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站在街口靜靜等待, 眼中映照出火光漫天,塵灰飛揚。
已經有人發現這兒著火,拎著水桶匆匆忙忙趕來, 各色呼喝聲連成一片。
她的臉色很冷, 冷到來找她於懷堯都不敢大聲說話, 只能壓低聲音問:“你怎麼?”
林初才將目光轉向他:“等人。”
她不信陸言禮就這麼死了,現在他們都知道, 天子祭這首歌可以召喚出那個東西, 他一會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不過, 萬一他被迷惑住心智了呢?
於懷堯不知道她在等誰, 左看右看:“陸言禮呢?他不是說和你一起來看戲的嗎?大家都在找他。”
“是嗎?我也在找他。”林初打算繞到那所建築後面去看看, 她繞到街道背面時, 卻只看到了一面牆,剛才房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心中的不安幾乎到達頂峰。
陸言禮去哪了?
隆起墳包立在一個山洞洞口, 墳前立石碑,融進漆黑石巖背景裡,不仔細些看不大清楚。
這個山洞……很熟悉。
就像他夢到的情景。只不過,在他夢裡, 沒有牽著他往前走的紅衣女人。
陸言禮被那只冰冷的手牽著, 走近些, 他終於看清漆黑石碑上蜿蜒如鮮血流淌出的幾個紅色大字——
那是他自己名字。
牽住他手迅速腐爛, 軟爛白肉生蛆發漲,黏在手上甩也甩不掉。
女人回過頭,黑洞洞一雙眼裡淌出腐臭液體,直勾勾盯著他看。
一瞬間晃神功夫,那雙手臂已經把他拉到了墳前。
無數雙慘白手臂從泥土中伸出,向他揮舞, 將他帶到不知名地方去。
就在無數雙手纏上、女人鬆開陸言禮的一瞬間,陸言禮反手抓住了那個女人,同時,大步往前邁出了一步。
他竟是直接往前踏進墳墓中!
那座墳瞬間塌陷下去,湧出大量鮮血,而陸言禮就在鮮血肆意橫流一瞬間,唱出了那首歌——
纏上手臂瞬間僵硬,停滯在原地,那個女人極近距離地發出尖利嚎叫,緊接……地動山搖。
林初猜沒錯,那首歌確是陸言禮的殺手鐧。
既然“神”已經找到了自己,那自己召喚它,會有怎樣的結果?
他聽見房屋倒塌聲音,鼻間嗅到火焰灼燒的焦糊味兒,木質建築裂開噼啪作響,還有人們逃竄時的呼救聲……
他回到了那間戲院裡,此刻,院子裡烈火熊熊。
陸言禮拔腿就往外跑,躲開一根朝自己砸下粗壯房梁。
他衝到門外時,不少人立刻圍了上來,眼裡滿是擔憂。
“小陸你去哪裡?我們剛才都沒有看見你。”
“還好還好,你沒出什麼事情吧?”
一個個七嘴八舌,眼神真誠,可他們的手是冰冷的,眼神也是假。
陸言禮甩開他們的手往前繼續跑,他無意間回頭,看見一個穿復古式紅袍少女,坐在高廢墟堆上,火焰在她周圍灼燒,卻傷不到她一分一毫。
是公主。
邇玳國的公主,也在尋找著自己,和態度不明的“全知神”不同,她憎恨整個國家,也包括憎恨陸言禮。穿梭時間與空間的恨不會消失,只會在一點點時光消磨中更加濃稠。
“小陸,你別跑啊?你去哪裡?”
“小陸,快點回來。”
一群人急之下,火也不救普通人也不搭理,放下手中的傢伙就去追陸言禮。
“小陸?我們怕你受傷,別亂跑!”
一雙雙手伸長了追上陸言禮,抓住他,把他帶回去。陸言禮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跑,前方道路盡頭,一拐彎,冒出幾個蒼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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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之前遇到的老人,它從拐彎處冒出來,笑呵呵撫摸鬍子:“小夥子,你跑什麼?大家都是關心你……”
陸言禮充耳不聞,一邊跑一邊輕聲哼唱。隨著他歌聲的響起,身後的東西像是受到了干擾,速度慢了些,總算讓他逃出了這條街。
一出街道,他便看見林初。
“果然,你沒死。”林初習慣性想貧嘴一句,一看陸言禮的架勢分明是在逃跑,立刻明白過來,同樣轉身拔腿就跑。
“不用跑。”陸言禮聲音沙啞地喚她“林初,把孢子借給我。”
聲音不大,依舊傳進林初耳中,林初狐疑地停下腳步,回頭打量。
陸言禮向她走去,從胸前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座小小的神像。
不是他發現了神像所在處,估計他也不會嘗試孤身冒險。
這座神像反而幫了他忙,但現在……
林初眼前一亮,立刻從口袋裡取出一小瓶玻璃瓶,裡面是綠色熒光流質。
瓶口開啟,緩緩傾斜,倒在了那座神像上,一點點往下流淌。很快,神像上冒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失去意識前一秒,陸言禮看見那批考古隊,他們站在火光中,面色蒼白如紙,鮮紅的彎起來的嘴唇此刻耷拉下去,一雙雙黑漆漆眼珠盯著陸言禮看。
似乎過很久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間,陸言禮睜開眼睛。
他回到了那間蠟像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