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巨大的眼睛高懸夜空, 取代了原來月亮的位置,星星也沒有,整塊漆黑天空只有一隻幾乎佔據一半方位的眼睛。
那只眼睛是活的。
黑色眼珠轉轉, 這一刻, 無論是林初還是陸言禮, 都感受到了一股心悸。
奇蹟般的,陸言禮的頭疼症狀逐漸緩解, 他抬起頭, 注視那只眼睛。
黑色眼珠裡有無盡漩渦, 不斷轉動, 似乎在尋找著什, 它轉動了很久, 終於,和陸言禮對視上。
一瞬間, 似乎時間都靜止了。
陸言禮只覺得那只眼睛無比熟悉。
林初頭皮都在發麻,這幅畫面實在太過詭異,尤其是陸言禮忽然站住一動不動的樣子,更是讓她有不好的聯想。
卡車還在極速前進, 她用力推一把陸言禮, 後者清醒過來, 坐直身體後放慢了車速。
密集到幾乎鋪天蓋地的蟲群噼噼啪啪落在窗戶上, 不斷掉落在地,車輪碾過,能聽到甲殼蟲碎裂爆出濃漿的聲音。
“奇怪,這多蟲,可我們為什還能看見這玩意兒?”林初疑惑,她從窗外縫隙裡看高空, 那只眼睛還在,似乎正注視著他們。
林初一看見就忍不住從心底湧出畏懼感,這種感覺她無法控制,只能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接下來去哪兒?”她問。
陸言禮:“先離開吧。這座城市估計也保不住了。”
他注視著後視鏡裡越來越遠的隧道,忽然問:“你不覺得,這條隧道很熟悉嗎?”
他進入靈媒小鎮時就經過一條隧道。這些人是否也是?
林初被他一提醒,恍然大悟:“我們進靈媒小鎮時,穿過一條幾乎一樣的隧道!”
細想起來,都像是……穿過隧道,就來到了一個新的區域。
如果現在再調去呢?會到另一個世界嗎?
和天上那只眼睛一比,另一邊無處不在的綠色光點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他不知自己頭疼的原因從何而來,他想試試。
“我準備掉頭回去。你呢?”陸言禮多問了一句。他的手已經在轉動方向盤。
“去?為什?”林初吃一驚。
“試試吧。”
林初沒有特別堅定地需要留在這座城市的理由,加上方向盤在對方手中。她思索了一會兒,決定還是繼續觀察陸言禮的行蹤,便預設了。
無人發覺,那只眼睛又大了一些。
就好像……它在不斷靠近似的。
它的確在不斷靠近……
“已經新派一批調查員進入,正在隨時跟蹤動向。”
“好。注意隨時聯絡,只要功收一樣物品,就是成功!”
“不,只要他們平安來一個,就可以。”
“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收容物之間相互影響,異常疊加,時空已經完全紊亂了。據最初推測,現在可能又產生多重空間。想要追蹤,非常困難。”
“困難也沒有辦法,已經派出至少七名a級人員,目前來看,只有兩名存活。”
顯示屏上,一片雜亂幾影象中,出現兩顆移動的紅點,代表生命跡象。
“他們已經進入了。”
“去第一層空間的調查員可以返,在返時失去生命跡象,沒有帶回線索。進入第二層空間的調查員則無一歸,也沒有聯絡。合理懷疑第二層裡存在新異常,因此,我申請使用了……”話未說完,另一個開口的人便激動地揪住他的領子。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你申請使用?你憑什申請使用?不是說好了不帶任物品進入嗎?如果這一次又遺失,會造什後果,你知道嗎?”
