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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分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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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在一起啦!!!不過,這章除了有“在一起”,還有一些別的內容,自己還是挺喜歡的,也對“在一起”有挺重要的作用,大家還是別跳過啦。

晚上, 阮思澄一反常態,早早地就爬上了床, 打算睡了。她睡前還在臉上敷了500塊一片的面膜,把包裝袋內側黏的精華全都摳出來抹在脖子上,不浪費。

她想明天氣色好點兒。臉上可別起皮浮粉,醜。

創業狗們工資不高, 可是他們壓力大呀!

嘿咻, 呼呼了。

…………

週日,阮思澄化了個清純甜美的妝,與平日裡不大一樣。橘色系眼妝,橙紅色唇妝, 身上穿著一條裙子,巨貴, 一次都沒拿出來過。頭髮輕輕紮成花苞, 雖已29歲, 卻像25、26。她的臉型又小又尖, 皮膚細膩,顯年輕。

9點40就站在樓下。

每有輛車停在附近,她就過去,從玻璃窗看自己的明亮樣子。她一直笑,那是戀愛當中女孩幸福的笑。她自己都覺得好看,一看再看,不斷確認自己此刻無比雀躍。這可能是她這一生最最美麗的樣子了,她得記住。

在這樣的氛圍當中, 一切人、事無比生動。寵物貓狗撒著歡兒,蹦蹦跳跳,孩子們的笑聲天真,一陣一陣,宛如無數小皮球兒,剎那之間從街這邊滾到那邊,再從那邊滾回這邊。

邵君理竟喜歡著她,想想覺得不可思議。畢竟他是那麼耀眼,不論外在還是內在。可再想想呢,邵君理他喜歡碼工,最好創業,還得長得賞心悅目、身材正點,跟他本人理想一致、理念重合,那也確實沒別人了。每個集合人都不少,湊在一起就剩她了。

9點50,熟悉的車停在身前。車乾乾淨淨,昨晚洗過,在太陽下黑到發亮。

阮思澄一拉開車門就開始笑。她彎下腰,挑起眼睛,看主駕上的邵君理,露出珠貝似的牙齒,不住地笑。

邵君理雖沒有露出電視劇裡霸道總裁常常有的“驚豔”眼神,兩道目光卻是十分明顯地在阮思澄的身上多停了幾秒鐘,唇角一彎:“上來。”

“嗯!”

阮思澄提著禮物,鑽進車子,又把紙袋放在腳下。

邵君理問:“要去哪兒?沒有想法我就安排了。”

阮思澄說:“上午先是……雲京自然博物館!”

邵君理的聲音一挑:“嗯?”

“有個特別展覽。”阮思澄道,“我要看大恐龍!”

邵君理笑:“喜歡大恐龍?”

“對,‘侏羅紀’系列的電影我都看過。”

“哦?最喜歡哪一部的故事情節?”

“我沒有太注意劇情……”阮思澄瞪著眼睛,結結巴巴,“我基本上只看恐龍夠不夠大……”咋阮思澄心目當中,但凡恐龍夠大,就好看,而只要恐龍不夠大就都不好看。

邵君理挺好笑似的,兩邊嘴角弧度未收,輕輕一撥右轉向燈,掃了一眼後視鏡,再看看盲點,手掌按在方向盤上輕鬆一抹,開進寬闊的主路。

車子平滑地向行。電動汽車幾乎沒聲,曖昧氣氛暗暗湧動。

到第一個十字路口,阮思澄見紅燈還有60秒鐘,逗邵君理的心起來,探過身子,貓兒似的,在對方的臉上嗅嗅。隔著大約兩三釐米,嗅他耳朵以及側頸,發出“窸窸”的吸氣聲。

“……幹什麼。”

“聞聞味道,”阮思澄說,“confirm是真的投資爸爸,不是別人冒充來的。今天可是很重要的,絕對不能跟錯人了。”

邵君理又被逗笑了:“別鬧。”

