放柔了聲音勸道:“小宋總,以後你和小羽一起管理集團,也未必是什壞事。”
“……如果是和大哥一起管理集團,倒也沒什。”宋清霜啞聲道,而後他狠狠咬了咬牙,一字一頓道,“可是,和林飛羽一起管理集團?我、不、同、意。”
不同意?宋然忍不住暗暗翻了個老大白眼,小白眼狼還是這幼稚霸道,根本看不清形式,這是你不同意就能解決的嗎?
唉,小白眼狼從小就自尊心極強,現在只怕已經氣得快吐血了,宋然看宋清霜那副又氣又急還勉強撐的可憐模樣,也實在說不出什重話,他正想再柔聲勸兩句,沉默許久的林飛羽忽然開口了。
林飛羽淡淡道:“一起管理集團?我也不同意。”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一份厚厚的檔案,慢慢推到了議桌正中:“這是薛建國親筆簽名的股份轉讓書,他已經把他名下所有股份,全部無條件地轉讓給我——也就是宋氏集團14%的股份。也就是說,2%,35%,14%……我現在擁有整個宋氏集團51%的股份,我有絕對的決、策、權。”
這一瞬間,整個議室安靜得幾乎落針可聞。
就連一向淡定的宋然都完全愣住了,幾乎是不敢置信地望向林飛羽:“小羽?”
林飛羽安撫一般按了按他的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直直望宋清霜那張雪白震驚的面孔,幾乎有殘忍地微微一笑:“說起來,我還好好感謝小宋總,不是您的創富投資一口氣借給我整整九個億,我根本不可能買下那2%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