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瞪著那朵無比熟悉, 又無比陌生微笑玫瑰,腦海直接空白了一瞬。
那朵嬌豔欲滴微笑玫瑰,他曾經無數次在浴室鏡子裡看到過, 從一開始自我陶醉,到漸漸覺得有些無聊, 再到後來感覺非常中二, 雖然心情一直在變化, 但他從來沒有打算去洗掉, 畢竟再怎麼說,這是自己人生一部分。
而此時此刻, 他居然在另一個人身上,再次看到了這朵玫瑰。
宋然澀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林飛羽放t恤擺,慢慢轉過身來,小聲道:“哥哥你忘了嗎?那天在紋身店裡, 你一直盯著這個圖案看。”
“我就那麼隨口一說,然後……你就去紋了?”
林飛羽垂眸子,輕輕點了點:“嗯。”
宋然猶豫片刻,輕聲道:“為什麼?”
林飛羽遲疑了一,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而後小聲道:“因為哥哥喜歡啊……對我而言,‘哥哥喜歡’, 就是天底最要事情。”
宋然心裡有種說不出滋味兒,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這麼大面積刺青,又這麼鮮豔,很難洗掉……以後你如果戀愛了,怎麼跟你朋友, 或者男朋友解釋?”
林飛羽勉強翹了翹唇角,眼神有些輕微傷感:“我怎麼會有朋友、男朋友?我這輩子只有哥哥,就算哥哥不要我了,我只有哥哥。”
宋然看著他那個樣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剛明明兇狠得彷彿一隻小狼崽,還有一大堆奇葩強盜邏輯,此時此刻又變成了一隻淋雨狼狽小奶狗,試圖依偎著自己大腿取暖,生怕被一腳踢開。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浴室裡一片沉默。
宋然坐在馬桶上,煩躁地抓了一把發,簡直不知道怎麼應付眼前局面,小兔崽子發瘋他倒不怕,可是這副可憐兮兮樣子……唉。
林飛羽仔細觀察著他表情,小心翼翼地走近兩步,而後慢慢跪了去,把腦袋埋在宋然膝蓋上,小聲道:“哥哥,對不起,我錯了。可是我真喜歡你,想要你,我控制不住……對不起……”
宋然腦子裡亂糟糟,他略微猶豫了一,到底還是摸了摸小兔崽子柔軟濃密發:“算了,今天太晚了,先睡覺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林飛羽悶悶地“嗯”了一聲,而後乖乖爬上大床,盤腿坐在雪白被子堆裡,頂著一亂糟糟發,眼巴巴地望著宋然。
宋然心中微微一軟,倒了一杯甜牛奶遞給他:“你看我做什麼?喝了牛奶趕緊睡覺。”
“嗯。”林飛羽一邊喝牛奶,一邊從杯子上沿鬼鬼祟祟地偷看宋然,“哥哥,你不生氣了嗎?”
宋然閱歷很多,此時已經從那種惱怒懵逼情緒中恢復過來,他看著林飛羽那副怯生生慫樣,只覺得又是萬分糟心,又是哭笑不得,忍不住翻了個老大白眼:“廢話,趕緊睡覺!”