他性子淡,一般情況下,所謂“笑”就只是稍微撩撩唇角,極少露齒,此刻倒是笑的厲害,阮思澄都看的呆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兩個人便十指相扣,撂在中央的杯架上,等紅燈變綠。

10點30,他們到達雲京市自然博物館。

邵君理把門票買了——有揚清的員工證件居然可以享受5折,讓阮思澄再次覺得“最佳僱主”的頭銜是有道理的。

一進大門,便能看到一具巨大和完整的恐龍化石,肋骨足有好幾米長。它被擺在寬闊的天井當中,雙腳立在一樓地上,頭卻是在四樓附近,氣勢逼人。

在它兩邊,是阮思澄十分喜歡的霸王龍完整化石。

阮思澄嗷嗷直叫,從提包裡掏出單反,交給一個頸上掛著高階相機乍看上去十分專業的老爺爺,請對方為他們拍照。

和邵君理一起出來,她終於能帶單反了。以前,不管是上學時還是工作後,每一回與女性友人出門旅遊阮思澄都累死累活揹著單反,但卻總是在掏出的一瞬間被朋友怒斥:“拿走拿走!帶它幹嗎?!拒絕單反!拒絕高畫質!我們要用美顏相機和美圖秀秀!你長得美能用單反了不起嗎?!”

阮思澄把邵君理給扯到“霸王龍”的旁邊,兩人輕輕挨在一起,阮思澄說:“邵總,比心!”

“……嗯?”

“就這樣,一條胳膊跨過頭頂,一起比出一個心形,拍照好看。”

“不可能。”邵君理道,“想都不要想。”

“來呀,來麼……”阮思澄把臉頰半偏,盯進對方狹長的眼。

幾秒以後,似乎被吵到受不了,邵君理的胳膊一抬。阮思澄一喜,覺得自己戲弄成功,以後可以作威作福。

然而,邵君理卻回望著她,骨節分明的手伸過去,用修長的拇指、食指把阮思澄的嘴掐住,讓她好像一隻鴨子,道:“閉嘴。”

阮思澄:“…………”她嘴巴被對方掐著,眼睛瞪的圓溜溜的。

只聽兩米外的地方,單反發出“咔”地一響,攝影爺爺竟然是把這一幕給拍下來了……

自然博物館的一樓整個都是恐龍展廳。各類化石有大有小,有完整的,有部分的,詳細介紹這片大陸億萬年前都有哪些恐龍在世,而它們,就是腳下這片土地曾經的霸主。某小展廳還播出了兩部片子,一個是講恐龍歷史,另一個是講考古工作,博物館還專門開闢出來一個有玻璃窗的實驗室,讓遊客們可以看到工作人員處理化石。

二樓三樓還有四樓展示其他動物化石。化石按照進化順序、動物門綱十分清晰地排列著,分為無脊椎動物、魚類、鳥類、爬行動物和哺乳動物。三樓東側還有一具很完整的藍鯨骨架,超大,是目前地球上最龐大的生物。

阮思澄在當中亂逛,時不時叫邵君理看,比如,“看,蛇蛇!”而邵君理十分寵溺,永遠當真跟著她看,聲音低沉還帶著磁:“嗯,蛇蛇。”兩人總把同樣的話給說出來兩種味道。

看著生物逐漸進化,阮思澄還挺感動的。生物一代一代變異以及淘汰,才變成了此時此刻這個樣子,而他們呢,也正站在一個拐點。凱文·凱利曾經提出一個驚人的看法,即,技術是第七種生命形式,是除動物、植物、細菌、真菌、病毒等等之外的第七種生命形式,十分有趣。而阮思澄同樣覺得,說不定有那麼一天,ai真能變為一個生命種類,他們這些工程師便是ai的“父親母親”。