“即使不冒險,裡世界崩塌也遲早會影響到我們。倒不如試一試。”被揪住衣領的人非常平靜,直視著自己的夥伴,“她具有惰性,不容易失控,哪怕失控,影響也不會太大。更何況,這一次一次性派出了十名a級人員,我相信他們。”
“願如此。”那人憤憤不已,收回手,“一定要把她帶來。”
“會的。”另一人淺淡地笑笑。
“去哪裡?”一個女孩慢慢說出一句話。
看背影,她的樣子很普通,普普通通的身型,哦不,如果不是忽略她足足有三個人高的話……她穿著非常不起眼的看不清原色的裙子,裙子很長,一直遮到地面。
從正臉上看,她沒有五官,耳朵也沒有,就像一具剛剛開始雕刻的人體模型。不知她是用哪個部位發出聲音的。
她的語速實在太慢了,不過三個字,足足花了約一鍾,她身邊的工作人員都習以為常,以正常語速答:“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好。”又是一聲慢慢的應,女孩很慢很慢地低下頭去,乖乖地跟在他們身後。
反正,她只要跟去,就可以,其他什事情都不用管。
遲緩、穩定,是她最大的特性。有時她還會被帶去安撫一些未能及時收容產生暴走現象的異常。
私人飛機載著十幾人駛遠方,高空蔚藍,今天天氣格外好,沒有一絲雲朵。很快,他們就看見海。
一片翻湧的海,同天空一樣藍。只不過,從幾十年前開始,這裡就再也沒有漁民出現,各個國家嚴格封鎖海岸線,重兵把守,不讓海里那些詭異生物上來。
現在這片海,看上去清澈乾淨,每一滴海水裡,都充滿了足以讓人類死亡的幾百種變異病菌及核輻射。
飛機在上空盤旋幾個圈,緩緩下落,漸漸的,大海里的生物開始出現,虎視眈眈注視著半空中的金屬飛行物。
“該死的,那座島又跑哪兒了?”找了半天沒看到落腳地,駕駛員忍不住抱怨。
下一秒,飛機猛地抬頭上空飛去。乘坐人員往後仰倒,齊齊下看。
海中高高躍起一個生物,如果不是飛機躲得快,很有可能要被它撞上。它像是一條魚,尖吻,闊腮,約摸五十來米長,卻很靈活,表皮凹凸不平,全身長滿疣狀物,它沒撲倒獵物,長長的長滿深棕色毛的尾巴憤怒拍打水面,重新鑽進海中。
它入水的那一刻,駕駛員看見它尾巴上熟悉的印記。
“變異得太快,半個月前不過才三十米而已。”
“繼續找吧,它應該甦醒,嘗試和它溝通。”
“正在嘗試,暫時無法溝通。”
飛機一直在海洋上空盤旋,他們瞪大眼睛,從視窗、從顯示屏上努力去找唯一可供落腳的小島。飛行員需要在島上等待,以送他們返航。可現在,那座島不知跑去哪裡!
飛行到海洋中央時,飛行員再次將高度拔高。
大海正中央,有一處小小漩渦。
漩渦不過十來米寬,飛到一定高度時,甚至看不見它。可誰也不敢靠近,那從世界異變伊始就出現的漩渦。
據說,它會通往另一個世界。
飛行員繞得遠遠的,繼續飛行。
“等等!這是什?!”他發出驚呼。
前方出現一座小島,正是他們尋找的落腳點,飛行員欣喜不已,島嶼方向前進後,島上突兀地出現一座巨大虛影。
飛機停留在高空八百米處,卻才堪堪到那個虛影的中間。可……剛才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這個虛影!
“是它!”其中一個a級人員辨認出了它的外形,他沒有說出那個物品的編號和名稱,因為只要說出,便會被感知到。
被它盯上可不是什好事。
其中一人立刻和總部聯絡,將這則資訊傳去。
不知該稱為好事還是壞事,好些的是,他們終於找到了其中一樣收容物的線索。壞處則是,很顯然,這些東西,已經在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干擾現世。
“莊瓷!你對它最熟悉,這次探索以你為首。”
“是!”
名叫莊瓷的女性回答一句後,立刻說:“現在立即後退,從它身後繞過去!”
她穿著最精密的防護服,只露出一雙眼睛。而在她被防護服遮住的身體上,密密麻麻,從面部到足背,全都佈滿了熟悉的紅色印記。
那是一尊巨大、鮮紅的扭曲形象的虛影,很難想象它到底有多高,只能看到一片虛幻的紅。飛機繞很久很久,才勉強繞到它的背部,而後,他們小心地準備降落。
這個收容物和其他的不一樣,虛影才是它的本體,而它最喜歡做的,就是給自己製造實體,扭曲人的心智迷惑人的記憶,讓人對它許下願望。
而對它許下的願望,無一不是以某種扭曲的形式完的。
“現在,就看你的。你一定要讓它安定下來啊。”工作人員囑咐平躺在地面的女孩。
她有三個人高,座位坐不下,只能躺著,好在她確實喜歡躺著,哪怕躺下,她的裙子依舊把腿遮得嚴嚴實實。聽到工作人員囑託,她很慢很慢地嗯了一句。
陸言禮正要折返隧道,變故突生。
本不算長的一段路,在他掉頭後,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近在咫尺的隧道口,卻無論如也進不去,簡直就是鬼打牆。
周邊飛舞的蟲群也跟瘋了似的,瘋狂攻擊他們乘坐的卡車,不斷撞在玻璃上、車身金屬上,噼噼啪啪聲音不絕,一些撞死在玻璃上夠,流下顏色詭異的液體,擋住視線。
而那只眼睛……距離他們,更接近。