“哦。”林飛羽乖乖蜷進被窩,又呆呆看了宋然一會兒,直到宋然狠狠瞪了他一眼,這趕緊閉上眼睛。
漸漸地,他呼吸變得悠長而勻淨,終於睡著了。
或許因為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林飛羽睡得不太安穩,他稀裡糊塗地翻了個身,含含糊糊嘟噥道:“哥哥……”
他這個翻身,正把後腰上那朵微笑玫瑰露了出來,宋然垂眸望著那朵妖豔玫瑰,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摸了上去。
刺青還很新,微微紅腫著,摸上去還有些發燙,一定很疼。
只是自己隨口一句話而已,小兔崽子就偷偷去刺了這朵玫瑰……
宋然輕輕撫摸著那朵玫瑰,不由得有些出神,上輩子迷戀自己小零非常多,這輩子雖然了些,但有幾個,可是從來沒有任何人,像林飛羽這麼瘋狂,這麼不顧一切。
雖然對方耍了很多小心機,惹得自己生了不氣,可是這份執拗而純粹喜歡,卻讓宋然不能不觸動,不能不慎對待。
如果換個人,宋然或許會非常樂意試一試,可是對方偏偏是林飛羽,這讓他極其猶豫,實在沒法邁出那一步。
原因之一,宋然對小零審,一向是溫柔可愛型,如果再長得小巧秀氣些就更了,林飛羽雖然十分乖巧,但個子已經比他高了半個,模樣是英挺俊型,甚至隱隱很有攻擊性,小巧、溫柔、秀氣簡直半點不沾邊。
原因之二,林飛羽他上輩子實在長得太像了,這讓他有種十分怪異感覺。
前兩個原因是外形,不過外形還是其次,小零可以長得高挑俊,長得像自己不是什麼大不了事,最最要是,宋然有點過不去心裡那個坎,簡單地說,他覺得自己不了手。
他剛剛在路燈撿到小兔崽子時候,小兔崽子十四歲,身上蒙了一層雪,又髒又瘦又可憐,雖然現在林飛羽已經長得又高又壯,模樣非常俊,但是在宋然心裡,對方始終還是那個可憐兮兮髒小孩兒。
正因為如此,就算林飛羽再怎麼渴求,再怎麼想要,宋然實在沒法想象,自己壓著小兔崽子,對他做些兒不宜事情。
就感覺……很奇怪,很有罪惡感。
宋然暗暗嘆了口氣,用指腹輕輕擦了擦林飛羽臉頰上微溼淚痕,要不然……先冷一冷?
冷一冷話,就必須分開住,如今這個情況,自己狠不心把小兔崽子從租房子裡攆出去,這樣話,就只能自己搬出去了。
林飛羽閉著眼睛,把呼吸放得悠長而平靜,感受著宋然纖細手指輕輕拂過自己臉頰,只覺得又是歡喜,又是得意。
哥哥到底還是心軟了。
剛真險,自己萬萬沒有想到,哥哥那天晚上居然醒了,還自己反應迅速,先是假裝情緒崩潰直接撕破一切,被哥哥狠狠怒吼掀開之後,再露出後腰刺青,紅著眼圈裝可憐,哥哥果然愣住了,然後溫柔了許多。
甚至自己趴在哥哥膝蓋上,說“喜歡哥哥,想要哥哥”時候,哥哥沒有推開自己,還摸了自己發,還衝牛奶給自己喝。
假裝睡著之後,又故意翻身露出刺青,哥哥果然像自己想那樣,輕輕撫摸了自己後腰,又溫柔地給自己擦眼淚。
哥哥是在意自己,所以這麼輕易地心軟,如今最艱難一步已經邁過去了,只要自己繼續糾纏,繼續死纏爛打,或許用不了幾個月,哥哥就願意給自己了……
想到這裡,林飛羽只覺得一顆心又甜又軟,胸口燙乎乎,整個人輕飄飄,必須緊緊掐著掌心,能勉強壓抑住上翹唇角。
唔,到了那個時候,自己一定要非常非常溫柔,千萬不能嚇著哥哥,根據自己長期觀察,哥哥這個人既沒有那方面經驗,又非常視大家長面子,可能會沒法面對被自己那樣事實,所以一開始時候,自己只能溫柔地哄著他,安慰般吻著他,不能說太過分太露骨話,這樣哥哥心裡應該會稍微受點……
哥哥沒有經歷過那種事情,可能會非常害羞,可能會很不情願,甚至可能會哭……但是不管如何,哥哥只能接受這個事實,接受兩人要做夫妻事實,接受自己要做他男人,並且以後每天要對他做那種事情事實。
林飛羽幻想著未來日子,簡直有種心花怒放感覺,漸漸地有些蠢蠢欲動,他生怕宋然發現什麼異樣,只假裝睡得不安穩,曲起一條腿艱難地掩飾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著,還做了許多那種夢。
可是第二天醒來,身邊一片冰冷,宋然已經不見了,床還留了張小紙條:“小羽,我帶著小黑搬回春江小區了,現在那個房子房租我交了一年,你可以繼續住。關於你說那件事情,我實在沒法答應你,你自己冷靜一,仔細想想以後路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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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wtf?!