五樓東側,是一個昆蟲、蝴蝶等等標本的陳列廳,而西側則是一個等身比例模擬動物的陳列廳!九州大地曾有過的或仍存在的各種動物,比如東北虎、華南虎、大熊貓、梅花鹿、藏羚羊、金絲猴、丹頂鶴,都按等比,由“骨”“皮”“毛”製作而成,栩栩如生,配合大片花草樹木和其他“動物”,被安置在一個一個玻璃櫃內。

“唔……”阮思澄在玻璃櫃前,一項一項地看過去。

到“金絲猴”的櫃子前,邵君理卻忽然之間把她的手給扒下來,道:“我看真得治治你這老往玻璃上按指紋的臭毛病。否則以後,臥室、書房、客廳、辦公室,天天都得擦上幾遍。”

“……嗷嗚。”

邵君理的兩手一收,大掌攥著阮思澄的,固定在她小腹前面,把阮思澄摟在懷裡:“好好兒看,貼得再近也進不去,頂多往前五六釐米,有什麼用。”

“……”專-制!

看完“金絲猴”,邵君理卻並不放手,依然把人摟在懷裡,還握著她的手,身子一轉,帶著女孩也向右轉,而後又用自己胸膛推著對方,慢悠悠地走到下一個展覽櫃。他兩腿長,怕踢到對方,微微岔開,卻並不會顯得彆扭。

這樣走過幾個模型陳列櫃後,阮思澄聽一直在她旁邊的一個女生對另一個女生說:“那邊兩個好甜呀。”

“……”阮思澄的臉有些紅。

而另一個女生回答:“男帥女美,才覺得甜,換兩個人就辣眼睛了。”

等兩撥人離得遠了,阮思澄用胳膊懟懟身後的人,道:“人說咱們‘好甜呀’。”

邵君理並沒有說話,從背後,在阮思澄的黑髮頂上吻了一吻。

雲京自然博物館的最後一層是植物區和礦石區。在礦石區,各色隕石、礦石、寶石被陳列在玻璃櫃裡,赤橙黃綠青藍紫,特別好看,有地球上最重的一塊石隕石,第幾重的鐵隕石,還有各種紅寶石、綠寶石、藍寶石黃寶石、紫水晶、方解石、託帕石、電氣石……每一塊都十分養眼。

礦石區最裡面正在舉行一場珍貴寶石展覽。

他們二人一一看過。阮思澄也再次發現邵君理他什麼都懂,不管是對動物植物還是對隕石礦石都能講出一二三四,終於信他過目不忘。

怎麼有人文理兩邊都可以到“天才”級別呢。

在一大串粉鑽項鍊的櫃子前,阮思澄又沒有注意,趴了上去:“這好美啊。”淡雅、高貴。

邵君理則淡淡一瞥,道:“粉鑽。所有鑽石中的王者。全世界每10萬克拉的鑽石裡只有不到1克拉的彩色鑽石,而粉鑽更稀有少見,基本來自澳大利亞的阿蓋爾,那個地方每年大約有產50克拉。不過,這50克拉裡,超過50分的非常少,豔彩粉更屈指可數。”

阮思澄問:“豔彩粉是什麼東西?”

“gia的彩鑽分級標準,一共九個等級,從fait pink、very light pink、light pink開始,到fancy deep pink,fancy vivid pink,豔彩粉是最高等級,很少,不帶雜色的更加少,一般都有藍啊綠的。”

“哦哦,長見識了,真tm好看。”

“阿蓋爾粉紅鑽每年舉行招標,就是拍賣,喜歡可以過去看看。”

“求不要講奇怪的話。”

“真喜歡就買一小把。”

“……請不要用‘把’這個字當粉鑽單位。”

阮思澄都想要暈了。“博物館有珍貴寶石,那我們也買上幾顆”,這絕不是正常人的大腦思維!

邵君理則不置可否,伸手開啟阮思澄包,又從裡面翻騰出來一瓶袖珍的礦泉水,擰開了。

“……??!!”阮思澄問,“什麼時候扔進去的?”

“在停車場。”邵君理慣常用懟來回答問題,“你這眼神有點夠戧。”

“……”她就覺得包變沉了!