林飛羽瞪著那張紙條看了許久,而後惡狠狠地把枕摔到了地上,氣得在床上打了幾個滾。
……
宋然拎著簡單行李箱上了六樓,他先看了一對面鄰居防盜門,防盜門上那些花裡胡哨粉色小卡片已經消失了,估計林飛羽那個媽早就搬走了,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
宋然松了口氣,這摸出鑰匙開啟自家防盜門。
這套老房子他當初走時候一模一樣,只是地板上積了一層薄薄灰塵,傢俱倒是搭著塑料布,保護得——這種細心家務活兒自然不是宋然做,而是林飛羽做。
哎,小兔崽子某些方面其實挺……宋然暗暗嘆了口氣,努力不再去想林飛羽,擼起袖子開始打掃。
只是他實在沒什麼家務天賦,足足弄了三個小時,勉強把屋子弄得可以住人,而後他直接往沙發上一倒,有種累癱了感覺。
宋然望著發黃天花板,心思又漸漸飄到了林飛羽那兒,不知道小兔崽子看到那封信之後,會是什麼反應?多半會傷心難過吧,可能還會非常委屈,甚至怨恨自己。
可是自己真不能接受,光是想象一撬開林飛羽嘴唇,或者愛撫對方身體,他就有種罪惡感,更不用說其他了。
宋然忽然想起一個冷笑話,記者一個農村大爺,為什麼近親不能通婚,大爺憨笑著說:“太熟了,不手。”
操。
宋然哭笑不得地揉了一把發,努力不去想這件詭異又糟心事情,轉而開始琢磨怎麼去宋家老宅偷檔案。
宋氏集團所有早期材料,放在宋家老宅地室裡,自己如今已經拿到了地室鑰匙,剩題就是怎麼進去。
上輩子,宋然在宋家老宅住了十幾年,對宋家老宅構造簡直再熟悉不過了,宋家老宅原本是民國年間一個大軍閥宅院,後來被宋清霜父親買了來,作為宋家大宅,整體是五進大型四合院設計,主臥附帶一間書房,而通往地室密道,就在書櫃後面。
有鑰匙,又知道密碼,進入地室其實不難,難是怎麼進入宋家老宅。
老宅圍牆上佈滿了高壓電線,又有大批巡邏保鏢狼狗,翻牆進去是不可行,唯一辦法就是混進去。
宋清霜有嚴潔癖,每年夏天會僱傭專業除蟲除鼠清潔團隊,對老宅進行徹底大掃除,如果自己假扮成清潔人員,應該可以偷偷混進去……
宋然躺在沙發上琢磨了許久,漸漸覺得有些冷,他正想起身拿外套,卻忽然想起來,自己今天走得太急,只隨帶了幾件夏天t恤,根本沒帶外套。
老房子裡自然沒有外套……呃,不對,還是有一件。
宋然翻身而起,從臥室床底拖出一個鐵皮月餅盒子,而後從盒子裡翻出了隔壁臥室鑰匙——那個鎖著秘密房間裡,放了一件自己當年西裝外套。
雖然已經進過一次這個秘密房間,但是再次進入時候,看著滿牆自己大海報,宋然還是有種隱隱發毛感覺,他沒有過多停留,直接從椅背上拿走了那件西裝外套,而後仔細將臥室門新鎖,再把鑰匙放回了床底。
他躺回沙發上,身上搭著那件灰色西裝外套,繼續琢磨著潛入宋宅事情,這件西裝外套他只穿過一次,幾乎是嶄新,上面殘留著一點點自己古龍水香味,讓宋然有種莫名安心感。
他思索了一會兒,覺得假裝清潔人員混進宋宅這個法子應該可行,開始琢磨細節,漸漸地,漸漸地,他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終於墮入了夢鄉。
這個時候,門鎖極輕地“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