邵君理又笑,揚起脖子喝了一口。今天只是日常約會,他少見地沒打領帶,襯衣釦子解開一顆,露出一點肌膚顏色。此時喉結上下一動,礦泉水順著喉管下去,特別性感,讓阮思澄舔舔嘴唇,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真魔怔了。看人喝水都能入迷。

——出來大概中午一點,太陽正好,金色的光鋪滿院落。

雲京自然博物館院子正中間有個花壇,花壇上面零零落落坐著遊客,而花壇的中心是個三層花架,裡面種著各類玫瑰,又大又豔,奼紫嫣紅。

看著看著,阮思澄也有點想曬曬太陽了——她都已經許久沒有很悠閒地放鬆過了。

“邵總,”她說,“咱也坐坐?”

“行。”

阮思澄到正門外面買了一份《雲京日報》,拿出中間一沓廣告,挺狗腿地鋪在磚上,叫邵君理坐在上面,自己輕輕倚在旁邊。

“唔……”她把手中剩的報紙一張一張舉起來看,“嚯,澎湃科技又出事了。被指只推自家產品,缺乏客觀。”

“嗯。”邵君理十指交叉,放在腿上,眯起眼睛看風景和過路行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當年它的競爭對手放棄中國,人們幾乎全都認為,澎湃的好日子來了,從此再也不用愁了。然而事後覆盤來看,也正是從那時開始,它失去了競爭壓力和進取心。主打產品核心技術十來年都沒改進過。”

“哎。”澎湃畢竟是老東家,阮思澄也希望它好。

阮思澄把《雲京日報》一頁一頁拿到眼前。她看報紙的方法是全展開,兩手掐著左右頁邊,把上半身整個遮住,懶得疊了拆、拆了疊。

看了幾頁,她突然間意識到了——邵君理被她擋著了。

“邵總,”她轉頭問,“是不是擋著了?”

邵君理的目光一動,道:“你可以再擋一點。”

“???”什麼玩意兒?

“過來一點,把兩個人全都遮上。”

接著,不等身邊姑娘反應過來,邵君理便伸手接了報紙一邊,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叫那報紙正正好好擋住兩人。

“???”阮思澄還定定地看投資爸爸。

幹嗎???

邵君理的唇角微撩,傾身過去,在報紙的遮擋之下,在遊客看不到之處,輕輕吻吻她的眉心。不僅吻,還啜,發生一聲奇怪的音。

“……”阮思澄垂下眼睛,一動不動,讓對方吻。她覺得癢癢的,眉心癢,眼睛也癢,一路到了自己雙腿。

他們二人面對建築,兩手舉起報紙擋著,出來的人無法看到,同時,因身後有一些花枝,後面的人也注意不到。

幾秒以後,兩人分開,阮思澄把報紙收起,打死也不想再看了。

也就在她剛疊好時,一高大的中年男人端著單反走了過來:“二位,下午好。那個,我是一個自由攝影師,剛才拍了二位的剪影,想要個授權。不會進行商業用途,只是單純自己珍藏。如果參賽或者參展會先徵得二位同意。”

阮思澄說:“我們看看。”

“行。”

高大男人調出照片,阮思澄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因為太陽是在身後,他們兩人偷偷親吻的影子被投映到了報紙上面!而且尺寸還不算小!

是剪影,看不清楚面目五官,然而,女孩子的側顏精緻,長而密的睫毛垂著,鼻尖小巧,有飽滿的嘴唇、精緻的下巴和纖長的脖子,梳著一個花苞頭,而她對面那個男人,額頭光潔,鼻子高挺,正珍惜地吻她眉心,二人身後,有一枝一枝的玫瑰花。

任誰都能看的出來,他們倆用報紙遮擋,親吻,kiss,卻叫正午燦爛陽光在報紙上留下影子,好像在說上天不忍讓這一幕悄悄流逝。

“好漂亮……”阮思澄問,“可以發給我們倆嗎?”

“當然可以。”

“嗯,我的郵箱是……”

撿到寶了。

這第一次真正約會,居然留下這樣一張能參賽的漂亮照片。

…………

大約坐到一點十五,兩人打算去吃飯了。阮思澄在網上搜到一家大螃蟹店,評價不錯。

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阮思澄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看,發現居然是某醫院助理醫生。

“阮總,”楊醫生說,“就說一聲,‘思恆急診’的患者中,可能產生一例死亡。不過,是家屬不遵醫囑,與醫院和思恆無關。”

“嗯?”阮思澄的身體坐直。

“另外,對於這種死亡事件,記錄上面要怎麼寫?”他有點兒拿不大準。思恆醫療按時統計使用情況,其中包括治療方式還有患者後續回訪。楊醫生還比較年輕,對於涉及“死亡”的資料,覺得還是問一問好,不想敷衍了事。

“具體說說。”

“是這樣。”楊醫生解釋道,“今天有個腦梗死的女性患者,55歲。凌晨開始兩隻眼睛看不到了,但卻根本意識不到看不見了,直到中午才被發現,被女兒給送到急診。這時患者右腿已經不能走了,右手也是不能動了。她的女兒知道‘思恆’,而且好像十分信任,看到思恆的產品後,希望使用ai機器再給她媽看看片子。”

“然後呢?”

“結果一樣,是腦梗死,對藥物的選擇也一致。她本來要直接溶栓,再轉院到大醫院去——她先去的雲京一院、p大一院,都沒床位,太著急了才來‘仁愛’。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弟弟,也就是患者兒子,一過來、一商量,倆人決定不治療了!!!”

阮思澄:“……啊???”

“怎麼勸都沒有用處!!!幾個醫生要氣死了!!!”

阮思澄則安靜聽著。

“那個患者入院以後,腦梗面積又擴大了。這樣解釋吧,如果不去動脈血栓,其他血管流量加大會導致更嚴重的梗塞,人說不定就完蛋了。”

“……”

“兩個孩子都快30歲,爸爸去了很多年了,媽媽拉扯大的,呵呵,”楊醫生還比較年輕,控制不好自己情緒,“估計覺得不好復原,可能留下偏癱等等後遺症吧。就算溶栓,他們媽媽也難自理,需要子女輪番照顧,不願意了。這種事也見得多了。”

阮思澄挺不能接受:“怎麼這樣?”如果是她,不惜一切也要救治自己媽媽。

“而且,患者看著是本地人。兩個孩子正在婚齡,要是爸媽全都沒了遺產可以一半一半,這種事……也見得多了。”就算只有一套房子,賣了,也能拿出一兩千萬。要知道,雲京本地的老房子,起價就是一兩千萬。

“……”

“否則,也沒別的解釋。”

“楊醫生……”阮思澄說,“對,如實地寫在report上,不要擔心思恆醫療。”

“知道了。哎,沒辦法。”

放下手機,阮思澄也不太平靜。她坐了坐,才說:“走吧,去吃午飯。”

邵君理並沒有起身,凝眸看看,問:“真的要去吃午飯嗎。”

“……”阮思澄又糾結半晌,忽然蹲下,撒嬌哀求,“邵總,給我兩個小時,先去‘仁愛’看看行嗎?”

“發生什麼了。”

阮思澄把經過講了,說:“邵總,我想過去看看情況,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家屬回心轉意。這樣,一來,可以治病救人。二來,可以抹掉‘死亡’記錄。雖說患者不聽醫囑,與思恆並沒有關係,可是……畢竟沾上死亡二字,萬一有人到網路上歪曲事實不好處理,畢竟資料都在醫院以及咱們思恆醫療,沒有東西證明清白。而且,剛才楊醫生說,患者女兒知道思恆,那說不定勸勸有用……溶栓講究越快越好,每個小時都是生命。”

邵君理說:“走吧。”

“對不起……”

“沒有什麼可道歉的。”

“嗯。”

這頭一個“死亡”記錄,讓阮思澄感到荒誕。

她並非是醫院醫生,也不接觸患者、家屬,雖然知道人情冷暖但卻沒有親眼見過。

一個55歲母親的兒子和女兒,竟會因為不願天天伺候老人、還有因為可以繼續大筆遺產,眼睜睜地看著媽媽腦梗死亡。

人能自私到什麼程度呢。

…………

路上,邵君理給阮思澄買了一大份麥當勞吃。阮思澄不大忍心讓邵君理忍飢挨餓,也開啟了另個包裝,只要遇到紅燈黃燈就喂男人吃上幾口。直到一個漢堡吃完阮思澄才終於想起,邵君理他明明可以一手開車一手吃飯!

路上交通十分正常。正常的意思就是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全都堵車。下午兩點,兩個人才終於到了仁愛醫院。

阮思澄曾親自對接這家醫院的急診室,認識楊醫生,也認識其他醫生,並沒受到任何刁難便掌握了更多資訊。

與楊醫生講的一樣。患者女兒本來想治,然而兒子一頓騷操作,他們決定不治療了。患者腦梗愈發嚴重,智力宛如三歲孩童。

幾個醫生都挺憤怒,對阮思澄說:“根本不是要命的病!就是可能有後遺症,要人伺候!看看,現在子女都多壞吧!”“這代孩子太自私了!實實在在指望不上!”

對地圖炮,阮思澄並沒有搭腔,就只是問:“能到病房看看患者嗎?”

楊醫生說:“行。”

“兒子女兒也都在嗎?”

“在的。”

阮思澄:“好。”

由於要跟醫生說話,阮思澄並沒有同意邵君理也跟在身邊,讓他一邊等著去了。而從辦公室再到病房,因為跟著兩個醫生,阮思澄也不好耽擱,再次沒叫邵君理來,自己一個人進病房會家屬了。

出乎意料,腦梗患者一兒一女氣質卓然,是知識分子,與預計的粗鄙樣子截然不同。

患者55歲,十分漂亮,看得出來年輕時候一定是個大美人,此時正靠著床頭坐,依然不知自己瞎了。

阮思澄在來的路上已經查過,很多失明的患者都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失明了,因為大腦會自動地構建影像,補上缺口,因此,雖然他們走不好路,摸不到東西,也還是不認為自己已經失明了。

而她此時所呈現出來的智力,也是如同醫生說的,絕不超過三歲孩童。

只聽她的子女在問:“冷霜是誰?”

患者立即乖乖地道:“是我女兒~~~”

他們又問:“冷冰是誰?”

患者又是乖乖地道:“是我兒子~~~”

“那馬曉西呢?”

“是我多年的好朋友~~~”

阮思澄都覺得不忍,親子女卻還咯咯笑:“看看咱媽,傻乎乎的,多好!”

“……”阮思澄請醫生回去,自己單獨走進病房。

她是真的看不下去——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一雙兒女不給治病,還對老人取笑逗弄!不但不給她生命,還不給她尊嚴!!

可老人呢,即使已經這個樣子,卻還牢牢記得“冷冰”“冷霜”這兩個名字!

女兒最先察覺有人,“唰”地一下站起身子。

“你們好你們好!”阮思澄的笑容真誠,“我是思恆的ceo,我們的ai思恆急診剛給阿姨看過腦梗。”

“我知道。”那個女兒點頭,接茬,“阮思澄,對不對?”

“是。”阮思澄再次開口,“是這樣。楊醫生說,阿姨不治……可能死亡。我是希望思恆急診所有使用者都能痊癒,大家全部健康平安,一個人都不想放棄。”

“……抱歉。”雖阮思澄說的十分冠冕堂皇,但冷霜、冷冰也猜到了,自己母親若是死亡肯定影響資料報告。

阮思澄又試著逼問:“那個,我能知道放棄治療的理由嗎?”知道對方這樣選擇的理由,可能就是解決問題的關鍵了。

“也沒什麼,”對方回答,“就是不太想治療了。”

“為什麼呢。溶栓不難,媽媽可能康復的呀!也許不會有後遺症,根本不用別人陪床!這個歲數,是有很強恢復力的!”

對面二人沉默不語。他們甚至沒有任何眼神交流,都篤定了堅決不給媽媽治病。

幸好,阮思澄沒別的特點,就是特別能泡、能磨,她在這個問題上面車軲轆般轉了整整15分鐘,就是不肯離開病房。最後,女兒冷霜終於開口,破罐破摔一樣,又急又快地甩出八個字:“因為我們根本不想讓她康復。”

阮思澄:“……哈?”

“實說了吧。”冷霜宛如虛脫一般,坐在母親的床沿上,垂下眸子,看著地板,半晌才又緩緩開口,聲音彷彿老了十歲,“我母親是癌症晚期,膽囊癌。”說完,她還拿出手機,開啟一張報告單,上面寫著患者名字。

阮思澄:“!!!”她也知道,膽囊癌的惡性程度甚至超過“癌中之王”的胰腺癌,進展快、病程短,對藥物的反應不大,沒有早中期症狀,從確診到最後死亡平均生存期不到半年,死亡率基本是100%。

說到這裡,冷霜似乎意識到了,雖然母親已經如同三歲孩童,也不應該當著她面說這些話,起身:“到門口說吧。”

“好。”

阮思澄也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好像不是像楊醫生和她自己之前所以為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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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在門口站定,冷霜再次面露痛苦:“腦梗,也是因為癌症晚期的高凝體質。在併發了腦梗以後,腫瘤醫院希望轉院,說他們無法治療腦梗……因為雲京一院、p大一院沒有床位,我們去了雲京二院、p大二院,照實說了‘癌症晚期’,然而神經內科不太想收……可能是怕出事故吧,或者是佔死亡指標?叫我們回腫瘤醫院,但可以在他們那拿藥。我就著急,想著先治這個腦梗,所以……在看病時,並沒有跟這醫院的楊醫生說媽媽還有癌症的事,想著,先把住院辦了,住進來了,再講。現在還沒完全辦好,等下要再跑趟一樓……我們兩個還在商量下一步要到哪兒去。”

阮思澄覺得有點懂,有不太懂:“所以……”

冷霜苦笑:“我們媽媽一生好強,最近常常以淚洗面,總問:為什麼呢、為什麼呢,她怎麼會得這種病……自從確診膽囊癌後,再也沒有高興過了。”

“……”

“她一天更比一天絕望,一天更比一天壓抑,她還想過跳樓自殺,可是不敢,真的不敢。她在併發腦梗以前整個腹部已經很痛,腫瘤醫院的大夫說……大概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兒了。”說到這裡,冷霜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她用手擦,越越擦越多,眼睛好像漏了口子,後面連著一個湖泊,“我們不想媽媽這樣一點一點走向死亡,一天比一天恐懼,一天比一天痛苦,掙扎、放棄、翻滾、呻-吟,眼睜睜地看著象徵自己身體的指標一項項崩潰。我們媽媽一生要強,她不會想那樣子的。我們兩個非常確定,她應該想笑著死去,而不是經歷絕望、放棄、苟延殘喘。”

“冷霜……”

“這一天來,她很開心,因為腦梗,傻乎乎的,什麼事都不曉得了,一直笑一直笑,我們很久沒見到了。我們想,如果一直泵杜冷丁,別覺得疼,媽媽就能保持輕鬆。”

“……”

“我們對她瞭解最多……她絕對想這樣死去,不知不覺,無憂無慮。之前有回失去意識,強拉回來,她醒來後卻說希望昏迷期間直接死了……我們不能為了自己,為了跟她再說說話,強把她的腦梗治好,強把她給拉回現實。”

冷霜用手捂捂眼睛,想把眼淚都擋回去,然而,眼淚順著她的兩隻胳膊滾下,到了手肘,又落到地上,把地磚給洇溼一片。冷霜最後終於放棄,拿開手掌,用令人心驚的眼神看著阮思澄,說:“所以,哥哥和我不想治了。就讓媽媽她……不知道自己已經行將就木,不知道自己即將告別人世,不知道自己就要拋下子女,也不知道自己爸媽會白髮人送黑髮人,就這樣,天真無邪,如孩童般地去了吧……”

冷霜言畢,嚎啕大哭。

阮思澄又能說什麼?她覺得胸腹沉甸甸的,似乎可以實體化的沉痛墜在她的心尖,撕扯她的五臟,為她增加許多重量,她幾乎能看到它漆黑的顏色。

她手摟住冷霜安慰,直到抽泣聲音漸停。

道謝之後,冷霜回屋先洗了臉,擦了淚痕,又跟哥哥一起“逗人”。

他們兩個一遍遍問:“冷霜是誰?”“冷冰是誰?”“馬曉西呢?”

患者總是立即搶答:“是我女兒~~~”“是我兒子~~~”“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接著,在聽到了誇獎以後,露出開心的笑容來。

冷霜冷冰希望媽媽可以這樣活得久些,拿出一些剛熬好的蔬菜湯和鮮榨的水果汁,一邊喂還一邊鼓勵,真的和哄孩子一樣:“喝……再喝……對,來來來,多喝一口……再喝一口……好了這是最後一口,啊……張嘴……真乖!”

而後,他們倆又絮絮叨叨,為她講述一些身邊人的故事,比如她的爸爸媽媽怎麼胡鬧,她的哥哥姐姐怎麼討厭,她的一個好友女兒結婚生子,另外一個好友兒子劈腿出軌……他們媽媽看著也能聽懂不少這樣的事,好像只有遙遠記憶,並不清楚當下狀況。

阮思澄的兩隻眼睛也全溼了。眼淚一波一波湧上,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再看已經沒有意義,阮思澄把房門帶上,抹抹眼淚,走出病區。

在這樣的一個時候,她想要與他在一起。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人生苦短、耽誤不得,要把每時、每分、每秒全都送給心愛的人,製造出來許許多多的美好回憶,任何時候只少不多的美好回憶。她不想在將來某天暗自悔恨:陪他不夠多,回憶不夠多。

她覺得來仁愛醫院一趟對了。

這個非常重要的日子不是單單只有甜蜜,她還親眼看到了,一個女人,幾乎就要忘記了她自己的父母、她自己的丈夫還有她自己的子女。於是,她更加想用力、拼命愛身邊人,當然也包括邵君理。

走出病區,沒看到人。

她撥出了熟悉的號,聲音有些嗚咽地道:“邵君理,你在哪兒?”

邵君理也覺得不對:“從洗手間剛剛出來,馬上到了,怎麼了?”

“邵君理。”阮思澄抬頭,看到自己愛的男人長腿剛剛邁過牆角,手指掐著行動電話,到她面前,緩緩站定。

“邵君理,”阮思澄把電話拿開,伸手摟住對方的腰,彷彿用了畢生力氣,“邵君理,我們現在在一起吧,立刻,馬上,right here,right now,我不想等晚餐說了,一秒鐘都不能拖了。”

“嗯。”邵君理把他的姑娘緊緊壓在自己懷裡,一刻不想再放開了。

阮思澄用鼻尖蹭蹭他的胸膛,叫:“男朋友。”

“嗯,女朋友。”

在無人的病區外面,阮思澄從邵君理的寬闊懷抱鑽了出來,伸手攬住對方頸子,強迫對方低頭,接著一踮兩隻腳尖,送上自己兩片唇瓣。

邵君理一愣,隨後含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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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快樂!

在一起啦!

本章評論都發紅包,其中200個100點的!

(ps:333字才算一點,這一段並不會多出訂閱點數!只是說下紅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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